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找父亲都没有音讯。
就跟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彭家孙儿救不起来了,彭轻轻的小妈跟疯了似的,逮人就咬。
她猛地冲撞过来,猝不及防在我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我当下甩开了她。
她重重地撞在墙壁上,指着我们道:“你们这群魔鬼。”
双眼猩红,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彭老头厉声道:“少夫人怎么还在这里?你们不想活了吗?”
那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看着那个女人被人拖下去,怕是这一次再难出来了。
彭轻轻站在旁边,说这就是不聪明的人,本来有一条活路,偏生被自己折腾没了。
我有些不懂,为什么人命在他们的嘴里变得这样的轻薄,甚至可以公开谈论,说那女人本身贪得无厌,她家里有个病重的弟弟,一直在索取钱财。
早前能生出儿子,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在,儿子没了,她也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彭轻轻说了,被打了药剂的女人,只能生下这一胎,除非头一胎的药剂没有发挥作用孩子就已经死了。
彭轻轻的母亲就是这样,最后才生得下一个女儿。
听着有些唏嘘不已。
外婆轻声道:“这种事情,也难免的,不过彭老头,你得好好查查,你的药肯定没问题,中间哪里出了问题,你得好好想想。”
彭老头眯着眸子,说这些年一直放手清胎楼,没想到有人竟然拿着这个做文章。
“背叛彭家的人什么下场,他们一个个心底清楚得很。偏偏要这样挑衅我,又有什么法子?”彭老头凝声。
他开始着手那小孙子的后事,人还在襁褓之中挣扎着,眼睛慢慢变得漆黑,眼白被吞噬掉,那痛苦的样子,一点点蜷缩起来。
我看得心底难受,沉砚说这都是正常的,被遗弃的胎儿本就得不到正常的待遇,尤其成魂之后,在地府都是被人虐待的,要么成为一只小鬼跟在那些厉鬼的身后,要么被虐杀。
彭老头以处理小孙子后事为由,留下顾玄武,要他帮着做几个纸人。
我本想单独见见顾玄武,可是外婆一直在阻拦我,她狠厉的眼神瞪着我,就像是在说,那是你的仇人,你不准靠近他!
我跟外婆回家,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很尴尬,谁都不说话,不愿意打破这样的僵局。
路上接到一个电话,母亲打来的,接通之后,却只能听到,敲击的响声,没有别的声音。
“怎么回事?”外婆问我。
“是我妈的电话,她还在家里,不会自己醒来了吧?”
我们焦灼地到了家里,才见着母亲仓皇地来回跑,她处在一个焦躁的情绪之中,更恐怖的是母亲说不出话来。
她见着我的时候,满眼惊恐。
“绾绾,你怎么回事?嗓子疼,还是怎么?”
我母亲一直在摇头,满脸恐惧,我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可她说不出话来,我想要她在手机上写下来,可是母亲的手,颤抖的离开,连手机都拿不了。
外婆说这是因为那禁术的后遗症,慢慢地将我母亲折磨致死。
“可是就算是顾家禁术,顾玄武有什么理由对我母亲动手,你说说看?”
“祁小川,这件事情,我必须跟你说明白。现在你的立场很奇怪,别人救了你一命,对,这是事实,但是你也没必要把枪口对准家里人吧。”外婆吼了我一下。
弄得我有些懵逼,我站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能把我妈弄成这样的,一定是她知道了什么,那人想要堵住我妈的嘴。
可是顾玄武没有理由这样做。
“我不管以前顾玄武怎么对你,但你是祁家的人,祁家血脉断于顾长彦的手,你的祖辈们尸骨无存,都被顾长彦囚禁起来,这是血海深仇。”
“连陈局都知道,父辈的仇,不可延续,为什么你就看不穿呢?”我拧眉,“而且顾玄武真要做,就该杀死我们祁家的人,而不是对我母亲动手,是杀死我父亲,杀死我!”
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冲着我的外婆吼了一声。
她忽而扬起手,阴沉着一张脸,狠狠地打在我的脸上。
我一时之间有些懵逼。捂着半张火辣辣疼的脸蛋,我难受的很,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这是你第一次打我,我说得都是实话,我没有想过把枪口对准你们,可是外婆,你看看”
外婆指着那扇门,要我滚。
那气愤的样子,让人心疼。
我转身要走,可是我妈却攥着我的手,眼底写满了挽留,我摇头,从我妈手底抽出我的手,决然地离开。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妈那眼神不是挽留,而是求救,她在向我求救,在害怕。在恐惧。
可当时的我,早就已经被冲昏了头脑。
我气呼呼地从家里出来,走在昏暗的路上。
沉砚从玉镯子里出来,猛地出现在我的前面,我一下便撞了上去,撞了个鼻青脸肿,眼泪鼻涕都落在他的身上。
他猛地伸手,一把扣住我的腰肢,轻柔地摸着我的脑袋,低声道:“祁家的事情,不该由你来操心。”
“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浑身难受,靠在沉砚的臂弯里,完完全全崩溃,我实在不明白,那一巴掌,她是怎么狠心打下来的。
外婆不是温婉的女人,却也不是不讲理的女人。
沉砚要我好好地想想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将一切都串联起来,才觉得细思极恐。
每一个地方都有我外婆的踪迹,就连在朗下村的钱婆婆那儿,余欢的事情都能牵扯到我的外婆。
“你了解你外婆吗?”沉砚低声道,秦妙本人,我不了解,我只懂她作为我外婆的身份。
沉砚说还得好好了解一下这位道上称之为“妙姑”的女人。
“其实在这路上,不一定非要道行多高,巧舌如簧一样可以混得开,你外婆属于后者。”沉砚低声道。
他将我的脑袋抬起,把我的眼泪擦干,他说姑娘的眼泪最珍贵,不该伤心的时候就不能伤心。
沉砚低头,在我的额头上落下重重
重的一个吻,像是在给我支撑下去的勇气一样,他忽而伸手,将我捞在怀里,搂的很紧,紧的我快要喘不过起来。
他说川儿,你要记住,不论如何,我都站在你的身后。
他说川儿,不要怕,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眼眶再度不争气的湿润,我与沉砚认识的时间不长,甚至我们彼此都没有触摸到灵魂。
“要想了解我的外婆,就得去找我外公。”我低声道,稍稍恢复了一丝理智,外公是最了解我外婆的人,可是他现在连家门都不愿意进。
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就像是老死不相往来。
“正常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你外公外婆身上才是最明显的。”
我点头,外公是在庙里面挂单的,跟和尚差不多,但是外婆,学得都是祖传的道术。
到城外寺庙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我很少会来找外公,一般都不会走那么远的路,爬那么高的山去找,以前我妈总说我不够虔诚不能去,现在才知道是道不同。
早晨的寺庙,香火也已经很旺盛了,我跟着他们一起上山,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看我一个小姑娘,眼底都露出惊诧的神色。
入了庙门,小沙弥领我去见外公,他是个神奇的存在,穿着都是一样的,可是青丝却还在头上。
“川儿,怎么想起来见我了?”外公从屋子里走出来,跟我站在院子里,“好久没见你。倒是长高了不少。”
“突然就想起来了。”我忍着眼泪,没敢跟外公说是家里出事儿了,只能先用客套的话去打消外公的防备。
外公笑笑,眼底起了一丝宠溺,他说川儿以前最抗拒这有香火的地方,说是熏得慌。
那是小时候,忽而想起,才觉得时间飞逝。
“现在也不喜欢。”我低声道,外公神色未变,说世人总是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自己的偏好,都是很正常的。
“那外公你呢,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外公说话的意境都变了,他说心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无所谓是一个固定的地方。
这话高深,我听得迷糊。
“川儿,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绕来绕去,不是你的风格。”
外公一言便道破我来的目的,倒是让我没那么慌乱,我拧眉,看向外公,寺庙里面来来回回不少人,见了外公也都挺礼貌的打招呼。
他们之间倒是熟悉。
“你能告诉我,外婆到底是什么人,不,是秦妙到底是什么人吗?”
外公愣了一下,忽而释然地笑了,他说我们朝夕相处,肯定能发现不妥。
“秦妙是什么人,我也只是略知一二,娶你外婆之前,便知道秦妙的名声,如雷贯耳。”外公轻笑出声,可是那会儿年少轻狂。只觉得越难驾驭地越想要去征服。
外公说他初见秦妙的时候,是在一个偌大的棺材店,里头摆放着很多的棺材,且都是被人用过的活棺。
一排排过去,甚是壮观。
“秦妙就坐在棺材上,笑意颇深地盯着我看,她倒是大胆地很,说你就是那个来相亲的人。”
秦妙说相亲可以,但是必须从这些棺材里,找到一副空棺材。
那时候的外公,可没现在这样离开,要是乱动了别人的活棺,那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年少轻狂,怎么也都不会退缩,外公说他对我外婆,更多的其实是一种欣赏。
“秦妙为了秦家,牺牲了太多,跟我之间的磨合也越来越多。”外公轻声道。以至于到了现在,他们完全成了陌生人。
“她是个为了家族的事情,可以不惜一切手段,甚至亲手卖了女儿的人,在绾绾的事情上,我早就说过,不能嫁给祁海生,这样就是毁了绾绾的一生呐。”
外公说这才是他跟外婆决裂的导火索,是因为我的母亲。
我皱眉:“可是外婆跟我说,是我母亲执意这样做的。”
“这世上怕是没几个人知道你外婆真的名字,她为自己设定的身份就是妙姑,旁人喊一句秦妙,只觉得自己懂了这个女人。”
外公说妙姑这个称号,在外婆十七岁那年就已经响当当了。
秦家有女叫妙姑,旁人都清楚地很。
我细细地听着,外公说外婆为了他们秦家,可以说是不择手段。
“试想你外婆要是真的阻拦,你母亲怎么可能嫁的了祁海生呢?”外公这句话说得不错,她的手段是很强硬。
这般说来,倒也没什么毛病。
外公说这一切都是外婆引着我母亲跳进坑里的,只是想要稳固整个秦家。
“她心狠呐,不服老。总觉得单凭她一个人,能闯出一片天,可不知道,现在的天,早就变了。”
外公说外婆会害死我妈的,不,已经害死了。
他倒是看的明白,可是外公无力阻拦,他只能发出一阵叹息,躲在这庙宇之中,沉溺在他的大胸怀之中。
“你外婆明着不喜欢这个女婿,可暗地里连通着祁家,做了不少事儿。”外公低声道,却也没有跟我详细说什么,他拧眉,“川儿,你往后可不要学着你母亲那样傻傻的,任由你外婆左右。”
他说你也不要学得像你外婆那样,霸道专横,非得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手心里。
“我父亲的事情,您又知道多少?”
“川儿,这些当中的猫腻,你知道地越少越安全,你只要明白,好好陪着你母亲度过余生,能离开祁家就离开吧。”
外公这样说,之后也没能撬开什么话,他倒是不乐于说这些,但起码可以知晓,早前外婆说了谎。
我外公一生虔诚,如今在佛祖的庇佑之下,他绝对不会说谎的。
正说着话,有小沙弥过来,说是那香火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请外公过去一趟。
我趁机离开,沉砚说他也料到,我外公不会说更多的事情。
“在他们的心中,你还是一个小孩子,不该被牵扯进去。”沉砚低声道。
我倒是也想象之前那样,被彻底地蒙在鼓里才好,省得现在这样,难受的很。
家,是回不去了。
电话再度响了,依旧是我妈的来电,她在那边剧烈地敲
击着屏幕,我知道她不能说话。
“妈,你到底怎么了?”我忙问道,她很焦灼,能听得出来喘息声。
咚咚咚&s;&s;
那边还有嘈杂的脚步声。
沉砚要我换一种问话。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是的话,你就敲三下。”
我妈果然敲了三下,可就在我想继续问她的时候,手机落在地上,嘟嘟嘟
再没了声音,我内心焦灼,我妈这是打电话来跟我求救呢。
我手心冒着冷汗,蜷缩在手腕上的灵儿也变得有些焦灼,它早前很安静的,现在却变得有些狂躁,在手腕那儿一圈圈游走。
我忙往外婆的小区去,可是到屋子里的时候,却发现里头没有人。
甚至里面杂乱不堪。
“沉砚,我妈不见了!”
我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死死地攥着他的手,他让我别着急,兴许是被我外婆带出去了。
可我怎么可能不着急,我妈之前还跟我求助呢,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找到那个掉落在地板上的手机。屏幕已经砸地粉碎。
我伸手,重新把手机解锁,亏得我妈是用我的生日做密码,不然还真打不开。
在给我打电话之前,我妈给我爸打了三个电话,都没有接通。
我忙查找短信,有几个残缺不全的数字:54896
我忙拿手机拼了一下,九宫里面,是救我的意思。
我妈在求救,之后短信也没发出去。
沉砚眯着眸子,在房间里走了一圈,他拧眉:“嘘。”
他忽而抱起我,一把躲在窗帘后面。
门吱啦一声打开,从外面有人进来,我的一颗心微微颤抖,等见着有人从门外进来,外婆喘着粗气,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她身后跟着一个男人,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
“非得这么着急吗?”
“绾绾有生命危险,你说我能不急吗?”
“妈,你再这样下去,迟早被绾绾害死。”那人沉声,穿一身月白色的休闲衣,我隐隐觉得有些熟悉,想起摆在外婆房间里那张黑白照片,我忙捂住嘴巴。
“姐夫呢,你通知了吗?这事儿还是得跟姐夫说说才是。”是秦越,我的小舅舅秦越,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为什么还会出现,而且他的容貌还在变化。
信息量未免太大了。
秦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跟着外婆一起往她房间去,沉砚带我过去。
外婆的这栋房子,是她自己设计建造的,我以前来的时候,只觉得景致独特,可是这一次。却被里头充满的玄机给吓坏了。
“犯得着对绾绾下这样的毒手吗?好歹是你的女儿。”
“她那个女儿,也不知道哪里得来那么多消息,我怕她会反我。”外婆沉声,说我最近的性子越来越叛逆,甚至有的时候,很明显在冲撞她。
外婆的声音很冷。
“是小川吗?她不是这样的人,会不会是你们瞒着她太多,现在让她有些抗拒。”秦越轻声道,我处于极度的震惊中。
外婆说先不谈小川,先把绾绾弄醒了再说。
“你昨晚叫我过来,把绾绾弄成这样,就是为了骗小川?”秦越拧眉,看向我外婆。
外婆点头,叹了口气:“可是没有想到,那个死丫头,居然就那么信顾玄武,顾玄武有什么好,你说我们拷问那么久。所有手段都用上了,偏偏就是不知道顾长彦的墓在哪里。”
“妈,那是祁家的事儿,你怎么这么上心?”秦越拧眉,说他有些不懂,这事情从很早开始,外婆就已经关注了。
外婆清冷的笑声,说秦越不会懂得。
“难不成你也对那祁家尸骨感兴趣?顾长彦练得可是邪功,就算那些尸骨有用,那又能怎么样?难道您”
“住嘴,瞎说八道什么,我像是那样的人吗?”外婆寒声,她说这是替小川着想,要是换做以前,还会相信。
可是现在,耐心一点点磨光。
里头没了声音,听到门打开,又关上的响声,沉砚说怕是进了密室。
他带我躲在房间里很久,才出去,一直等到安全的时间,才在屋子里找密室可能存在的地方,对我而言,必须争分夺秒。
那道暗门打开的时候,里头出现半座假山,吓得我连忙后退了一步,水流的声音很清晰,像是有个瀑布在底下一样,这样恰好掩盖了我们开门的响声。
我跟着沉砚下去,楼梯通往下面,诡异的很,底下还有一条暗河。
这座楼像是被架空了似的,暗河流过,有很清脆的响声,稍稍靠近一些,都冰的不行。
难怪夏天总爱跑外婆家,原来是这样。
那暗流之中还有一些黑色的小鱼,沉砚要我千万不要乱动,他抱我过去。
我们抵达门外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焦灼的声音。
“快,妈,快来不及了,绾绾大出血了。”是秦越的喊声,我的心攥起来。
里面慌乱得很,我却只能靠在门口,听着他们的对话。
“让你小心一点,怎么偏偏就这样了,绾绾要是出事的话,你也别想好过!”外婆呵斥一声。
“明明是你让我给她弄得,我都说了,就算仿照顾家禁术,那也是有风险的,可是你不听。”秦越跟外婆吵了起来。
外婆冷笑一声:“你现在是在呵斥我吗?秦越,还不快点救绾绾。”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就这么一个姐姐,可是绾绾身上的药性,现在在发作,你看到了吗?双眼猩红,皮肤在融化,你看到那些血肉了吗?”
秦越一直在质问。
外婆崩溃地很,一直在喊:“快点,绾绾不能有事。”
“晚了,一切都晚了,再不动手的话,等下绾绾就会杀死我们两个了。”
“你去找小川,让她回来,马上就换血,就算小川死了,我也要救起绾绾。”外婆颤抖,“不,我去找小川,你去找你姐夫,速度要快。这铁链,她暂时还挣脱不开的。”
说完,两人就从里面出来,我跟沉砚一起躲在黑暗中,亲耳听到这样的话,那是多么的震撼。
我哑口无言
,急忙跟着进那间屋子,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怪物,被铁索刺透,穿过骨头,手那儿有两个,都给牢牢地锁在墙壁上。
“妈妈?”
我喊了一声,那个血人原本很痛苦,她忽而抬起了脸。
五官都成了血,血肉模糊一片的五官,什么都已经看不出来,唯独那双眼睛,依旧能偶看到光彩。
她闪烁着眼底的泪花,哽咽。
“妈妈,我救你出去。”我轻声道。
可是那血人却往后退了一步,她尚且还存了一丝理智,在那儿摇头,很害怕,瑟瑟发抖的模样。
我妈在挣扎,在痛苦的边缘挣扎,也想着要脱离这铁链的控制,忽而就那么冲上前来,血脸死死地贴着我的脸,可我却没有半点回避的意思。
沉砚说我母亲的情况很糟糕。
“那药已经入了血脉之中,就算是换血,也没有用了,你的外婆,不过是抓着最后的期望。”沉砚凝声。
我妈却在此刻,盯着沉砚看,那眼神像是在探究。
我第一次带着沉砚出现在我母亲的身前。
她愣住了。
“这是沉砚,我的鬼夫君,妈妈,我嫁给了他,他对我很好。”
他很厉害,可以保护我。
我妈闭上了眼睛,像是欣慰一样,在那儿点头。
我一度觉得我妈是存了理智的,她是清醒的,并非之前所说的那样,被药性吞噬。
我早就哭成了泪人,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我妈张合了嘴巴,不知道想说什么。
她颤巍巍地道:“小小川,你快走吧。”
你快跑吧,别被他们抓到了。
我妈闭上眼睛,她叫我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一直在那儿摇头,可我怎么走得动,双脚软得很,瘫在地上,沉砚强行将我抱起。
我心底酸涩,我知道这一次离开,意味着什么。
沉砚在之前就已经宣判了母亲的死亡,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早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沉砚说母亲死了,才是真的解脱,她活在这个世上太痛苦了。
隔着那扇铁门,我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吼声,是那药性慢慢将她侵蚀,我明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明明清楚外婆他们要做什么。
可我无能为力。
被强行带走,手机一直在震动,外婆满世界的找我,可是此刻我的心却碎了。
我的脑海里,一直徘徊着我妈那张脸。
她说小川快跑。
小川再也别回头了。
她看着沉砚,又看了看我,就闭上了眼睛。
我浑身战栗,想死被火烤了一样。沉砚带我来到沙滩前,将我放在软软的沙子上面,看那潮水来来回回。
我却像是一个木偶一样,没了提线。
“你说,我是不是狠心的人?”
“川儿,哭吧,哭出来,人就好受了。”沉砚低声道,说这样的生死离别,人生在世总是要经历的。
“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
我靠在他的身上,浑身都在颤抖,那是害怕,那是恐惧,那是不争气。
第一次直面这样的痛苦,我以后再也不能看到那个任性,大大咧咧的母亲,那个会冲我吼的母亲。那个甚至会为了别人着想吼自己女儿的母亲。
我再也见不到秦绾女士了。
我接通了外婆的电话。
忍着哽咽。
“你在哪里,你母亲她怕是不行了,川儿,她说要见见你最后一面。”
“什么?”我佯装,当自己不知道,越发觉得自己虚伪。
外婆那边哭得声嘶力竭,她是真的焦灼,也是真的在骗我。
“外婆,可我赶不回去。”
“祁小川,你到底有没有心,你妈都这样了,她就想着见你最后一面。”
“外婆,别再骗我了。”
我挂了电话,不管她会怎么想。
忽而觉得自己好累好累,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累的不行。
像是灌了铅似的,难受的很,头晕乎乎的,脑袋那么沉,眼睛疼得不行,我躲在沉砚的怀里,坐在他的身上,像只乌龟一样,死死地缩在自己的龟背里。
就这样一个姿势,一直过了整整一天,从日落,太阳的余晖洒满整个沙滩,到现在月亮爬上来,吹着冷风,像是一座沙雕一样,伫立在这一方天地。
沉砚一直陪着我,到天亮,沙滩上面有人来,那种诧异的眼神,像是看了一对野鸳鸯一样。
他拨弄我的四肢,我感觉自己浑身都肿胀起来。
后来。我爸也给我打了几个电话,他说川儿,你在哪里,回来见见你母亲最后一面。
我甚至谨慎地觉得这些都是陷阱。
次日,我很清楚,我母亲捱不过去,我重新回到外婆家里的时候,却见着满屋子拉起来的白色帘幔,外婆倒在那儿,哭得像是泪人一样。
我妈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早前血肉模糊的模样也不见了,换而之的就是现在这样,眉清目秀,梳着好看的发髻,画着浓妆。
一身素色的衣服,显得没有那么浓烈,她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儿。
我看到眼前的画面。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妈”
我的声音近乎沙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住不倒下的。
“你满意了吗?祁小川,你现在满意了吗?”外婆浑身颤抖,指着我,像是指着一个仇人似的,“绾绾躺在那儿,永远不会醒来了。”
“求求你,不要说了,我求求你!”我吼道,外婆一副指责我的样子。
可我看着躺在那儿的母亲,呼吸都觉得好难受,整个胸腔燥热的很。
外婆说我才是凶手,我才该死。
“不,不是的。我妈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你们。”
“住嘴,你给我滚,永远不要进我秦家大门!”外婆指着那扇门,吼道。
我摇头,不,我要送我母亲最后一程,她本不该这样,不该承受这一切。
为什么此刻,外婆还是那样,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恶狠狠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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