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心知安若溪替他做主,做此安排,多出于对他的好心回护,自也没有更多的话说,当下二人计议已定,遂由杨广出面,命人前往馆驿向封隆之当面说明,要其开列出家中从军奴仆名册,并于次日将他开列出名单的三十九名新军军士一一遣返。
封氏门中家仆得到晋王恩赦、遣返,其余世家豪右得此音讯,俱都不再怀有疑虑,纷纷向李彻等人呈递上各自应征从军的家仆名册,一心等待查实验证后领人了。
只是令杨广颇为不快的是,封隆之领回了三十九名从军家仆,犹坚持要杨广斩杀罗艺以偿其前罪。
李彻见封隆之对罗艺怀有如此之大的仇恨,必欲将其置于死地而后快,猜料罗艺所杀之人必是封隆之极亲极近之人,便暗中传唤罗艺来向其审问实情。
罗艺被李彻连哄带吓得一番严辞逼问,见再瞒不过,只得扑身跪倒在李彻面前,如实供出了详情:果如李彻所料,罗艺是因曾与封隆之的一位爱妾有了男女私情,为避祸才瞒着主人前来应征从的军,为急于逃出封府,罗艺竟一并将阻拦他的一位封氏家仆与痴心要跟随他一起从军的那位封隆之的爱妾杀了。
李彻一经从罗艺口中讯问出了实情,当即命将罗艺暂押军中,一刻也没敢多耽搁,立马如实禀明了杨广。
杨广听李彻禀罢罗艺杀人的实情,不由得顿生悔意:早知如此,自己不如就应封隆之所请,将罗艺在军中枭首示众也就罢了,何苦费尽心机地要为这么一个禽兽不如之人多做开脱呢?
“王爷,罗艺这厮虽不肖,然毕竟如今已是骠骑营中军士,倘若将其罪状公诸于众,末将担心恐有损王爷的声誉呀。”李彻不无忧虑地提醒杨广道。
“我欲借故将他差往定州公干,并暗命他就在定州出家为僧,待过得些时日,齐安公设法怎样?”杨广紧咬牙关,用手比划了一个刀砍的手势,授意李彻暗中派人到定州要了罗艺的性命,以出自己心中的这口窝囊气。
李彻也恼罗艺心狠手辣,没有一丝犹豫,当即便领受了这项差使。
在安若溪的建议下,杨广趁诸州府世家豪右齐聚并州之时,将他们传招于行台议事厅,当面向他们说明了自己欲传命在河北道治下十九座州府重修佛寺的想法,并征求他们的意见。以封隆之为首的诸世家豪右刚得到杨广答应遣返其各家从军家仆的恩惠,虽然明知重修佛寺,会导致先前被勒令还俗,寄身于其门下为奴的一应僧众重返寺庙,给他们带来不小的损失,但当着杨广的面儿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违心地奉迎杨广,称其此举是上应天意、下合民心的大大善举,众世家豪右皆愿鼎力助成此事。
杨广大喜,当即命安若溪带领骠骑营军士包饺子款待诸世家豪右的代表。封隆之等人受宠若惊之下,主动向杨广表示,一俟各自从军家仆得以遣返,随其回到所居州府,便立马帮助州府衙署,力劝各州府农户百姓恢复春耕、尽心农事,向朝廷多缴租赋,以报答晋王殿下的大恩。
眼见着一场诸世家豪右会聚并州、蓄意生事的风波渐渐平息了下去,杨广欣喜之余,不禁深有感触道:自己身边有安若溪这位“女诸葛”相伴,执掌河北道十九座州府,上百万户移民百姓,庶几可以无忧矣。
内部的一场因撂荒而起的纷争才得以初步平息,前不久刚率军从辽东营州回援并州的河北道行军元帅、卫王杨爽又因是否当出兵攻取突厥大可汗牙帐所在地都斤山,再次和杨广产生了激烈的争执。
目下,距正月里杨广与突利可汗处罗喉立约:处罗喉以两月为限,力劝其兄沙钵略从西北撤军,已然过去了一月有余,可至今杨广尚未得到处罗喉关于劝沙钵略撤军一事的任何答复。
在此情况下,率军回到并州,重掌河北道军权的卫王杨爽便向杨广提出,为逼使突厥主力从西北撤军,缓解长安、关中等地的军事压力,他欲亲统麾下十万大军,乘虚向都斤山发起进攻,请杨广坐镇并州,为其督运粮晌。
杨广因与处罗喉约定的两月期限尚未届满,颇不愿六叔提前向突厥发起反攻,力劝杨爽于并州稍候几日,待两月期满后再率军北上不迟。
“阿纵,我听说你初至并州不久,说曾和那处罗喉立下过一纸互不侵犯之和约,结果又如何?尔今你竟还如此执迷不悟,轻信处罗喉劝说沙钵略退兵的一派胡言,就不怕因此误了军机,受到皇兄的责罚吗?”因有过雍虞闾于大年夜率军强袭雁门关的教训,杨爽话说得可谓是振振有辞,连李彻等将领在旁听了,也暗自点头称是。
“六叔,处罗喉与雍虞闾、宇文般若等人大有不同,我离京出镇前,父皇命我随长孙先生熟悉突厥语言、习俗及各部落详情,当时,长孙先生特地嘱咐过我,突利可汗处罗喉仁心宽厚,与其它四位突厥可汗大不相同,必要时可施离间计诱其内附我大隋朝廷,借以分化突厥诸部。当六叔率大军尚在辽东未返之时,突利可汗差人致书于我,主动提出要力劝其兄沙钵略从西北撤军,重启与我大隋的和谈,我观其所为,确乎发自诚心,并无虚言相欺之意。现今朝廷诏命未至,约定之期未满,六叔就急于发兵北上,攻取都斤山,殊为不妥也。”杨广十分恳切地劝阻杨爽道。
两人正在争执不下之时,忽见有军士来报称:裴虔通将军陪同前来传达诏命的礼部会郎裴矩已到了行台衙署门外,等候王爷传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