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正好,晴正好。
天空不再如先前峡谷中般逼仄,而是一眼便能让身心沉浸深入的湛蓝高远。
蓝天之侧,一座楼阁依山而立。云漫石阶,两旁有青绿嫩芽绕台而生,叫人装在眼帘之中即会生出一种莫名感动。
蓝天之下,有两人坐在青翠的草地上,一只可爱的白色小貂正在二人中间翻滚跳跃,好不开心。
“这小家伙……是你所饲么。”蔡琰一招手,小貂就乖巧地奔到了她的身前。
“对。”张钰毫不犹豫,反正这山谷里的东西基本都是自己的……
“那它叫什么名字呀。”蔡琰轻轻摸摸它的小脑袋,看起来喜欢的不得了,连语气都变得温柔无比。
“叫小白咯。”
“你那匹马儿不就叫小白么。”
“啊,那就叫大白。”
“噗……怎么说你也是闻名天下的玉公子,素来以才华著称,为何净起些这般简单的名字。”
“因为在蔡大家面前,钰的才华如同萤火之光比于皓月之辉,是万万不可再做卖弄的。”张钰笑道。
蔡琰眼眸如波,不再看他,而且将头低下专心看着小貂,“又从昭姬变为了蔡大家,玉公子还真是奇怪。”
“喜欢它,一会儿抱走让它回去陪你玩儿。”
“嗯……”
张钰向后一仰,整个人躺倒在草地上。
“我喜欢你。”
蔡琰手上的动作猛地一滞。
“可是我不能只喜欢你一人,也不能只娶你一个人。”
蔡琰没有回答,也许是一时被张钰的话冲击了脑海,也许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女子,谁人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只爱自己一人?然而这种想法在这个时代,是近乎不可能之事。
战乱年代,除去因病患饥寒而死亡的男子,更有成千上万的男丁战死沙场,这导致了男女比例极为失衡,而又因为战乱频仍,女子必须要依靠男子、依靠强者才能生存,如此情形之下能寻得一户人家安身便是不错,又怎么会在意其他?
找不到丈夫的女子,像蔡琰这般身份倒还好,起码若无历史上那件事发生,衣食无忧当是可以。可那些无数出生平凡的女子,可能一生都将充满悲剧的色彩,如何能得以苟全性命于乱世?
所以,男子妻妾成群在此时是如此理所应当,这就是时代的要求。
“咳咳……”张钰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脸,只是有些笑不由心。“昭姬……这些话我得说明白。
毋极甄家的小女儿甄洛,和我自小便定有婚约,在我年幼痴愚时仍不离不弃,我不能辜负。
自我来到这世上,侍女莺儿便一直陪伴在我身旁,还有韩燕,也是个可爱又可怜的姑娘,这二人我也不能辜负……
可现在我想告诉你,我也不想失去你。
可能这听起来有些好笑,有些荒唐——”
“你,不在意我是再嫁之身么。”蔡琰有些讶异,语气中更深深藏有一种难言的忧伤。”
二人所在意的,似乎有些大相径庭。
“啊?”张钰一愣。
“蔡琰已经嫁过别人,非是……非是处子之身,且夫家皆以‘克夫’之名谤我。你……介意么。”
“我不介意,我会证明,你蔡琰是旺夫,而不是克夫。”张钰看着她,目光炯炯。
张钰自问虽然不是喜好人妻的曹老板,甚至曾经还有那么些处女情结,可那短命鬼如今已经挂了,眼前又是蔡琰这种才貌双全的女子,接受也并不是一个难以做出的选择吧。
他的确是个俗人,换了皮囊也是一样。
蔡琰面露感动,又强忍着汹涌的情绪继续道:“虽然、虽然我有几分才名,父亲也是当世大儒,可我知道,在你面前这些都算不得什么……甚至,我再嫁的名声还会对你声誉有损。
蔡琰知道,蔡琰配不上公子你,可是我……喜欢公子,所以我也想把这些话对公子说完。
蔡琰只是女子,并非妒亦非妇悍妇,不敢介意公子和谁有婚约,也无法介意公子将来会有多少妻妾,蔡琰只想问,公子是否会把我看做是和她们一样的女子,是否愿意用心相待。”
张钰伸出手,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之中,然后轻轻揽上她的肩头,揽入自己的怀中,而蔡琰怀里的小白貂则跳到两人身前的草地上,看着一脸人性化的鄙视神情。
这就是古代的女子吧……为何感觉自己有些渣化趋势了?
“我愿意,今后,昭姬就是我张钰的夫人了。”张钰把怀里的蔡琰拥得更紧了些,感受着佳人的体温攀升,一时也不禁心猿意马。
这傲娇的才女一旦倾心,便也会乖巧地不像话了。
“还早着呢……”
“待今年年后钰再搞些发明创造出来,就让父母亲和蔡中郎一起寻个良辰吉日,将我的昭姬迎娶过门。”张钰笑道。
“那,甄姑娘、莺儿、燕儿,公子打算怎么办?”看着蔡琰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张钰又想到那个初见时冷若清辉的蔡大家。
“主任?我是不是真的很帅。”
“咳咳,看脸的话是这样的……这时候你也能想起我来?”
“没,我就是看看你在不在。
在的话,赶紧滚!”
“你——”
“昭姬的意思呢?”张钰把皮球轻轻踢了回去。
“甄姑娘早和公子有婚约,家世也优越,琰不敢于前……便和莺儿燕儿一起……便是。”
“嗯,如此也好。总之,我对你许下的诺言,就一定会兑现,可能会迟一点,但是一定会实现。”
“琰儿知道公子繁忙,是要做大事之人,只看如今无极阁便可知晓,这是琰儿从未见过的奇绝楼阁,其中也必有非凡之举。
琰儿只愿,公子可以平平安安,和琰儿一起度过此生便好。”
说着,蔡琰好像又想起些什么,眼中的湖水突然溢上了岸来。
只不过,张钰并没有安慰她,而是看向一旁,面沉似水,有些凝重。
蔡琰一下子有些惊慌,忙从他怀里挺身坐起,“琰儿、琰儿并非想起——”
“瞎想什么呢。”张钰揉揉她的脑袋,“我是生气,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叫我公子。”
“那……”
“自己想。”
“张郎……”蔡琰脸颊红的像自己的眼眶,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道。
“哈哈哈,好。”张钰又将她揽紧,一时觉得有种拥揽江山入怀的快感。
“不对……”张钰突然醒悟了一般,“蟑螂是什么鬼!”
已而夕阳在山,红霞点燃了西天。
一老头拄杖入谷,在被坐塌的草地上瞅了半天,皱起了眉头。
“老道的貂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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