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自贝夫人的幼子去世后,伤心过度的贝夫人也失去了王上的宠爱,可她毕竟是陪伴王上打下江山的人。王上对于贝溶月总是多了一份惺惺相惜的感情,这可是樱樱柳柳,甚至连索翼的结发妻子蒹葭夫人也比不了的。
往常贝夫人虽然也不待见王上,但王上还是会顾及她的感受,在她回到圣山时,去她的汐月宫坐上几个时辰。这次可好,才刚听说王上去了惜月宫,下一秒就跑到她这来了。
柳夫人慢慢勾起嘴角——怕是王上在贝夫人那里没讨到好“茶”!
柳夫人瞪了还躺在地上的小侍从一眼,“还不快滚!”
小侍从不敢多言,连滚带爬地从侧室逃走了。
“王上!”柳夫人这才扭着水蛇腰将索翼王迎了进来,她搂着索翼的胳膊,小嘴一嘟委屈地睁大了眼睛,“王上好久没有到妾身这里来了呢!定是把妾身忘了!”
“圣山这几日事情太多,本王确实抽不开身,委屈柳柳了。”索翼略带敷衍地哄了两句,直接进入了正题,“柳柳可听说阿月回来了?”
柳夫人愣了一下,侧过头去,“自然是听说了,不过,贝姐姐一向不喜欢我们姐妹二人,我们也不敢去汐月宫请安,惹姐姐心烦。”
“阿月识大体,又比你们年长许多,怎么会和妹妹计较。”索翼劝说着柳夫人,“你们都是本王的夫人,本王自是希望你们能够和睦相处的。这样吧,你和樱樱明日在望尘殿请一请阿月吧。一是给阿月接接风,二来你们姐妹之间也别存着什么心结。”
看来王上这是在贝溶月那吃了闭门羹,跑到她这找巧来了,想把这难题推给她。不过,她刚刚的话可不是背地里嚼舌根,整个圣山谁不知道她贝溶月最不待见的就是许家的两位夫人。她诚心诚意的请,人家也未必来!“柳柳早就想和姐姐聚一聚呢。只是,柳柳的面子薄,怕是入不了姐姐的眼,请不来姐姐呢。”
“柳柳尽力而为便是,”索翼将手移到柳夫人的后腰尾椎处,轻轻用力,“本王又不会责怪你。”
柳夫人顿时吓出来一身冷汗,那里正是她的命门所在,这个秘密除了她自己只有索翼和她妹妹樱樱知道。索翼是在威胁她,如果办不成她也别想活了。“妾,妾身明白……请大王放心,明日望尘殿家宴,贝姐姐必定到场。”
索翼露出笑意,俯身轻咬了下柳夫人小巧的耳朵,“我就知道柳柳一定没问题,那本王就静候柳柳的好消息了!”
索翼走后,柳柳整个人都软了,她趴在地上,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直到一双冰冷的手温柔地抚上她的头发。柳柳机械地抬起头,望向跪坐在她旁边的人,“樱!”她哭着抱住妹妹,“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王上他……他是认真的!”
樱樱一下一下地安抚着柳柳,“别担心,一切都会解决的,我已经有主意了。”伴君如伴虎,谁能想到她们看似荣光富贵的生活,每天又是在怎样水深火热的恐惧中度过的?
“真的吗?”柳夫人一下子爬起来,抓着樱夫人的胳膊,满意期待,“你快说!什么主意。”
“我们是请不动贝夫人,但是有人可以呀。”樱樱意味深长地说道,“王上可是有四位夫人呢,既是家宴,怎么能只来三个?”
“你是说蒹葭夫人?”柳柳皱起眉头,刚刚的喜悦还没有坚持一秒就又被打回了原形,“且不说那位蒹葭夫人难邀程度不比贝夫人小,更何况她二人也不和。如果是贝夫人是不待见咱俩,那二人之间只能用恨字来表达了,恐怕她们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彼此了。你把蒹葭夫人叫来,贝夫人岂不是更不会来了!”
樱夫人宠溺地敲了下柳夫人的脑门儿,“要不爷爷说你小家子气呢!就知道恨来很去的。那位贝夫人可跟咱们不一样。都说她儿子是被蒹葭夫人害死的,可是从那之后她可再没见过蒹葭夫人。没得到实际的证据,没得到蒹葭夫人的亲口承认,她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柳夫人却不这么觉得,“她问了又能怎么样?蒹葭夫人又不傻,怎么可能承认那是她做的?”
“有什么不承认的!当初王上为了顺利迎娶贝夫人,得到贝家的帮助,逼蒹葭夫人喝下打胎药,让蒹葭夫人已经成型的孩子胎死腹中,这可是不争的事实。谁亏欠谁还不一定呢!不过是血债血偿,蒹葭夫人又怎么会惧怕贝夫人的诘问?”樱夫人不屑地说道,“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二人若真能斗起来,必定是你我的福气。可惜,那也是王上最不愿看到的场面。”
听樱夫人说着,柳夫人也有些动心了,但是,想法是好的,真正做起来困难也不小,“如何能请到蒹葭夫人呢?说起来,除了百年圣祭之日,我还从未在私下里见过蒹葭夫人呢。”
樱夫人露出狡黠一笑,“姐姐莫不是忘了那个?我们手里可是有蒹葭夫人最害怕的秘密呢!我当初不让你说出去打草惊蛇,等的可就是今天,物尽其用呢!姐姐,你安心准备家宴便可,其它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慕容泠风站在池塘边,看着水面上的倒影,手指慢慢地抚上脸颊。指肚下的皮肤平整滑嫩,池水映出的那张脸却布满伤痕,丑陋得可怕。这张脸越来越不像她了,连眉眼间都渐渐地找不出她原本的模样了。有时候她自己都在怀疑,来到圣界的这个人究竟是湛天宫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公子还是本该在地狱之火中化作灰烬的神女韶司。
“慕容小公子。”一个侍女端着一盘葡萄站到慕容泠风的身后,“这是夫人让我给您送来的,圣山千禧园产的葡萄,汁多味美,您一定会喜欢的。”
慕容泠风斜目打量着侍女和她手中的葡萄,警惕地向旁边退了一步——今日溶月夫人有要紧的事必须离开汐月宫半日,临走前特意嘱咐小公子不要乱走也不要听信任何人的话。溶月夫人猜得到这是索翼的调虎离山之计,可是此行她不得不去,也不甘心就此放过那个女人。
“你们还真是心急呢。这会儿夫人恐怕才刚出汐月宫的大门,不怕她又折回来撞见吗?”慕容泠风轻笑一声,伸手捏起一颗葡萄,“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我吃了这葡萄会怎么样?昏厥还是离魂?或者直接一命呜呼了?”
侍女捧着银盘的手不自然地抖了一下,“公子在说什么呀,奴婢听不懂,这是夫人吩咐为公子准备的,公子莫要会错了意。”
“可是,月姨走之前再三叮嘱过我在她回来前不要和任何人接触,也不要吃任何东西,再渴再饿也要等她回来。你这时端葡萄给我,算不算不打自招呀?”慕容泠风将手中的葡萄丢进池塘,立刻有鱼群过来啃食,很快吃了葡萄的鱼都一动不动地悬在水里,慢慢地下沉。
侍女见状不再试图隐瞒,一闪到了慕容泠风的身后,手中的冰刃抵着她的喉咙,“我只是奉命行事,并不想伤害你,还请小公子跟我走一趟,王上有请您到凌霄殿一叙。”
慕容泠风没露半分惧色,她将冰刃推开一些,“既是叙话又何必刀剑相向,姑娘带路便是。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残人,你还怕我能从你手中跑了不成?”她整了整衣领,“走吧,我也想见一见那位传说中的索翼王呢。走哪边?”
侍女半信半疑地跟在她身边为她带路,不知是该说她艺高人胆大,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难道不知道她此去很有可能不会全身而退?
小公子负手站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中央,仰望着宫殿顶部的金龙雕花,似曾相识却又十分陌生。她在天外之境和梅山都看过这幅场景,可是她清楚的记得那时的凌霄殿是天空、大海和山川,可没有这恶俗的金龙盘卧。“品味果然是个好东西。”慕容泠风喃喃自语道。
“这不是品味的差距,而是神权和人权的较量。”一个身穿白色风衣的短发男人走了进来,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却掩盖不了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痞气。这身慕容泠风许久未见的装扮,和整个圣界的古色古风格格不入,别有韵味。小公子打量着他,心里不禁对他的身份产生了好奇,这个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的话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神权和人权?说清楚一些。”
眼镜男笑了笑,走到慕容泠风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一同仰头望着顶部的金龙,“圣尊圣灵是天选之人,天生天养,脱离这尘世与山川为伴,天海同谋。至于索翼王,他纵有滔天的权利,也不过是介凡夫俗子,他渴望众生臣服于他,害怕自己再次跌落尘埃,所以他的宫殿处处是富贵,处处彰显着他的权势与财富。”
慕容泠风用异样的眼光看向眼镜男,愈发地捉摸不透他的身份——能够出现在这里的肯定是索翼的亲信,可是从眼镜男的字里行间无一不能听出他对索翼的鄙夷与不满,“你到底是忠的还是奸的?”
“忠奸不过是个人立场问题,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自然是忠于自己的本心的。如此又何有忠奸之分?”眼镜男四两拨千斤地又把问题丢给了慕容泠风。“不过,小公子现在应该关心的可不是这些,你难道不好奇索翼王为什么执着于你,甚至不惜牺牲柳夫人和樱夫人甘愿冒着得罪贝家的风险也要把你请过来吗?”
“他不会也想让我嫁人吧?”慕容泠风半开玩笑地说道,她的心里却已经有八成的把握了。
男人微低下头含笑推了推眼镜,“果然,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思……看来国师大人已经告诉您了。”
慕容泠风点点头,“可惜我真的不是韶司。我亲眼看到她被地狱之火烧死了,你还是劝劝你的索翼王,让他不要白费心思了,这场赌局他赢不了的。”
“小公子您不是在逗我吧?”眼镜男轻笑出声,“韶司可是火神,她本就生于地狱之火,又怎么会被地狱之火烧死呢?”眼镜男靠近小公子身边,执起她的一缕头发,在她耳边轻语,“其实,你也在困惑吧?你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奇怪,越来越不像原先的自己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镜子送到慕容泠风的眼前,“你来告诉我这张脸究竟是谁的?”
慕容泠风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镜子里的那张脸平滑细腻,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疤——却不是她的脸。她颤抖着触碰自己的脸颊,“我到底是谁?这到底是谁?”
“我也想知道,索翼王更想知道!”眼睛男收起镜子,“如今只能劳烦小公子为我们证明了!”
他拽着慕容泠风的手腕来到了一扇门前,他拉开大门,一股灼烧的热浪扑面而来,像是要把他们吞噬了一般,“韶司是火神,圣灵是水神。水火不容!而只有火神才能从地狱之火里平安走出,如果你真的是圣灵,你只会在地狱之火中化为乌有。所以,答案就在这里,能告诉我们真相的也只有你了,小公子。”
慕容泠风握紧拳头,状似平静地说道,“如果我拒绝进入呢?”
眼睛男掩嘴轻笑,“小公子你是在说笑吗?你究竟是从哪听出来我是在和你打商量的?”他话音未落,一群铁甲军出现在眼睛男的身后,他们手握利剑,虎视眈眈地盯着慕容泠风。
眼镜男趁着慕容泠风晃神之际,从她身后推了一把,“祝您好运,云二小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