“那她人呢?”
“王婆婆说,她怕误了姑娘的事,就将这位贵人请到屋里了。”
慕紫清攒额拧眉,越拧越紧,王婆婆口中的这位贵人定是沈溪无疑。她亲自来了,怕是皇上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她坐立不安乱了阵脚?未雨绸缪没有错,可她自作聪明选择的这条路实在是蠢极了!
青萝犹豫的张了张口,请慕紫清示下,“姑娘,见与不见?”
“都到这份上了,见与不见有什么分别?”慕紫清的语气实在说不上好。
青萝出门低低的吩咐,进来时拿了个小炭盆,慕紫清将拜帖点燃伸手扔进了盆里。
进了屋,慕紫清坐在榻上,深吸了口气,理了理头绪,接过青萝沏的茶,抿了一口,慕紫清低低的问,“她进宫几年了?”
青萝伸手在慕紫清身后垫了锦团,又端了杯茶,才回道:“12年。”
12年了,她现在的生活是否像她当初所期待的那样。
“让人让进来,记住,要恭敬。”
“是。”
青萝领了吩咐刚要出门,慕紫清突然道:“等等,我与你一起去。”
西角屋中本来端坐的沈溪见慕紫清踏进来,忙起了身,却赶在慕紫清曲膝前更深曲膝福了福,“姑娘。”
青萝紧一步上前扶住沈溪,这才向沈溪见了礼。
沈溪瞅着慕紫清,未语先哭,“姑娘,延庆的命好苦,我这命好苦!”
慕紫清一愣,刚才还怨气腾腾的心突然间像松了一下,没有阴谋,没有陷井,她太敏感了,敏感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让她惊魂不已。
轻出了口气,慕紫清说了声,“走吧,进屋说。”
沈溪欣喜的抬眼,忙与慕紫清出了西角屋,穿过小院,进了慕紫清的屋子。
此时夜幕彻底降临,西方最后一丝光亮也随之隐去,大地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青萝燃起蜡烛,慕紫清坐在榻上,有些无奈的看着地上跪着,哭的一塌糊涂的沈溪。
青萝再次上前扶她起来,她却甩开青萝的手,伏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知道,我不该来,我也知道,我会连累慕相,”
慕紫清与青萝面面相觑,知道还这么做!
沈溪抹了把眼泪,接着哭诉,“可我不来能怎么办?姑娘你说我能怎么办呢?黄将军一家远在边关,根本就不在京城,就是有心帮我,也不能飞回来啊。你就是我的娘家人,我只能来找你了,我就延庆那么一个女儿,你说,她要是嫁给了那个不毛地的老头子,我,我可怎么活呀!”
慕紫清轻叹口气,“这朝堂上的事,我哪能插得上手。再说,你真的没必要跪我,你如今已是皇上的淳妃,而我只是一个臣女,这样跪着我也于礼不和。”
沈溪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白丝帕,擦干眼泪,“我哪管礼不礼的,只知道姑娘是全天下最有本事的,也是唯一会全力帮我的人,我只能来求姑娘,我的延庆,”说到延庆,沈溪泪珠一滚,接着哭诉,“我的延庆才11岁,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嫁给一个老头,我,我活不下去了”
慕紫清抚额无语,“皇上不是还没下旨吗?”
沈溪瞪大眼睛,双眉一抬,“等皇上下旨就来不及了!”
“那你就去求皇上啊。”
“求了,皇上说后宫不得干政,一句话把我堵回来了,可是,这哪是政,是我延庆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当娘的,真是,肝肠寸断啊!”
沈溪越哭越伤心,“十几年前,我还是怡月楼的艺伎,直到遇见了皇上,又从怡月楼进了宫,都是因为姑娘的成就。虽说,虽说姑娘那时候反对我进宫,我也没再见过姑娘,可十几年以来,我也从未忘记过姑娘的恩德。”
慕紫清不着痕迹的瞟了眼沈溪身旁的侍女,她恍若未闻。
“什么恩德,那是你的选择,而且,”慕紫清叹口气,“我那时也才六、七岁,还是个孩子,谈不上恩德不恩德的,”皇宫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真的不想再让身边的人进去。
淳妃凝噎,“姑娘是怨我忤逆了姑娘的意思么?”
慕紫清对沈溪的这些小心思真是无语的很。当初,怡月楼才刚出了名头,沈溪性格活泼,人又伶俐,那时是怡月楼的头牌,可万万没想到有一日皇上竟然微服去听曲,这让她很震惊。
慕紫清着了吴妈让沈溪小心应对,并让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知怎么的,沈溪竟知道了皇上的真实身份,甚至让皇上流连忘返,还曲折的纳她为妃。这样的传奇,只能是传奇。
看着沈溪六分怜爱,三分委屈,一分精明的目光,慕紫清只能道:“那时我你只要幸福,我没什么怨不怨的。”
青萝再一次想要扶起沈溪,沈溪依旧甩开青萝,扁了下嘴,“六、七岁的孩子?也就姑娘自己说说罢了。那时,怡月楼,正是风生水起时,多少人眼红,想要砸了怡月楼的招牌,闹场、走水,何止一次?有一次甚至烧掉了半栋房子,可姑娘每次都化解了,还让怡月楼成了岳京第一青楼,我可从来都没把姑娘当孩子。”
像是想起了一些心酸的过往,沈溪拿起白绢擦了下眼角的泪,“姑娘待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子可真是像家人一般,让我们读书识字。姑娘说的那些个道理,我到现在还记得,比方说,不要相信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瞎话,那都是男人为了控制、稳定他们的地位而创的。书中有智慧,书中有我们想要的生活。只有读书,才知道生活的意义并非依附男子,也并非只有丈夫、孩子,自己的理想、目标、人生会更明了。只有读书,才不会成为井底之蛙,只看得到瓦片的天空。腹有读书气自华。若干年后,当眼界开阔,心胸宽广,我们会感激现在如此努力的自己。瞧,我记得多清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