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小配角都听到了,就连前面的沈浪,季萧然陆荞也都听到了,宁远脸色有些僵硬,他没想到一个配角而已,竟然有人问他这么犀利的问题,斟酌了半响,宁远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和善,就差在脸上写上“快来捏我”四个大字了,几个主演都是硬气的,他这个配角自然不能丢了许导的脸,既不能超过沈浪,也不能太过卑躬屈膝,想到这儿,一抹精光快速地从宁远眼睛里划过,他朝着镜头笑了笑,“珠玉在前,我只能望其项背了,但是,我相信许导选了我,不是因为小沈浪这个名字,我会演好季晓这个角色的,也希望大家多多关注这部剧!”
那记者愣了半响,这是一个新人的回答!这哪儿像一个新人的回答!冷哼了一声,自觉在宁远这儿讨不着好,这记者就差鼻孔出气了!
前面发生的一幕幕透过二十四寸的电视机清晰的传来,江南从保温杯里倒了杯水,慢慢地喝着,她的重生没影响大致的走向,这的确是宁远的回答,只不过,这回答,许叔应该会看见里面的野心吧!珠玉在前,望其项背!错只在望了!
采访将近半小时,做好最后的收尾工作,已经是十一点半了,房安跑过来告诉她前面已经结束了,江南应了,拿出两个保温杯,房安一个个接过,就要拿江南手里的羽绒服,开机仪式时陆荞只穿了戏服,现在正好拿羽绒服给披上,江南没动,淡淡地看着房安,房安心里一紧,下意识地问道,“南南,怎么了?”
江南从房安怀里拿出来一个保温瓶,把羽绒服塞了过去,沉了半响,才道,“下午我会再派一个人过来,你以后就来跟着我吧。”房安在南城待了两三个月,静静地跟着,一直任劳任怨,考验总有个时限,房安比她小几岁,以后南城还是需要负责人的。
房安站在原地,像一颗小树苗一样摇啊摇,眼角溢出喜悦的泪花,很快,她就恢复过来,狠狠地抹了一把脸,然后小跑着到陆荞身边,“阿荞,先穿上衣服!”
陆荞从来没有拿房安当助理看过,当初在节目组没什么了解,只觉得这个女孩子太过胆小单纯,后来被阮晴殃及,心里也只抱了一丝同情,后来又敢在南南手下讨生活,她又有点敬佩,现在,江南不在她身边,房安算得上一个好朋友!“都说了不用你做这个,冷了我会自己找衣服穿得!”
房安笑了笑,眼角上还有哭痕,吸了吸鼻子,“估计以后也没机会了,阿荞,祝福我吧!”
陆荞抓过衣服就往身上套,然后,动作突然停住,眼底漫过喜色,“什么?南南带你了!”
房安用力地点点头,“嗯!”
“太好了!看不出来啊,怪不得人家总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呢,”陆荞笑得很灿烂,不一会儿,她的表情又耷拉下去了,“只不过以后你没办法演戏了……”南城的规矩,演员可以去参加综艺,但是不能唱歌,而白敬可以唱歌,却不能演戏,这条规定对任何时候都有效,倘若房安真的做了经纪人,只怕以后都不能演戏了……
房安恍惚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这有什么,南姐不也是这样嘛……”再大的条件,再大的好处,她也绝对不会出现在荧幕上!
“也是!她这个不演戏的都比我演的好,估计南南还会给你讲戏的!”
讲戏?房安被这突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你说的是真的?”
“真不真不知道,不过你要做经纪人的话,南南估计会这么做,她啊会榨干你最后一滴精力,养着你来和我们对戏呗!”陆荞说的真认真,许巍那边就叫到了她的名字,“行了,不和你说了,以后多多指教!”
真是无比的幸运,他们这些人。房安抱着水壶又回到了江南身边。陆荞不需要助理,几乎是立刻地,江南身后就多了一个小跟班,“有些事我会交代你做,有些事我会讲给你听,就这两句话,先跟着吧!”作为下一代的培养人,江南绝对会对房安倾注足够的精力和时间,房安不是聪明的人,学多少,看造化。
身后迟迟没有人跟上来,江南忍不住回头看,之见房安掏出来一个小本子,手冻得通红还拿着一根碳素笔刷刷地记着,“南姐,哈哈,我就记记。”被发现,房安有些不好意思。
“……”
江南突然想起了古代有一个七品官职叫做起居舍人,专门记录皇帝的言行,房安……还真是!
“不用记,房安,事情不是记在本子上,而是记在心里的。”
房安单纯地点点头,不放心般的,又控制不住手脚,刷刷地在本子上写下这句话,“嗯,我记着呢!”
“……”
江南这次没有再说话,只是想着下次南城发福利可以发些手套什么的。
房安紧紧地跟在江南身后,害怕江南不喜,保持了三四步的距离,她不成想,就这么跟着就跟了好多年,本子也换了一个又一个,在往后的几十年里,南城又出现一个金牌经纪人,她的最宝贵的东西便是一抽屉的黑色记事本!
开机之后的第一场戏,许巍准备交给沈浪还有季萧然,毕竟这和一般的拍戏不一样,若是第一场戏没拍好,很容易影响后面的拍摄情绪,这也是许大导演的日常迷信之一。
褪下民国服饰,换上沉重的戏服,头皮箍筋,戴上头套,长发披肩,只用一根玉簪挽起,一袭青色的水袖长袍,袖口还有开襟的地方全是手工刺绣的青竹图案,季宥整部戏就有三十九套戏服,沈浪不遑多让,也是整整三十九套,纯手工刺绣,可见这些衣服就花了多少钱!在这个方面,许巍的算盘打的比谁都响,这是江南找人做的,说是和陆荞那件舞衣出自同一人之手,只这一句话,许巍就把这件事情完全交给了江南,几个主演衣
服全在江南这边过的,衣服只宋锦书翻书查典设计的,刺绣是绣娘完成的,这也算是出自宋锦书之手吧,看过成品,许巍更加满意了,知道陆荞那件舞衣拍了多少钱吗?整整五百三十七万,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这点钱很容易就能挣回来。
化妆师是自来熟,一下子和季宥很是熟稔,中午连饭都不吃来拍戏激起了她的母爱,一边化妆,一边问季宥要不要吃些小零食,垫垫肚子啥的,季宥只是摇头。他一直闭着眼睛,化好妆,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他以为他回到了过去,唰地一下子又把眼睛闭上,吓了旁边的李姐一大跳,“季宥,怎么了这是?”李姐在旁边嘘寒问暖。
季萧然慢慢睁开眼睛,直视镜子里的自己,“没事,坐了半天突然站起来有点头晕,没事。”说罢,便要出去,被李姐死活给拦住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说了先吃点东西垫垫,就是不听!”说着,就要拿保温饭盒给找吃的。
季萧然笑着拒绝了,“李姐,不用了,拍完第一场要一起吃饭,现在吃,不太好,我出去了。”
李姐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这孩子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笑意不达眼底,总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算了,她一个化妆师想这些干什么!好好化妆就行了!
季萧然过去,没一会儿沈浪也出来了,一袭华贵的紫金色长袍,上面绣着四爪金蟒,其实除了微服出巡的衣服,这件是最普通的了,沈浪一出来就笑着打趣道,“还没穿过这样的,感觉气质都不一样了……嘶,我是不是早就该走这种戏路,呀,又蹉跎了十几年!”
沈浪这活宝样儿逗笑了一票人,最后,陆荞还眼巴巴地瞅着季萧然沈浪两个人,有些无奈道,“果真秀色也可餐,古人诚不欺我!”
许巍检查了一遍仪器,也笑了,“陆荞,你跟着苏白倒是学了不少东西,说话都换了个调调!”
陆荞呼了口热气,“那还不是南南逼得,快点呗,许导,还等着吃饭呢!一条过!”最后一句陆荞喊得最大声,场务工作人员跟着一起喊了起来,“一条过!一条过!一条过!”
“行了啊!季宥沈浪走一遍,一会儿正式拍!”
这场戏是停留在季康十七岁时,少年壮志,和张楚义也是私交的好友,谈诗谈琴,谈壮志,谈天下,一个是偏偏才气的少年郎,一个是行为乖张的逍遥王爷,《越国晋史》上有着明确的记载,一皇,一臣,完全相悖的两人少年时却是好友,而这一段恰恰为之后的针锋相对埋下了伏笔,通过两人的话。越国古道,年年失水,水患自古是难题,多少君主都想想出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以便福泽百年……此刻,两人站在古道旁,看着下面的湍湍急水,给了后来一切事情始发,落败的最初答案。
现在,越城的沉河古道早已经恢复了平息,这要靠之后的特效了,鼓风机在后面吹着,完全是和冷风相反的方向,在外面都能感受到两股风的刺骨,何况里面的人,这得多受罪,沈浪坐在河坝上,折了枝枯木,顺手往下丢去,连个水花声都没有听到,沈浪嗤地笑了出来,“水位再涨涨,说不定就能听响了!”
季萧然倾身,向下看去,的确,秋汛之后,水位恐怕再涨,想着,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家国都是你的,你就不盼着点好的?”
“好的?”沈浪把剩下的树枝扔了出去,“还能怎么个好发,你有一劳永逸的办法?”
季萧然想了一会儿,道,“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一劳永逸!”
沈浪眉间更是不屑,“老夫子,我倒有一个办法,勉强可以维持个几百年!你要不要听听!”
季萧然眉头仍是皱着的,语气多了几分斟酌,“我不听,你便不说了吗?”
“这倒不会,叔夜,你看这水!”沈浪语气里有些狂傲,从地上站起来,隔着河坝往下望。
“水沉而砂砾多,这又如何?”
“你就想不到?”沈浪笑着问,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他不过是个王爷,也值得这么小心谨慎,说话都不痛快!
季萧然默了半响,虽然是说了,可是分明是不赞同,“你想以水治水?”
“作甚这个表情,河水自攻自治怎么了?开河床而放水,河水自治,洪涝之弊在于水患,水所以为患,是谓水淹田,若使阡陌城池足以排水,良田河谷足以散水,然河堤稍崩,又有何惧!”掷地有声,沈浪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虽劳民伤财了些,不过,死的人是为了活的人,也是值了!”
季萧然脸色不是很好看,眼神发散,然后深深地看着沈浪,许是才明白,帝王权术平衡,死的人是为了活的人,季萧然咬咬嘴唇,直接问道,“可谁愿意死?”
沈浪似是嘲笑季萧然的天真,“只要安其妻儿父母,生活益于前,可还不愿?”
季萧然仍旧摇着头,看向广阔的河水,“不,是不愿的,哪怕是吃糠咽菜,也愿意在一起,”季萧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笑得极其温柔。
“那便试试!”沈浪抱胸站在河边,眼中尽是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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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一条过,吃饭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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