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匹马拉着公子容华与公良思脉共乘的车架,全礼的太子仪仗,浩浩荡荡蔓延数里,就这样离开月神庄。
许闲月和澹台君言等人站在月神庄门外,目送这一队人渐行渐远。
“唉,走了,走了,都走了,该回家了。”
早已收拾好行装的公良不烬夫妇再看一眼远去的长队,长叹一声,双双上马,向许闲月告辞。
他们明明是公良思脉的亲生父母,这一回却只能站在许闲月的身后,亲眼看着女儿从此嫁做人妇,成为太子妃。
客人走了,新人走了,亲人也走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就此落幕,可月神,却仿佛直到现在才终于入戏,他站在澹台君言的身侧,问她:“思脉,走了?”
“走了。”澹台君言看着自己迟钝的夫君,无奈地笑:“你这个做哥哥的,实在太……”
话没说完,却被许闲月打断,她转身往庄里走,只丢下一句话:“此事已了,近日且不要扰我。”
澹台君言恭恭敬敬地应了:“是。”
月神看着许闲月的背影,却不说话。
许久,久到陪同的公孙兰汀和亓婉容自顾自地离开,月神才抬起头,他想,天公作美,倒是连日的大好晴天。
澹台君言并不打扰他,只默默站在他身侧。终于,幼婷将她请走,月神道:“大夫人先走,我将九龙逆天大阵布好便回去。”
九龙逆天大阵,月神研究许久,熟稔无比,才花去半个时辰,便将大阵恢复原状开启,守护月神庄。
偏偏,就困住了西岭千秋。
西岭千秋也无奈,他寻摸到月神身边,气恼:“你留我赶我都好,怎么还将我困在这大阵里。”
“我怎知道,千秋在这里。”
月神背靠着一棵树,看着秋日渐渐萧索的林木,枝叶凋零,“千秋要走了么?”
西岭千秋苦笑:“庄里头的‘外人’都走光了,我若再不走,只怕你那大夫人又要找我切磋。”
歪头想了片刻,月神才道:“千秋的功夫,并不输于大夫人,莫怕。”
“混账玩意儿,她若伤了我,你只怕要替她拍手叫好,我若伤了她,你只怕要拿剑来砍我。”西岭千秋知晓月神心性:“可再不敢去比试我与澹台君言,于你孰轻孰重。”
竟是这样?月神轻微地皱眉,他却不知,自己对人对事,天差地别。
许久,他才开口:“我送你出去。”
“此事不急。”西岭千秋盯着月神,“你这几日,与许多宾客私会密谈,澹台君言不知,我却是知道的,你究竟……”
月神,从来不爱与人交往闲谈,只怕桩桩密谋,皆有深意。
“千秋。”月神不看天不看地,单单拔出月神剑,盯着它那凌厉的锋:“若是我一身所学,护不住她江湖一梦,又有什么资格,成为她的蓝颜?”
西岭千秋心里明白,月神所说的“她”,即是钟离雪颜。
“我从来,都是无能之人。”
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在那些无人知晓的夜晚,承受姨娘加诸于身的拳脚,不言痛,不言恨。
是钟离雪颜,带给了他生命中最绚烂的光。
为了救澹台君言,他可以牺牲全部的金翎羽卫,几乎折尽了月神之翼,他对澹台君言动得情,用的心,就连他自己,都被感动。
说书人口中的故事,大抵也不过如此。
可钟离雪颜不一样。
他亏欠她良多。
每每提及,钟离雪颜总是不在意地说,你是我的蓝颜,那一切,便什么都算不上。
此生多次涉险受伤,许多都是她救回他的命。
便是有些情,超越男欢女爱,偏偏就感天动地,即便说书人,都编不出那样的故事。
“千秋,你可愿帮我?”
并不说帮助何事,偏偏,西岭千秋从不知如何拒绝月神的请求。
“你且说,我该如何做?”
时至午间,邀月楼的饭厅摆好饭菜,月神刚好进门。他换了这几日常穿的衣衫,也揭去面具,便有成了,真实的月神。
“哎呀我的男人,几天没看见,更俊俏了。”澹台君言捏着月神的脸,怎么也欣赏不够。
月神任由她摆布,并不反抗。
倒是亓婉容看不下去,轻轻念了句:“大夫人,你偏就要对着你家男人发痴?”
亓婉容名义上是月神的平妻,实则与他毫无关系,虽说初见月神真容,也曾惊艳失神,可再好看的颜,都比不过她心头那一位。
是以,她却见不惯澹台君言这副模样。
澹台君言也不恼,拉着月神与她同坐,选一副筷子送到月神手里:“快,男人,这都是我新学的菜式,你快尝尝。”
月神动筷子,也就是开饭了。
桌上的花墨耘、幼婷等人连忙动起手,桌上菜品丰富,美味的却不多,她们不想亏待自己。
月神是不在意的,他尝得出许多菜有诸般不美,却只是默默地咽下肚。
大夫人做的,便是好的。
公良思脉婚礼之后,月神庄似乎恢复往日平静。
唯有养鸽的王大觉得奇怪,这些日子,庄主与信鸽愈发亲近。
往常,月神也爱与信鸽相伴,但时间并不多,不知怎么,这些日子倒是经常亲手喂食。
月神庄的信鸽皆有品级,最好的一品信鸽,这一批仅有九只,余下的二品信鸽几十只,三品信鸽最多,数量未曾清算。
这一天,王大就见月神拎着两只三品信鸽离开,养鸽许久,他对这些鸽子感情深厚,有心想问庄主为何捉那鸽子,可话在嘴边转了几圈儿,终究没有说出口。
罢了,终归只是三品信鸽,即便庄主捉去煮了炖了,也无须相阻。
月神既没有将信鸽煮了,也没有将信鸽炖了,他只是在信鸽爪子上挂的信筒里塞上小纸条,送它们飞上天空。
然后,看着它们渐渐飞离自己的视线。
他不会,让钟离雪颜在钟离山了此一生,绝对不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