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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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旁的乐手震得于正耳膜欲裂,他就这样半推半就地,到了一个似是乡下婚宴办桌搭建的戏台,大红的戏台上坐了六人,穿着黑与白的纱袍,各个审官模样,有男亦有女。

    开始了,开始了!商贩、村客纷纷放下手中的动作,全围了过来,一时间人声鼎沸,只听得他们嚷嚷着什么要开始了,于正只见台上的,大都是十四、五岁的少男少女,一个个神色肃穆,又带着藏不住的紧张。

    该不是要表演什么吧?相声?杂耍?魔术还是歌仔戏?于正胡乱地想着,有些手足无措就在这个时候,远远地便看见了两坛像是帝王宫游的步辇,一黑一白地朝这儿过来,所到之处,无分老幼,全数下跪叩首,一时间偌大的市集,顿然鸦雀无声,只剩下八个抬轿人的脚步声。

    挖赛!这真的太扯了于正瞠目结舌地看傻了眼。

    待步辇稍近一些,于正才看清两人的面貌,黑的那人五六十岁模样,灰黑的头发盘起,戴了一头黑色的高纱帽,高纱帽的顶端镶着太极图示,两条细绳的组缨,系在棱棱角角的面庞,面庞是藏不住的皱纹满布,紫棠色的面容看起来一板一眼,一副不怒而自威的神态另一侧的白步辇上,一个头戴缟白纱冠,面前垂着至颈的素纱,将五官遮得滴水不漏的,一身地白袍子透着仙风道骨的气息,显得格外神神秘秘的。

    只听得前方的轿夫喝斥道什么人!见到司命大人还不速速跪下!

    墨蝶赶忙地拽着他的衣袖,示意要他低头跪下,一面小声地责怪道跑哪去了你!

    当白步辇经过于正身畔时,缓缓地将珠帘微揭,不一会儿又放了下来待那两人坐定位后,八名黑白的轿夫,纷纷垂手而立于后方,宛如寺庙中,主神陪侍的护法一般。六位审官模样的男女,看了看紫棠面容的那人,待他一点头,整出表演,才得以开始。

    少男少女一个个井然有序地上前,六名审官口中喃喃地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予尔之民,质能俱现!,接着便从袋里握了一把紫色的粉末,轻轻一吹,紫雾弥漫,奇怪的事便随之而来!少男少女们身上散发着奇特的光芒,虽然只有短短一秒,但于正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红橙绿蓝的光芒。

    他们在变什么魔术啊?于正问道

    什么?

    那个奇怪的粉和光啊!

    嘘,小声点,那是克罗埃的种子

    克罗埃?

    就是一种朝生暮萎的花朵,七年只开这么一次花的墨蝶顿了顿便接着说那个光便是予能的颜色

    予能?

    就是上天赐给我的天赋啊,予能祭便是鉴定人们的天赋,再依其予能而发展所学

    台上戴高纱帽的那人轻唤了一声,后方的轿夫旋即欠身附耳过去。

    方才那个男的,是什么来历?

    这,禀司大司命大人,小的从未见过此人

    行了他摆了摆手,轿夫又退了回去。

    方才那不规律,却又若有似无的气,莫不是他一面思忖,一面偷偷望着戴白纱那人。

    所以就是依照体内的,什么什么能?

    予能

    予能区分宗派是吧?这也太玄了于正左右地看了自己一圈,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此时只听得六名审官模样的男女,一一像报数似地喊着红橙绿蓝的颜色。

    什么名字?

    刘政!秦于霜!几名少年男女报着自己的名字,六人则拿起毛笔一一记下。

    就在这个时候,墨蝶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爷,爷爷?她赶忙地拉着于正的手,拨开了人群,一个劲儿的向村外奔去。

    等,等等啊!

    两人奔了几里路,终于出了村口,村外的桃红花开了满树,墨蝶说过,那不是桃树,而唤作芳华于正远远地便望见了那团像是红云的芳华林,陡然一阵强风,吹得枝干颤动,远看似是降下了绯红大雪,道不尽地诗情画意路上卷曲似蕨类的杂草遍布,墨蝶小心地搀着他快步走着,使得于正没在半路跌个狗吃屎。

    干麻、干麻走得这么急啊!于正喘吁吁地说道

    方才在人群中,我好像看到了爷爷,再不走,可就真的走不了啦!墨蝶甩了甩长袖,抖落了衣衫上的花瓣。

    真美呢!

    嘻,怎地突然说这个了墨蝶一时红云欺上了双颊。

    我是说这芳华树于正抚着这粗皮纹理的枝干说着。

    我,我当然知道!墨蝶恼羞地转头不再搭理他。

    芳华的树干很粗,即便三个成年男子张开双臂,都未必能围住树干,墨蝶将麦饼递给了他,两人就这样蹭着芳华树坐着。

    你是不是真要回去了?

    怎么,舍不得啊?

    才不呢!只是你答应要说天上国的故事给我听得嘛!而且,而且还说过要听人家的话

    小蝶

    这蘸着白糖霜的麦饼,理应是甜的才对,怎地于正吃起来,却一点味儿也没有呢?

    呀,不谈这个了。定是爷爷不准你说天上国的事,那说说你的事吧?

    对呀

    该怎么说呢?

    于正拇指托着下巴思忖着,仔细想想,好像活了二十载,扣掉八岁以前那模糊得像是打了马赛克的记忆,生活不外乎就是补习和学校,父母是个双薪的上班族,他们忙、于正也忙,连吃顿饭的时间,大都在讨论公事,或者更多,是他的课业。真的好不容易,于正挨到了十八岁,瞒着父母,偷偷填了个北部的学校,开始过着五光十色的夜生活,在那里他认识了那个女孩,她的名字叫,叫

    啊!怎么,怎么想不起来于正用力地槌打着脑袋,她很清楚这个女孩一定很重要,和他为什么会到这个鬼地方一定有着什么关联。

    于正哥?

    嘶啊,别别管我,一定,一定要想起来于正的脑袋像是正在被撕裂开一般,额上如蚯蚓大的青筋暴起,每每他好像靠近了记忆中的女孩一步,脑中就像泼墨一样地淋上了血红色的染料,在宣纸上缓缓晕开。

    于,于正哥,你,你没事吧?墨蝶扶着他,于正就这样瘫倒在她的肩上。

    没,就、就这样,别动,一会,一会儿就好于正气吁吁地说道。

    女孩的发丝拂着于正的面庞,他就要回去了,尽管他一点也想不起记忆中的

    那个女孩,不过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不属于这里,就像墨老伯说过的,

    天上人,终有一天是要回去的,尽管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天上人。

    小蝶于正缓缓将她推开,扶着她的肩膀说道我该走了

    我我送你吧?

    别了吧!没完没了的,再不会去,妳又要挨爷爷的骂了!

    临走前,他冷不防地吻了她。

    他无暇去体会是否真如笔下那般如云如泥的柔软,只觉得那短短几秒钟,他的心脏几乎随时要迸出了胸口,这不是于正的初吻,但却比初吻更来得铭心刻骨。

    于正转身朝着洞口跑去,墨蝶没有拦他,于正内心一阵酸溜溜地,能回去了,不是该开心吗?,于正反反覆覆地对自己说着,他一步步地迈向那漆黑的洞口,光源渐渐在余光内消失,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来时的去路,就像是做了一场,

    很美、很美的梦吧?他想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