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浔州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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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这人,外裹一件黑色披风,披风上隐隐沾染着点点灰尘,显是风尘仆仆,刚刚来到这里,披风下是一件黑底金丝绣边的大袄,衣着虽轻松简便,但来人站姿气宇轩昂,隐隐有一股不怒自威的上位者风范。

    来人摘下披风,露出披风下的眉宇,细看其五官,脸略消瘦,双眼炯炯有神,眉毛细直挺拔,甚是俊朗,有一股江湖落魄之客的气质,与威严的华服颇有不合,像是一个隐居的文人被人套上一件官服。

    林羽看着这奇怪的人,心中有些好笑,还没见过人气质不合穿着的,林羽笑道:“来,坐下喝一杯,暖暖身子吧。”

    “那就多谢款待了。”来人向背后挥手,背后立即进来了三个随从打扮的人,皆是贴身短打,五指如鹰爪一般,眼神犀利,都是有相当修为的外家武功。

    来人坐在林羽坐侧,笑道:“在下祁宇,在外经商,今日才到这里来此歇息,刚听兄台歌声,一时高兴,打扰了兄台雅致,实是抱歉了。”

    林羽笑道:“哪里哪里,祁兄言重了,能得一知音也是一快事。”祁宇坐定后,那三个随从即分散开来,一个守在门口,一个把住窗户,一个随侍祁宇身边,三个随从进退有序,看来是自小训练的忠心护卫。

    林羽挥手遣退老鸨和一干歌姬,“这些人实在不入眼,就不用来附庸风雅了。”

    祁宇道:“也好。”

    祁宇抬起酒杯,身旁的护卫立即为其斟上一杯,祁宇饮过一杯,护卫立即掏出一块丝巾,祁宇试过嘴唇,护卫立即接过丝巾,整个服侍过程如流水一般毫不生涩,可见这个护卫对于主人的习惯已是了如指掌。

    林羽看到这些心中颇为震撼,想要训练这样的护卫可不是有钱就可以,看来这个叫做祁宇的人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家世必定不凡。

    祁宇环顾四周,见有酒无食,命随从取来一袋腰果,自己留下一些,剩下的递给林羽。

    林羽看见炒的发红的腰果,刚刚升起的儒雅气质顿时甩到天涯海角去了,直接伸出五指抓起一把扔到空中,一拍桌子从坐毯上跳起将一把腰果收进嘴里。

    只要一看到玩的,吃的,林羽骨子里的孩子气就会瞬间冒上来,什么气质都不顾了,在祁宇面前玩了这么一出,祁宇面不改微笑,心里却是吃惊万分。

    林羽饱了一点嘴福,脑子才清醒下来,看见祁宇才发觉自己原形毕露,不好意思地捎了捎头:“这可不怪我,是因为你的腰果太好吃了,现在买的零食都不好吃,要让我满意可困难了。”

    祁宇道:“我常年在外经商,难免会思乡,就在离家的时候带上一把自己家炒的腰果,既解了思乡愁,又解了肚饿。”

    林羽笑道:“难怪,果然是家里的好吃,哎呀我告诉你,我没跑出来玩时天天都想吃外面的,现在出来才感觉家里的好吃,当时就想着去吃苏州的稻香村麻饼,去浔州吃寄思巡游,就不知道吃不吃得到正宗的寄思巡游”

    说到稻香村麻饼,林羽不自觉就想起了当时和杨萱打架的那次,一时间难过的情绪勇上了心头,初遇知音而眉开眼笑的眉宇有了黯然之色。

    祁宇常年在外经商,识人查色的能力远超林羽,看到林羽的黯然之色,想起刚才林羽的笛声,心中大概了然,于是道:“什么时候你来了浔州,大可来找我,我招待你去吃寄思巡游。”

    “真的。”林羽一下子眼睛亮了,“你是浔州人?”

    祁宇微笑点头:“嗯,我家乡是浔州,正好我会做寄思巡游。”

    传说曾有一任皇帝微服出访来到浔州锦江时,与江边一位当炉卖酒的沽酒女有了爱情,皇帝走时,向沽酒女许诺将会来迎娶她,沽酒女日日夜夜都在渡头等着情郎来娶她,在渡头等待无聊时,就将一条绳子绑在一条鲤鱼身上,放在水里玩,后来皇帝不负真情,前来迎娶沽酒女进宫,成了一段传世佳话。

    沽酒女走时将鲤鱼放生,谁知鲤鱼十分思念沽酒女,意外游到了一家酒楼中,将一腔衷肠诉给厨子,厨子有意做一段好事,做了一道新菜,将鲤鱼盛进菜中,进献给皇帝,皇帝打开盘子,见到了鲤鱼,鲤鱼诉说了这一段故事,皇帝十分感动,将鲤鱼放进沽酒女的宫殿内的池塘,日日夜夜与沽酒女作伴。

    后世的厨子听说了这个故事,创了一道新菜,即为寄思巡游,有个文人尝过后,还特地题了句“无意寻成解语花,身入佐料缘情切。”

    林羽道:“你们浔州人也真是够有诗情画意的,就这么一个不知是否属实的故事,你们也能创一道菜,写几句诗,我在家就有人说过‘浔州风月切真情’。”

    祁宇道:“文以载情,什么艺术作品都脱不过一个情字,艺术少了感情那还又什么可以吸引人的。”

    林羽眉开眼笑:“对对对,像浔州的那个,那个杜韫,写的《梦梨花院序》,尽数倾诉他欲与人来往却难以面面俱到,最后只能与几个聊得来的互为莫逆,他好友虽少,却也有了几个知己,并不能说他寂寥,在序中言道:‘梨花雨落难纳怀,如不成,则剔三片白花,与而同宵。’,用梨花来喻朋友,也是难得。”

    祁宇道:“其实为人处世就是这样,杜韫觉得他应该与每个人都相处得很融洽,最后才发现每个人都有他的性情,想要面面俱到,那不就是长袖善舞,昧着真心说话了吗?所以他最后才发觉有几个至交就是最好。”

    祁宇话中无意,却也在无意中点醒了林羽,是啊,陈夷希有他的生活习惯,杨萱有她的道理,自己用自己的感受去责怪他们也是不对,何况杨萱也从来没有计较过自己平时生活挑剔,这样责怪杨萱,似乎有些不对。

    林羽脸上神色不定,祁宇怎会不知,以为他悟得什么道理,便继续与林羽闲聊,这一夜,林羽和祁宇所聊甚欢,酒也没有少喝,竟喝到丑时,林羽还保留着一丝神智,运起上水心决,将身体里的酒气沿着筋脉运到皮表,真气催动下,酒气被蒸发成袅袅雾气,散了出来,林羽醒了酒后,看见祁宇脸色微红,鼾声连连,就不想打扰他了,眼看外面天色已完全抹黑,心想该走了,便向祁宇身边的侍卫打了招呼,便走了。

    林羽走时,祁宇还是醉醺醺的样子,林羽走后,祁宇脸上的醉红色开始发生了变化,由红转黑,由黑转白,最后逐渐恢复常色,醒了过来。

    祁宇道了声:“乾叔。”祁宇身边一直服侍的护卫端来脸盆,送上毛巾伺候祁宇洗脸后,乾叔道:“主人,你怎么会对这个小孩子有兴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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