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见到张钰过来,先是一笑,而后便注意到了他手中的纸张。
“这么快,这是作完了?”蔡邕伸手将纸张接过,好看的墨迹还未干透。
“玉郎呀,做文章这种事情急不得,哪怕才思汹涌也需精雕细琢,准备月余都是常事……”
说着,蔡邕就低头看了进去。
“其实这篇文章钰早有构思,如今只不过是趁着您宴请的机会顺势而为罢了。”
蔡邕没有回应。
他已经被这篇文章牢牢吸引——
名曰:《阿房宫赋》。
第二次升级系统后,由于多出很多高端项目的缘故,所以原先诗词歌赋的价格也都有所下调。
像张钰第一次兑换的《蒿里行》,完整全诗要1500点声望,哪怕他会背一部分也花费了750点。而系统升级之后,《蒿里行》完整版现在只需800点就可以拿下了。
然而,这篇《阿房宫赋》足足花了张钰2500点!
这还是他背出了其中开头结尾几句的结果,不然原价就是惊人的3000点了。
只这一篇文章,就让本以为小有资本的张钰砸进去一半资产,从5800点一下子变成了3300点。
名与利,永远是花来容易得来难,何时也不嫌多。
好在他觉得,这钱花的真的值得。这是一篇足以名动天下、千古流芳的名作,能够收获的声望必然更多,用在此时也再合适不过。
它本就属于赋体,虽然与这时代的“汉赋”有所区别,同魏晋盛行的“骈赋”亦有不同,但是大体上没什么改变,只是以说理为尚,不重格律规制,不用担心士大夫们接受不能。
《阿房宫赋》写于唐敬宗(李湛)宝历元年,也就是公元825年。
那一年,杜牧二十三岁,放到如今也就是广大学生狗毕业即失业回家乡打LOL的年纪,这让张钰又想起十六岁写《赋得古原草送别》的白居易……
“如果小时候没有电脑手机互联网,说不定我能考上清华北大。”张钰如是想到。
话说回来,唐敬宗十六岁即位,昏愦失德,荒淫无度,闹得朝野疑惧,无不怀有危机感,于是杜牧将这传世千载的《阿房宫赋》挥笔写就。
杜牧在《上知己文章启》中说:“宝历大起宫室,广声色,故作《阿房宫赋》。”由此可见其写作目的,是在借秦始皇失败的教训,以警告最高统治者。
而如今的统治者是谁?不是皇帝,是那个更加残暴的相国董卓。
他纵容部下到处杀人放火,艰银掳掠,残害百姓,甚至将国都洛阳付之一炬,这不是哪个昏君都能做出来的恶行。
他本人更是嚣张跋扈,自行废帝,于宫闱中肆意亵玩宫女公主、金枝玉叶,怕是那夏桀商纣泉下有知也会沉默吧。
若此赋原本是对唐敬宗发出的警告,那么放到这东汉末,就是对那罪恶滔天的董卓以及天下各个无道军阀的一记有力丧钟!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蔡邕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起势雄健,于叙事中寓褒贬,更深藏疑问——六王何毕,四海何一?如此开头,甚妙。”
……
“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掠其人,倚叠如山。”
“于此处言外见意,可见六国之骄奢淫逸,不恤民力,为秦所灭也确是不出意料。”
……
“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
“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
蔡邕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再抬头去看首句那个“六王毕”,方才体会到其绝妙所在。
“‘六王’之‘毕’,其原因既在自身,秦能一统,少不得‘六王’之聩。”
“秦一统四海之后,若能因‘六王’之训而警醒,‘复爱六国之人’,也该不会那么迅速地被‘族灭’了。”
“如此绝作,能否让相国他惊醒?秦不以六国为鉴,最终步其后尘,而相国若是不以秦为鉴,难免败亡!”
思及至此,蔡邕也一时多了几分儒生意气,“改日定要将此文章,亲自献与相国。”
良久之后,当张钰都等得有些困倦时,蔡邕方才回过神来。
“玉郎,老夫已是不知说什么好了。”他笑着摇头道。
“《阿房宫赋》,旷世之作!此文一出,足以让你天下扬名。”
“待老夫拿去为你稍作评述,付之士林中,想必你的七言、新词亦可借此时机扶摇而起了。”
“多谢蔡中郎!”
张钰隐隐有预感,这一篇文章造成的影响,会比他先前所有诗作加起来,还要大!
长安城中,街头巷陌。
竟出奇的多了不少闲人之语。
在董卓治下,无论曾经的洛阳,还是如今的长安,别说昔日的繁华之色,甚至连亲友见面都不敢过多言语,生怕惹来无端祸事。
然而今日,似乎有一点点异于常态。
一处酒馆之中,三名士子模样之人正将声音压低说着些什么。
“听闻了吗,那个皇兄张钰……”褐衣士子道。
“可不是么,大言不惭地说要兴起五言,实在是——”布衣士子附和着。
“你倒别说,那首《水调歌头》做的倒是精彩。”这是第三个,青衣士子。
“但是,我常卫可不服他,要是把字数增增减减就算创作新文体,我一天能创出八种来。”
“什么呀!”褐衣士子直接打断了常卫的话,却不小心没控制好音量,吓得自己赶快俯在了桌面上。
左右张望,见没有巡逻之人,这才放心继续道:“二位贤弟消息何时闭塞到如此程度了?”
“兄长何意?”
“《阿房宫赋》,听过吗?”那褐衣男子扬着下巴道。
“没有,可是哪位名士之作?”
“名士?嘿,的确是名士了。正是那中山张钰!”
“张钰!?”二人一惊,“何时所作?他不是立志要复兴七言诗么,怎么反倒写起赋来了。”
“就在昨日,蔡中郎亲自为他书写荐语,长安士林已经疯传了!”
“蔡中郎……话说他张钰正是在蔡中郎府上出的名,会不会是中郎他有意提携?”
褐衣士子一脸傲气,“提携?那是你们没见过这篇大作!此赋一出,从此只有他张钰提携别人的份儿了!”
“究竟是何奇作,竟能得兄长如此评价!”
“鄙人才学疏漏,不敢妄评此赋,不过从蔡中郎言语里可以窥得其中之妙了。
还有,如今士林已经不再叫他张钰了。”
“那叫什么?”
“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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