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顾念着方才答应了母后,要到临德殿当面求父皇杨坚授权给自己继续清查关自在,杨广边琢磨着心意师太在司马珞入寺前后的反常举动,边朝临德殿的方向走来。
其时正值午后戌时,六月的天气,骄阳似火,加之从正阳宫到临德殿的一路上光秃秃的,几乎没有阴凉地儿,杨广走到临德殿外时,浑身上下已淌满了汗水。
“下官,西南道行台尚书右仆射元岩见过晋王殿下。”临德殿外廊下,一位白面长须的中年官员远远地看到杨广走了过来,忙降阶相迎,上前拱手施礼道。
“元仆射无需多礼,咱们且到廊下说话吧。”杨广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手指殿外廊下的阴凉处回应元岩道。
元岩才将杨广迎至临德殿外廊下站定,两人尚未开口交谈,就见虞庆则和长孙晟两人相跟着从殿内走了出来。
一眼望见杨广满头大汗地站在殿外,虞庆则急忙加快了脚步,来到杨广近前,微笑着冲杨广报喜道:“恭喜殿下,皇上已决意采纳殿下昨日提出的拓疆固藩之策,明日就要正式知会摄图了。”
杨广乍听此言,精神一振,正要寻问父皇今日召虞庆则和长孙晟到临德殿可是为了用兵西疆之事,突听殿内传来父皇杨坚的声音:“叫元岩进来吧。”
守在殿口的左卫大将军元胃瞟了杨广一眼,抱拳面向殿内禀报道:“回皇上,现有晋王在殿外候见。”
“阿纵来得正好,叫他一道进殿来吧。”
杨广听到父皇传召,不便在殿外耽搁时间,遂和虞庆则、长孙晟二人抱拳而别,同元岩一起走进了临德殿。
临德殿内,只有杨坚亲信宦者苏仪儿侍立于殿侧,太子杨勇并不在殿内,杨坚冲杨广挥手示意,要他先站在一旁等候着,沉着脸问元岩道:“此次西南羌人造乱,究竟是因何而起,你无需有所顾虑,务必据实向朕禀奏。”
元岩拱手答道:“启禀皇上,自汉末两晋以来,益州羌人多对朝廷诏旨阳奉阴违,聚居于深山丛林间,既不向朝廷缴纳贡赋,又不肯应征替朝廷出丁效力,故而,臣随蜀王出镇益州以来,对羌人采取了剿抚并举的策略,几年下来,已初见成效。益州羌人十七个部落中有十三个明确表示,愿归化于朝廷,接受朝廷的封诰,按常例缴纳贡赋。在此情形下,蜀王殿下为逼使其它的四个羌人部落尽早归顺朝廷,趁臣出外巡视之机,亲统五万大军,前往征讨,结果虽大获全胜,然却因蜀王不能善待羌人俘虏,激起了十几个羌人部落的共愤,纷纷揭竿而起,造反叛乱,接连攻占了三座州城,还推举出了一位羌王。待臣闻讯急忙赶回益州时,为时已晚,十几个部落的数万羌人军队将蜀王打得大败,并一路追赶至了益州城外,幸得益州城池修建得十分牢固,加之城内尚有数万军士顽强据守,羌兵强攻不下,这才撤了兵。”
“杨秀对羌人俘虏都做了些什么,以至先前愿意归顺朝廷的十几个部落也跟着造了反?”杨坚听出了元岩话中的关键所在,皱眉问道。
“单据臣亲眼所见,蜀王率军战败不肯归顺朝廷的四个羌人部落后,即命手下军士割下四个羌人部落中所有成年男丁的鼻子,串成一串儿,拿给他们的妻儿,强逼其生吞下这些鼻子,若是哪个不肯吃,即当场将其斩杀肢解后,强令其同一部落中的羌人分食其骨肉......还有......”
“够了。朕没想到杨秀竟如此残忍暴虐,怪不得会激起羌人的共愤,降而复叛,以至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杨坚愤然挥手制止了元岩,大声责怪杨秀道。
“回禀皇上,蜀王虽不能善待俘虏,以至激起羌人共愤,但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蜀王实因急于收降西南蛮夷诸部,为朝廷开疆拓土,行事过于操切才酿成此祸的。因此,臣抖胆恳请皇上允准蜀王殿下留镇益州,弥补其过失。”元岩见杨坚恼将起来,忙躬身回护杨秀道。
“你今日就离京返回益州,传朕的旨意给杨秀,朕给他三个月的限期,务必收复被羌人攻占的各座州城,确保西南安宁,如不能办到的话,就命他给朕滚回长安来,朕另派大将征讨西南。”杨坚余怒示消,手指殿外,厉声命令元岩道。
元岩此次本是因西南羌人叛乱一事,奉诏回京当面向杨坚详细奏明此事,返回长安的当天就马不停蹄地入宫面见杨坚,岂料杨坚连回家与妻儿老小团圆的时间都不给他留下,遂命他明日即动身返回益州,元岩心中虽不免因代杨秀受过,颇觉得委屈,也不敢违拗杨坚的口谕,只得灰溜溜地退出了临德殿,匆匆忙忙地返回益州去了。
“阿纵,朕已决意采纳你昨日建言,应摄图请求,发兵攻打西突厥阿波所部,只是目前是阿祗出镇西北,即将统筹指挥对西突厥发起的战事,你觉得阿祗能担当此重任吗?”杨坚显然是受了四儿子蜀王杨秀在益州闯下大祸的影响,连带着对三儿子秦王杨俊的统军能力也产生了怀疑。
此时只需杨广稍稍对杨俊的统军能力提出一些质疑,杨坚多半就会从朝中另派大将到西北统军,主持对西突厥的即将发动的战事,从而使得杨俊失去了一次难得的沙场建功的大好机会,可杨广却没有想到这些,仅就事论事地答道:“阿祗不同于杨秀,往日行事一向沉稳谨慎,且凉州又有姑夫亲领大军驻守,一旦父皇决意用兵西疆,并不需阿祗亲自统军临阵,所以儿臣以为,不宜临战换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