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婚姻之事,更多的,他希望自己能够孑然一身一辈子,不去连累他人,但他也清楚,生-母宁氏死前的愿望,便是让他成家立业。
他已经想好了,无论与谁成亲,都会善待对方,纵使做不成夫妻,也会在其他方面弥补她,他日若是想离开,也由她去了。
这一席话本应该在掀起喜帕之后说出,但面对那一张熟悉的面孔,王松只觉得胸口一窒,根本说不出话来。
那个机敏美丽、身份神秘的李颜,竟然就是景慕的二女儿景颜,自己的妻子!
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如何,王松在这一刻彻底哑然。他看着烛光下美的惊心动魄的女子,似乎比两日前更加楚楚动人,雪凝般的肌肤仿佛透着神秘莫测的光,鼻梁上那一颗小巧的黑痣,不偏不倚,点缀的恰到好处。
景颜扬起嘴角,柔缓的笑便在她的面上晕开了:“王公子,别来无恙啊。”
王松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抛却夫妻之礼,像是对待挚友一般向她行了一个礼:“今日困局,多谢姑娘解围。”
照他这么聪明,现在也应该知道是谁做的手脚了。景颜并不忌讳,直言道:“你我已是夫妻,何来多谢一词。今后我与夫君荣辱与共,夫妻同心,这些繁琐的礼节就免了吧。”
王松心底有种异样的感觉悄然而起。如此美丽的少女,本可以凭借外貌和地位在平京嫁个好人家,甚至与其姊一般嫁入皇室也未可知,为什么要嫁给自己这样的残废?
还有,她那日为何出现在李府,景家二小姐不是自幼在山中长大吗,跟李家人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继母和二弟所做的那些事情……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景颜不仅能够让他脱困,还能反咬一口。
美丽而不愚蠢,聪慧而不外露,一股莫名的感觉在他的心头滋生,如果自己还是正常人,那眼前这个有趣的女子,当真是再好不过的妻子了。王松苦笑了一下,上天真是爱和自己开玩笑。
初晴和白梨是陪着景颜一起入府的,依旧贴身侍候景颜。王松虽然双-腿残废无法行夫妻之实,但还是十分避嫌地在初晴和白梨的搀扶下睡在了一旁的美人榻上。
一夜无话,两人之间升起了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第二日一早,景颜舒舒服服地起来了,她望了一眼一旁的美人榻,上面的被褥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初晴的脸上带着笑,走到景颜身旁喊她:“少夫人,大少爷在门口等您一起去给老爷夫人敬茶。”
起的这么早?
景颜的眼睛眨了眨,穿上早已准备好的衣服,如瀑般的青丝松松地挽成了一个髻,稍作装扮便已经明艳动人。她听见门口木轮滚动的声音,王松温柔和缓的面容渐渐出现在了面前。
“夫人昨日休息的好么?”
“多谢夫君关怀,妾身酣睡如泥,请夫君莫怪。”
王松点了点头:“那就请夫人与我同去给父亲母亲请安吧。”
初晴走上前想要帮王松推轮椅,景颜对她摆了摆手:“我来吧。”在外人看来,景颜和王松仿佛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却不知两人心中都藏着心事。
还未走进中堂,便已经看到里头坐了不少人。白梨无不惊讶地小声嘀咕道:“这王家的人起的可真早啊,像是没睡似的。”
景颜心中笑道,起的能不早嘛,昨天这么一闹,应该根本没心思睡吧。
王松把她脸上微妙的变化看在眼里,不禁嘴角也扬起了一个弧度。
等到景颜推着王松走进中堂的时候,稍作打扮的她把整个屋子都照亮了,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投到了她的身上。打量的、嫉妒的、垂涎的、猜测的全都毫不掩饰,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似的。
而景颜却没有给这些目光一丁点的回应,她注意到王广和没有出现在堂前,坐在上面的只有主母季氏。
媳妇茶都来不及喝,想必外头出了什么事。景颜盯着自己的鼻尖,轻轻推着王松,接过婢女送来的茶盏,恰如其分地跪在了季氏的脚下:“儿媳给母亲敬茶。”
坐在雕花椅上的季氏穿着孔雀绿葫芦双喜纹交领锦缎小袄,乌黑油亮的云鬓中插着一直鲜艳夺目的八宝玳瑁簪,脸上很显然是精心修整过,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雍容大气。
但重重的粉黛依旧不能遮掩她眼下微微发青的一片,稍稍吊起的凤眼透着一股子疲惫,显然是一晚上没睡好。
只见季氏慈眉善目地接过景颜手里的茶盏,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喊她起来,依旧让她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现在还没有开春,大方青砖凉的透骨,一个弱小的女子在地上跪这么久决计是受不住的。
王松的眉头微微皱起,很显然,季氏开始拿她撒气了。
“以后你就是我们王家的大少夫人了,一言一行,都要符合我们王家的规矩。如若有违逆之处,一律家法处置!”
季氏心头的那团火本应该对着王松发,但没办法,王松身体残疾没法给她跪下,只能让景颜受着。她看着貌美如花的景颜跪在地上,心里是说不出的解气,慢悠悠地喝着手里的茶,仿佛这茶能喝出个什么花来。
季桂芝高高在上的眼神在景颜的面上一寸寸地划过,想看她何时因受不住而求饶,这样她就可以换个法子说她娇气,这样的事都没法承受以后还怎么打点家业。但一盏茶的功夫下去了,景颜就像是一尊雕塑,别说求饶了,就是动一动腿脚胳膊都不曾,脊背挺得笔直,脸上雷打不动,保留着与刚才一样明媚的微笑。
季氏不禁觉得有些无趣,喉咙里闷-哼了一声,示意她站起来。
景颜的腿早就已经麻木了,冰冷的地面几乎让她失去知觉,等到站起来的一瞬间,血液重新回到膝盖的时候,像是千万只蚂蚁一齐涌进了自己的身体,疯狂啃噬着一切,这种滋味难受至极。
但她始终咬着牙,没有一丝懈怠。这种罪她早在地牢里已经尝过了,一味的示弱,只能让折磨你的人觉得更加有趣。别说是冰冷的地面,就算是跪在刀尖上,她也不会哼一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