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浓烟滚滚,不辨东西,四周房屋倾颓,有人逃难的,也有组织担水灭火的。奈何这火势颇为浩大,不但灭不下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张贤刚一落地,只见一人浑身着火,张舞双臂,奔着出城的方向哀嚎奔跑而来,到得跟前便扑通一声栽倒,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了,而浑身漆黑发泡,已然没了个人形,吓得一旁小怡儿发出一声尖叫。
张贤赶紧将孙女揽入怀中,用手去遮她的眼睛。
“怡儿别怕,爷爷会救他们的。”
小怡儿点点头,只把一张脸埋在他的怀中,不敢去看其他的景象。
张贤看着这些苍生受难,心中一阵怜悯,从怀中摸出一卷墨绿色的丹青卷来,打开,然后咬破指尖,从上面擦去某个图案。
只见那龙形图案,经他鲜血浸染之后,竟然从书简之中脱出,化身成一条白龙,只在眨眼之间,便从一指粗细,长得宛若梁柱一般巨大。
这白龙略一抖擞身体,发出一声清鸣,盘旋上升一段,然后径直飞上空中。
这情景,并未惊起了颍川郡中人的注意,只因这白龙虽然罕见硕大,却只有丹青师能见。
白龙飞升不到片刻,只见空中浓云密布,天雷滚滚,不一会儿下起倾盆大雨来。
城中百姓见此情景,只觉得老天怜悯,宛如神助一般,本是死亡之局,此刻都有了生机,纷纷跪在地上,对着天空顶礼膜拜。
“下雨了!哈哈,下雨了!”
“谢谢老天爷救命!”
……
此时唐叙也已落地,再去看张贤模样时,只见他嘴角惨白,脸上血色全无。
“这神龙降雨之术,是最为逆天之法,反噬之力也最强,若丹青力不够者,不可妄动此法。师兄虽然道行高深,想必此时也是极为难受吧。”
唐叙说着话,赶紧伸手去扶他。
张贤只觉得心神一阵恍惚,险些站立不住,一只手架在唐叙胳膊上,好一会儿才稳定心神。
他嘴角泛出一抹宽慰笑容,摇摇头道,“丹青师虽然避世隐居,但师父总教导我们要心怀慈悲,救人于难。贤实不忍看着世人受难,如能救得这些百姓,吃点反噬之苦又算些什么呢。”
唐叙听完他的话,只发出一声叹息,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几人抬头看去,只见大雨倾盆不停,地上火势已经灭去大半。
“能够造成城中如此大的火势,这丹青邪魔也委实了得。只不知其是否还在这城中。”唐叙说。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传说中这丹青邪魔的能力非常强大,就是师父也奈何不得,只能避其锋芒,如果我们遇到,只怕是凶多吉少。”
张贤一边说,一边把眼睛在城中寻找。
“我之前在空中之时,有看见城中腾起一条硕大黑龙,龙之一物,本就是丹青中最为神奇之物,而其越大则法力越强,像之前那黑龙之大,贤从未见过。”
唐叙听他这么一说,也是一片骇然,心中早已生出一股子怯战之意,口中喃喃说,“师兄,不然我们还是回太行山搬救兵吧,就你我二人,未必是他的对手。”
张贤听他这么一说,大致猜出他的想法,张张嘴正要劝说,谁知怀中小怡儿更快一步。
“唐师公,你不会是吓坏了吧?”小怡儿抬起头来,一张小圆脸向着唐叙,口中说着话,脸上现出笑容来,“我都不怕呢。”
“怡儿!不得无礼。”张贤厉颜呵斥一声,转身对着唐叙拱手做了一礼,赔笑道,“怡儿童言无忌,冒犯师弟了,还望师弟不要介怀。”
唐叙尴尬笑了两声,连连摆手说,“无妨。”
张贤看他样子,知道他仍介怀,心中打定主意日后再向他赔罪,只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时间耽搁不得,于是站定身体,分析说,“师弟你看我这白龙降雨之术也已施展了有一时半刻了,丹青邪魔并未曾露面,我看这丹青邪魔应该已经不在这城中了,只是心中牵挂这城中尚家,我们确认他们平安就离开此地如何?”
唐叙听他说得有道理,若是丹青邪魔在城中,怎可能听任其施展这白龙降雨之术,只怕早已杀过来了,点点头表示赞同,可是心下一片黯然,道,“丹青邪魔既然现身于此,必然是为了尚家而来,只怕此时是凶多吉少了。”
……
颍川尚家,本是一户普通人家,但是其祖上出过一人,最为厉害,姓姜名尚,字子牙,曾辅佐周文王建基立业,成就帝业。
姜尚精通术法,一身文韬武略,征战天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而这术法,其实便是当年若璇流传下来的两卷丹青秘术。
姜尚一生著有两本传世之作,一本兵书名为《六韬》,也作《太公兵法》,这太公兵法被传得比较神奇,后世张良机缘巧合得黄石公授受这太公兵法,帮助刘邦开创汉朝江山,后世凡行军打仗之人必然要研习《六韬》,兵法得以广授天下,逐渐也变得没那么珍贵;另外一本则是这丹青秘术的拓本,称为《太公要术》,虽为拓本,但其在秦殇丹青秘术的基础上加注了许多自己的领悟和改进,故而这太公要术比那两本丹青秘术更为精要,是后世丹青界的至宝。
而姜尚后代众多,这太公要术也不知流落何处,渐渐就被世人遗忘,直至这颍川一支族人择居于此,竟不时有传神事迹流出,故而后人猜测,应是这颍川尚家得了这家传。
而今颍川城中失火,又见黑龙腾飞,所以张贤才会猜想这丹青邪魔是为了尚家而来。
“要是这太公要术真在尚家之中,丹青邪魔既然已经退去,只怕是得了这本奇书,我们再去,恐怕已经没法找到这书了。”唐叙一边紧跟张贤脚步,一边喘气说道。
“胡闹,我等岂是贪图这丹青奇书?”张贤停下脚步,词严厉色道,“尚家一脉,本就是我丹青门同气连枝,怎能不管,丢书之事实小,人命关天是大,师弟可明白这层道理?”
唐叙被他一骂,竟是哑口无言,胸中无名火起,却没地发落,只堵得脸上一阵燥热。
“师兄说得对,是唐叙太过狭隘了……”
张贤看他样子,心知刚才这番话说的严重了,伸出一只手来搭上唐叙肩膀,“师弟,师兄刚
才并非是责骂师弟,只是觉得尚家人命关天,一时口无遮拦,还请师弟谅解。”
唐叙点点头,“唐叙明白,那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去尚家看看吧。”
……
城中鱼龙混杂,许多建筑都被这火烧得倾颓,不辨原来面目,等找人问到尚家之时,已经过去了小半刻的时间。
只见尚家宅院早已在大火之中变成一滩废墟,土石倾颓,地上全是漆黑断木,在其下还若隐若现着不少尸体,尸体主人被火烧得漆黑,面目不可辨识,地上血水混着泥浆变得粘稠,硝烟和腥臭气息弥漫开来,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
看到这里,张贤等人心中悲凉,早已明白,这里估计是没得活口了。
“可惜、可叹、可悲、可恨……”张贤喃喃自语。
唐叙回头看他一眼,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张贤默不作声,在这废墟中走了一圈,细细查看,然后到得大院,跪倒在地,对着面前半截残垣磕了磕头。
“尚家对张贤有恩,贤才得以去往太行追寻仙迹,随师父学法,可没想到最后是这个结局,张贤竟无报恩之门。”
唐叙听他倾诉,这才大致明白,怪不得张贤对这尚家如此在乎,却又并非是为了他家传世的太公要术,心中一片惘然,不由得叹息,只觉得自己这张师兄确实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恰在此时,只听得那残垣断壁之内发出一声轻咳,竟然从一截断木底下伸出半截人手来。
一个稚嫩声音从那儿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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