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归去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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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皇都最是春时好处,而夏景亦不输。

    朦朦胧胧的雨雾还在院中迷蒙,而堂中的一壶清茗也已沏好。

    刁秀儿素手为王允将茶水呈上,随后静静退到一旁。

    门开着,窗开着,外面的滴答声传来的不仅是一丝清凉,或许还有几分忧郁。

    王允看着默默不语的刁秀儿,一时只觉得她仿佛融身于那万千雨滴一般,给人沁凉之意。

    “秀儿,还在想吕布所言?”

    王允只能问问这些,那个人……他也不敢提起。

    “回义父,孩儿只是不知……为何竟想不起幼年往事。”

    王允对刁秀儿如今已是真心疼爱,见她憔悴的面容也不禁内心一痛。

    “快了,连环计之进展实在超乎为父预料,如今看来,秀儿无须舍身,便可让吕布甘愿将董贼诛杀。

    待到长安事定,为父定会找来三辅乃至天下最好的医师为秀儿你诊疗。”

    刁秀儿唇角微微抬起,脸色却不见稍好,“多谢父亲大人。”

    “谢他干嘛,老匹夫。”

    “哐!”

    茶盏落在地上,浇湿王允衣袍他犹自不知。

    瞬息之间,刁秀儿猛地回身,直接奔向了来人。

    依旧白衫翩翩,笑意清浅,在刁秀儿扑来的刹那低下了些身子,同她拥在一起。

    “啪嗒、啪嗒……”

    豆大的泪滴如雨滑落,坠在张钰的肩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让所有情绪化作有情无声的泪珠,尽力宣泄着自己的压抑。

    “玉郎,董卓他——”王允出声问道。

    “他没杀我,还要封我为王。”

    “什么?!”

    王允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般,张钰生怕他这一口气上不来驾鹤西归。

    “这你也信?”

    “你……”

    “董白救了我,如今董卓还不知我逃离的讯息。我连夜赶回长安处理一些事,再和姐姐还有你道个别。”

    看着张钰风轻云淡的样子,王允脸都憋得通红,“你、你胡闹!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你却又入这虎穴来,你让我如何说你!”

    刁秀儿闻言也忙是劝道:“玉郎你这是何苦!你快些离开,回河北,莫再留在长安城。”

    “钰既然敢回来,自然有所依仗,如今见到司徒和姐姐,离去也无憾了。”

    “走,你快走,老夫送你出城。”王允早已起身,拉着张钰就往门外扯。

    “我还有事要交代……”张钰挣扎着甩开王允的手,暗道这老头看起来年老骨瘦,手劲倒是不小。

    “还有何事?”

    “其一,诛董之后,莫杀蔡邕。”

    “哈哈,玉郎说笑了,蔡邕一代名士大儒,更是老夫好友,我又怎会杀他。”

    默默白了他一眼,张钰表示信你才有鬼。他前世可是曾看到过,王允和蔡邕之前就不太对付,蔡邕更是在多次辩论中将王允说的哑口无言,让王允相当憋屈。

    “不管如何,钰希望司徒你能答应。董卓对蔡中郎有恩,哪怕他为董贼而哀叹也是人之常情,你二人先前或许有什么恩怨,可蔡邕的存在终是于大汉、于天下有利。”

    王允轻轻点头,没有多言。

    “其二,诛董之后,对待西凉军莫要赶尽杀绝。”

    “此事玉郎勿须再提!”王允立声止道,“西凉贼子,罪行滔天,吾恨不能将之灭为齑粉,岂能轻饶!”

    “可你岂不知穷寇莫追的道理——”

    “你来长安才多少时日,又如何明白?没了董卓,西凉狗贼只是一盘散沙而已,无需惧怕!走吧!”

    说着,王允又要伸手抓张钰,“别,住手!”

    张钰忙是跳开,“要不是我受了重伤功力尽废,现在非削你不成!”

    王允也失笑,“老夫还要感谢你舍身刺董喽?”

    “哎!大恩不言谢,我还有事要对秀儿姐姐说!”

    “快说!”王允喝了一声,便绕到了一旁指派仆人为张钰安排车马。

    “秀儿姐姐……我要走了。”

    “今生遇到玉郎你,能和你姐弟相称,是秀儿最幸运的事情。”刁秀儿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美如昙花初开那一现。

    “钰也是。”张钰同样笑着,“这里,是三个锦囊,姐姐再次见到吕布时,就交给他。”

    说着,张钰把三个普普通通的小锦囊放在她手上。

    “车马老夫给你备好了,快走吧,迟则生变!”煞风景的王允又跑来催促。

    “知道啦,老匹夫!”张钰笑骂道,“姐姐,后会有期。”

    “玉郎……一路平安!”

    “小贼慢走!”

    “记得我的话!”张钰在车上仍不忘叮嘱。

    “你在北方静待佳音就是——”

    ……

    “遭了,没装到位啊,啥时候打开都没说……”张钰懊恼的摸摸脑袋,而车马也已驶出城外。

    不远一处酒馆中,熙熙攘攘挤着不少人。

    燕云十八骑一个不少,韩龙也正翘首等候,王越、史阿、董白、华佗、景姝……这就是长安之行张钰人手配置上的收获。

    平日里这城外之地有这么多人出现是必然要遭到盘问甚至勒索的,再加上景姝的异域绝色之貌,少不得被些兵痞盯上。

    可谁叫他们西凉的渭阳君也在这儿?一拨两拨人被吓走后,也就没有不长眼的苍蝇再往上撞。

    “归去来兮!”

    “少主来了!”夏侯兰带着众人向马车迎去。

    “田园将芜胡不归?还是种田好混啊……”

    ……

    河北,中山。

    卢奴城,谪仙坊。

    “不愧是这天下第一美酒,我玉郎贤弟所言非虚也!”青年脸庞泛红,眉眼唇齿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一看便知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将军,他……真不是来骗酒喝的?”房屋角落的一个士兵悄声问道。

    “他把公子在长安之事说得清清楚楚、头头是道,什么诗歌文章、什么加官进爵,毫无差错!

    要知道某才刚刚得到只言片语,你能给我编一个出来?再看他笃定的样子,绝无问题。”

    “怎么,怀疑我?”青年不乐意了。

    “不敢……不敢。”那武将带着士兵忙回道。

    “那你们可怀疑对了。”

    “啊?”

    “刚刚所言都是我郭某人编的!”

    两人面面相觑,后由那武将拍着胸脯笑言道:“公子您说笑了,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料事如神之人?若真是您编的,某也认了!”

    “看见没,不是我不承认啊……”郭姓青年喃喃两句,忽而抬头道:“那还愣着干嘛,上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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