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些闷闷地不开心。
罢了,得些清闲,睡上一觉也好。
毕竟青天白日,正是贪梦之时。
……
“父王唤儿臣前来,有何要事相商?”易禾跪拜行礼之后问道。
易王揉了揉眉心,宜良王后在一侧小心地推按着他头上的几处穴道。
“你先下去吧。”易王对宜良王后挥手道。
“是。”宜良王后行礼退下。
易王将目光落到易禾身上,皱眉从桌案上拿起两份明黄锦布写就的诏令:“禾儿你先看看。”
“是。”易禾恭敬应道,上前接过两份诏令。
一份来自文天子。
一份来自林王。
皆是邀函。
聚诸国之盟,告神灵之慰,求天下安宁。
无非就是邀请国君前去。
文天子诏令是意料之中的事,那林王的呢?
与天子同时下诏,这是明目张胆地挑衅,逼迫诸侯王在此刻便分清立场,究竟选择效忠天子,还是彻底与天子决裂吗?
两份诏令在易禾手中滚烫起来。
“你说这可如何是好?”易王叹道。
这是极其烫手的山芋,易国不过弹丸之地,论国力无论是与文天子之国还是林国皆是有着极大的差距,无论选择哪一方都会得罪另一方,稍有差池便是举国覆灭。
“依儿臣之见,易国一向归附丹国,而丹国向来遵从文天子之令,易国在诸国眼中从根本上便被认为是天子一脉。”易禾目光沉沉地望向易王,“儿臣以为,父王当遵天子之令,动身文国。”
选择文国吗?
“文国与易国西南方向接壤,而林国与易国中间尚隔了一个景国。近忧不解,远患何虑?父王三思。”易禾郑重说道。
易王皱眉,叹息说道:“禾儿说的这些,孤又何尝未曾考虑过?只是从而今天下之势观之,文国终究是每况愈下,而林国大有取而代之的趋势,今日若是一个疏忽间抉择错误,他日补救起来便难了。”
易禾目光落在两份诏令之上,眉宇沉索思量起来。
“父王,而今易国凭借凉江金沙,以及最新施行的法令,已经一步步走入正轨,易国现在最缺的便是时间,只能先顾及眼前。”易禾说道。
易王沉思,目光落在易禾身上,金沙是他献上的寿礼,法令是他推出的策略,如今的易国能有大好局面,易禾在其间功劳没有人能轻易否决。
“你说的有些道理。”易王说道,“易国终究太弱,只能先顾眼前,走一步看一步了。”
易王话语寂寥,很是伤感。
“不。”易禾话语定定否决。“父王不必担忧林国。”
什么意思?
易禾遥遥一拜,说道:“父王可还记得当初送禾儿去丹国为质之事?”
易王有些愧疚说道:“当初父王也是没有选择余地,是父王对不住你。”
易禾摇了摇头:“儿臣所言并不是想要求得父王怜惜,为易国分忧本就是身为公子应当做的事。”他顿了顿,“而今的情形与当日极其相似。无非……是要取得他国信任罢了。”
易禾顿首,以额触地,郑重说道:“儿臣请求父王派遣儿臣远赴林国,代父王参加那林国之宴。”
依旧是他,这般为易国挺身而出。
于风雨飘摇间,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此一去,屈辱求存,又不知是福是祸,死生难料。
易王忽觉眼眶发热。
“好!好!好!不愧是孤的好儿子!”他激动唤道。
他望着易禾,眼眶盈泪:“易国欠你太多。”
易禾摇了摇头,微笑说道:“父王这话就见外了,易禾与易国利益相关荣辱与共,若没有易国,又哪来今日的易禾?”
他这般闲适云淡风轻地说道。
与两年前不同,那时他离开得心如死灰,满腹屈辱,而今,他竟是云淡风轻闲适从容的。
是什么不同了吗?
“不过,易禾尚有一事相求。”他低身说道。“求父王封儿臣为世子。”
他的话语无比诚恳,没有类似胁恩的迫然,亦没有恳求的低身下气。
只是一个以恳求的表述形式说出的陈述句。
未等易王有所表示,易禾话语一道一道地吐露而出。
若细水长流,却聚少成多。
“林国不同丹国,林国是真正的霸主之国,若要它信服,必须要拿出足够的诚意。要林国真正放松对易国的心思,便需要前去赴宴之人对于易国有真正的举足若轻的地位,除了王君,便只有能继承国之储君。”
易禾停顿些许,换了口气又继续说道。
“另,儿臣此去是拜访一国君王,同时也代表了易国颜面,有很多礼节之处,以公子身份天然便低人一等,儿臣受辱是小,失了易国颜面是大。”
他的目光平稳,话语略略一顿又是继续。
“再者,若是儿臣此行真的有所不测,易国还有公子英,公子若,公子陌,父王可另立世子,保易国安定。”
语罢,易禾低头叩首,保持着这个姿势恒定不动。
一则,为使林国信服;二则,为使国家颜面不失;三则,他用话语表示自己并不贪恋世子之位。
此刻,挟着数月来所造之势,他面对易王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语。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他已承其重,当索王冠。
“孤给你。”易王说道。
他的确该给他一个世子之位了。无论从何角度而言,他都没有理由,甚至是……没有资格说出拒绝。
……
当易禾迈步出了王宫,已是斜晖西落。
他的步伐沉稳,心间平和。
似乎此去的确是赴一场最普通不过的宴席,其间并没有屈辱与危险。
此刻,像是想到了什么幸福的事,他扬唇
笑了笑。
面对易王时,他还少说了一条缘由。
四则,她想让他当上世子,她想去林国……
有这最后一条,其他的都可以算是说谎骗人不做数。
她想。
便是全部的缘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