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伽罗情知杨广指的是她开恩允准安若溪嫁给他为妾这件事,但见萧厄主动站出来替杨广打圆场,不忍拂了她的面子,当场戳穿此事,遂转怒为喜,指着萧厄向杨广说道:“能娶得如此贤良淑惠的一位妻子,也算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还不知好好珍惜!阿纵,你给为娘记住,要是哪一日叫为娘发现你像你大哥那样,私宠偏房,冷落正室的话,就甭怪为娘心狠手辣了。”
杨广没想到时至今日,母后仍对安若溪怀有敌意和偏见,不无委屈地张了张嘴,还想着替安若溪和自己辩白几句,只觉身边的萧厄悄悄地扯了扯他的衣襟,遂将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厄儿,阿纵回长安的这段日子,你便带着昭儿挪回晋王府去住吧。昨日我听陛下提到,你父亲最近身染重病,打算近些日子送你长兄萧综返回江陵探病,你也不必对此太过惦念,且安心地回到府中相夫育子吧,一切为娘自会替你着想的。”独孤伽罗瞪了一眼杨广,温言劝抚萧厄道。
父亲萧岿身染重病的消息,萧厄两三天前就从入宫探视自己的长兄萧综嘴里得知了,只是她对这个自幼便将她寄送到别家抚养成人的亲生父亲实在没什么感情,所以也没想到要央求独孤伽罗放自己的长兄、后梁太子萧综返回江陵,以备不测。此时听独孤伽罗主动提及隋帝已答应放萧综回国,萧厄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身父亲萧岿很可能已不久于人世了,不免心中泛起一丝对父亲的牵挂之情。
杨广在正阳宫正殿陪着母亲和长姐说了会儿话,就见服侍父皇杨坚的宦者苏仪儿脚步匆忙地走进殿来,向独孤伽罗施礼道:“皇上知道晋王先来了正阳宫娘娘这里,特命咱家前来传晋王到临德殿见驾。”
独孤伽罗遂吩咐杨广道:“依规矩,你本该先去临德殿见过你父皇的,为娘与你分别五年,心中着实惦念,才命谅儿先把你引来正阳宫和你见上一面。如今既得你父皇传唤,你就快随苏仪儿前去临德殿吧。”
杨丽华和萧厄见杨广站起身要走,也都从座中站起,向独孤伽罗告辞,伴着杨广一同出了正阳宫。
“娘子,你先带着昭儿回府去吧,稍晚些时我再回府和你母子相聚。”在正阳宫大门外,杨广伸手抚摸着杨昭儿的小脸蛋儿,温存地对萧厄说道。
自两人成亲以来,虽然琴瑟和谐,相处地十分和睦,但杨广从来都以王妃称呼萧厄,今日忽然改口称呼她为娘子,萧厄乍一听见,不免略微一怔,转念才想起必是杨广感念自己方才在殿内主动站出来替他打圆场,所以才会如此,不禁菀尔一笑,善解人意地说道:“我已将王爷抵达长安的消息派人告知了若溪,我二人一同在府中等候王爷回府。”说毕,向杨丽华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杨丽华望着萧厄离去的背影,意味深长地对杨广说道:“娘方才说的对啊,阿纵,你娶到了萧厄这样一位妻子,今后要倍加珍惜才是,切莫偏宠若溪,冷落了她呀。”
杨广被杨丽华说得有些难为情,忙有意岔开话题,问杨丽华道:“长姐现今居住在哪座宫室,待我先送长姐回宫,再去临德殿见驾吧。”
杨丽华手指座落于正阳宫东南方向的一处宫院,向杨广介绍道:“那便是我日常居住之处,幸得父皇母后成全了我的心愿,仍将此宫院取名做弘圣宫。从正阳宫到临德殿,恰好需要经过弘圣宫,咱们这便一道走吧。”
杨广听见从杨丽华口中称呼父母为父皇母后,颇觉意外,抬眼看了杨丽华一眼,正想开口问她是否已接受了大隋公主的封号,却听杨丽华说道:“阿纵,你到临德殿见过父皇之后,能否到弘圣宫来一趟,我还有件事要烦劳你相助。”
杨广知有苏仪儿陪伴左右,杨丽华不便开口向自己明言,点了点头,笑着问杨丽华道:“数年不见,娥英已长成了个大姑娘了吧,过会儿见过父皇,我还真想到弘圣宫去看看她出落成了什么模样呢。”
姐弟二人心照不宣,一路聊着家常话来到了弘圣宫门前。杨广向长姐拱手道别,跟着苏仪儿继续向临德殿的方向走去。
临德殿座落于大兴宫正殿大兴殿后偏西北的位置,论其规制,与先前长安宫中杨坚日常处理朝务所在的武德殿颇有几分类似。当杨广得到杨坚允准,步入临德殿时,才发现,临德殿内的陈设比起他熟悉的武德殿来,更加简约了,想是近几年南北战事不断,加之兴建新都,都耗费了朝廷大量钱帛,以父皇一贯厉行节俭的行事风格,即连这日常处置政务的临德殿内,也能省即省,一切从俭了吧。
杨坚像是正在和太子杨勇、尚书左仆射高颖三人商议着什么紧要的政务,抬眼望见杨广走进殿来,只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向自己行礼,口中却接着对高颖问道:“独孤,你既说均田制不宜马上实施,而据叔德从歧州报回的奏章,大索貌阅一旦付诸实施,极易激起民变,莫非要朕暂停实施大索貌阅吗?”
高颖先对才走进殿来的杨广拱手行了一礼,继而转向杨坚,从容答道:“皇上,臣之所以建言,暂不宜推行均田之法,与大索貌阅配套实施,起因主要在于目下推行均田之法,容易招致世家豪右,尤其是关东、河北一带世家豪右的激烈反对,引发民间动荡,并非要皇上暂停实施大索貌阅。臣现欲向皇上献上输籍之法,代替均田之法,与大索貌阅同时实施。”
“哦?何谓输籍之法,它能有效地防止因实施大索貌阅极易激起的民变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