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起身将杨俊让至一旁落座,觑着他的脸色,问道:“两名用做掉包的侍女一回府,想必你已知道了这件事的实情了吧?”
杨俊从怀中掏出一卷发黄的古书,交到杨广手中,向他解释道:“不瞒二哥,内子已将此事的实情告知与我,此次前来,专为向二哥赔礼致歉,并请二哥务必答应不要将此事向父皇母后禀明而来的。”
杨广从杨俊手中接过那卷古书,展开来一瞧,见卷前写着几个篆文大字:石道先生集,不禁抬头问杨俊道:“这是什么书?”
“唉,若不是今日二哥走后不久,内子身边的两名侍女扮做僧尼模样返回我府上时被我派人拦下,人证俱在,不容抵赖,内子还不肯向我说出这件事的实情呢。”杨俊叹息一声,皱着眉说道,“这卷本是博陵崔氏一族先贤崔州平所著文集,向来为崔氏宗族奉为本族至宝,可惜早已散佚,不知所踪。据内子说,今日有人怀揣此书来小弟府上求见她,以交还此书为交换条件,请她务必从万善尼寺带出两位年轻僧尼,将她二人带往江陵。内子一时糊涂,所以才做出了此等错事。及至二哥二嫂上门讨人之时,内子因担心事有不成,那人会来府上向她讨还此书,才诈称头痛,一口否认此事。后经小弟向她再三陈说个中利害,她最终还是向小弟说出了实情。只要二哥不向父皇母后禀明此事,如何处置司马珞和了尘二人,小弟愿听从二哥的吩咐。”
“博陵崔州平?”杨广翻阅着手中的,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说过呀。”
杨俊忙不迭地介绍道:“崔州平就是三国时诸葛孔明未曾出山辅佐刘备之时,在南阳卧龙岗时的好友。他也是博陵崔氏一族奉为先贤的一位先祖。”
“原来如此。”杨广恍然道,“怪不得今日弟妹一见有人持此书来见,竟甘心受其驱使,替其从万善尼寺接出司马珞和了尘二人来了。”
“那,要不要小弟立即派人将司马珞和了尘二人送回寺去?”
“这倒不必了。”杨广冲杨俊狡黠地一笑,说道,“我现在已改变主意了,欲请你夫妻二人带司马珞、了尘二人明日即赶赴江陵上任,不知你意下如何?”
“二哥有什么安排,尽可向小弟明言,小弟但能为二哥效命之处,决不说二话。”杨俊因王妃崔氏犯下了大错,自谓有把柄落在了杨广手中,竭力要讨好杨广,以求换得他替自己在父皇母后面前隐瞒下此事。
杨广本以为要劝说杨俊答应同自己合作,尚需费一番口舌,如今见他态度如此积极,自是大喜过望,当下便向杨俊和盘说出了欲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并请求杨俊保证做到留下司马珞和了尘二人,莫叫南陈细作钻了空子,将她二人从江陵带回江左南陈地界。
杨俊见杨广不计前嫌,发自诚心寻求与自己携手应对、了结此事,也爽快地向他表示,待带司马珞、了尘二人到达江陵,一俟有人来接她二人,自己一定将来人擒获,解送长安,交杨广处发落。
兄弟二人捐弃前嫌,很快达成了携手合作,共同应对南陈细作的意向。杨广因牵挂着今夜还要回宫巡夜,亲自送杨俊出了晋王府,和他在府门前抱拳而别,径自回大兴宫去了。
步入大兴宫正门,杨广因想到如放司马珞出京,背着父皇母后擅自行事有诸多不妥,便转身向正阳宫走来。
其时已交定更时分,杨坚刚刚从临德殿返回正阳宫,正由皇后独孤伽罗陪着在正殿内用饭,听到杨广求见的消息,以为他是来向父母请晚安,便吩咐人带他进来相见。
“阿纵,你今晚来得正好。朕提前知会你一声,从今晚起,你不但要做好份内的差使,还须时时留意统军伐陈的各项事宜。”父子二人一见面,杨坚就语气平静地向杨广叮嘱道。
杨广闻言一怔,旋即瞟了陪坐在父皇身边的母后独孤伽罗一眼,见母后面沉似水,颇有不悦之色,暗中猜测今日自己出宫这半日,必是宫中发生了什么变故,父皇才会突然嘱咐自己要多留意统军伐陈的事宜,低头想了想,抱拳答道:“父皇教诲,儿臣谨记在心。”
“阿纵,娘也提醒你一句,你大哥虽然犯错,但仍是东宫太子,一国储君,你切不可据此生出其它的心思。”独孤伽罗用不满的眼光盯了夫君一眼,忙补充警告杨广道。
大哥杨勇主使人杀人灭口,贪污巨额钱财一事被人揭发了?杨广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因不便向父母直言相问,只得也冲着母后答了声是。
接下来,杨广当着母后独孤伽罗的面儿,如实向杨坚禀报了前此自己招司马珞回京以及明日欲将计就计,放司马珞和了尘随杨俊夫妻前往江陵的打算,只是在话语间有意回护崔氏,将她从万善尼寺带出司马珞和了尘一事说成了事先报经自己允准,在自己授意下行的事。
或许是注意力大多集中于太子杨勇身上的缘故,杨坚夫妻二人并没察觉出杨广话中的漏洞,听罢他的禀报,杨坚没有说话,只将目光转移到了独孤伽罗身上。
“心意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哪!”独孤伽罗长叹了口气,颇有感慨地说道,“不过,从她面临危难之际,首先想到的是要将其与宇文护的私生女儿了尘送往南陈安身这一点上说,她对宇文护倒是一片痴心未改。阿纵,你打算什么时候收网,与心意摊牌呢?”
杨广躬身答道:“禀母后,目前儿臣尚不确知心意究竟是何身份,与南陈‘雁巢’及关自在之间倒底是什么关系。因此,儿臣打算待顺着放司马珞南行这条线索查出个结果之后,再捉拿心意归案,不知母后赞同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