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捕快衙役,加上乡勇民壮,足有一二百人。这些人虽说武功不高,但胜在对当地的地形环境和百姓情况十分熟悉,正是跟踪盯梢,打探消息的最佳人手,有时候甚至比望月楼那些训练有素的人还要有用。
消息很快传进内堂,不大的县衙里,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由于知县已经空缺一个多月了,新任知县这时候突然到来,让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
陈奥看见平四方一路小跑着迎接到大门口,连头冠也来不及扶正。他微微一笑,对属下这种恭敬的态度比较满意,心里对平四方剩下的那点火气,也消散于无形了。
他笑道:“平捕头,好久不见啊!”
平四方打量了陈奥一眼,觉得依稀有些眼熟,犹豫道:“咱们……咱们见过么?”
陈奥道:“平捕头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一个月以前,咱们在滨江会馆匆匆见了一面,平捕头还记得在下么?”
平四方这个月来,几乎没有再去过县郊,当然一下子就想起来那件人命案子,也想起来那天那个自称是新任知县的陈奥。
平四方心里咯噔一跳,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陈奥手上的官凭,确认自己没有眼花,这官凭也不是假冒的。【】他吓了一大跳,心道,坏了坏了,难不成他真的是知县?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平四方对待那些江湖草莽,威风凛凛,但对自己顶头上司,却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他忙打躬作揖,刻意装出声泪俱下的表情,道:“陈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顶撞了大人,真是罪该万死……”
陈奥正有许多事情要办,根本没空听他啰嗦,也没心思享受这当官的乐趣,便摆摆手说道:“不知者不罪,你马上点齐人手,我要安排工作!”
平四方愣了愣,暗想,这新知县作风这么扎实?刚刚上任,既喝接风酒,也不收红包贺礼,这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不敢怠慢,将衙门里除了当差巡街的,其他一干人等全都聚集到了大堂。陈奥也不啰嗦,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和动员讲话。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底下站着的这些捕快民壮,虽然不是当官的,但见多了当官的,也算老油子了。他们也不知道陈奥具体在说什么,但知道老老实实听着就是。
陈奥发表完了演讲,见众人噤若寒蝉,感觉十分满意。这才是当官的感觉嘛,在梁城那过得是什么日子!
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虽说现在盐帮大会已经结束,但盐帮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动荡是必然的。而现在自己的对头可不少,除了已经逃跑的段无期父子、斧头帮众人,而白俊雅几人表面恭敬,背地里恐怕还不服气,再加上柳东泉和众多江湖闲杂人等,还有那杀死斧头帮姜堂主和赵菱手下小六的神秘的力量。现在海县几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这潭水当真是深不可测。
这种局面,陈奥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希望时间一长,局势渐渐稳定下来,这些问题能慢慢化解。在这段时间里,自然就是保持稳定。
陈奥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便对平四方道:“平捕头,你带着所有的人在海县周边交通要道,各处小路设卡盘查,密切关注可疑人等。同时盯着这些江湖势力,谁出了城,谁进了城,我都要知道。这其中尤其要注意的一些人,一是斧头帮的动向,二是天罡门段无期父子,三是盐帮那几位帮主。你可明白?”
话刚说完,众人便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平四方苦着脸说道:“陈大人,我老平也不是胆小之人。只是这盐帮可都不是好惹的。若是一些江湖上的散兵游勇那也罢了,但盐帮组织严密,人数众多,咱们实在不宜招惹啊!从前的知县也对盐帮是敬而远之,听之任之。朝廷都管不了的事情,咱们何必去自讨没趣呢!”
听他的口气,似乎还不知道陈奥已经当上了盐帮总舵主。这也难怪,这个时代消息闭塞。这些捕快又不会去参加盐帮大会,自然无从得知。
钱老三忍不住大笑道:“你们怕什么!站在你们面前的,正是盐帮新任舵主……”
他话没说完,众人“啊”了一声,显得很不可思议。陈奥摆摆手,笑道:“平捕头,有我给你撑腰,你只管去做便是。同志们呐,咱们都是公家的人,不能吃干饭啊!本地现在龙蛇混杂,正是我们保护百姓生命财产的时候。俗话说,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这才能显示出咱们的本色嘛!”
众人听得糊里糊涂,但总归明白了陈奥虽说其貌不扬,但一定不好惹,原先准备偷懒的想法也赶忙打消了。平四方不敢怠慢,忙招呼众人带着棍棒镣铐,出去设卡。
陈奥看着他走出门口,忽然又问道:“平捕头,上次从滨江会馆带回来的那具尸体,现在在哪里?”
平四方一愣,回头道:“大人……那尸体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了,属下怕……所以就找人埋了……”
陈奥早已猜到这个情况,默然点头。
平四方以为他生气,忙道:“大人,您不必忧心。这尸体停在县衙多日,也没有人来打听报案。想来这种江湖浪子,无牵无挂,正好是桩无头公案,绝不会有麻烦的!”
陈奥挥挥手,让他走了。他并没有责怪平四方。现在虽然是严冬,但尸体放着一个月,也要腐烂了,埋了也是应该的。
他又问了埋葬的地点,将这情况派人通知了赵菱。这些人是赵菱仅有的力量和资本,因此赵菱对下属十分关心。想必她得到这个消息,会将小六的尸体挖出来,重新厚葬吧。
忙完了这一切,陈奥便在县衙歇了下来。他终于知道当领导的好处了。现在所有的工作都安排给了别人,自己反倒十分清闲。
陈奥看看天色已经过午,随便吃了点东西,让钱老三找房间休息,自己则坐在后堂小园的藤椅上晒太阳。好久没有这么安闲了,若是现在宣宁在身边,那该有多好。陈奥心里叹道。
坐了半晌,身上微微发汗,陈奥走到亭子里,在石凳上坐下。眼角余光无意中一瞥,看见石桌上摆着一张叠放整齐的纸条。他随手将纸拿起,原来是一封信。封皮上写着“陈奥”两个小字,显然是写给他的了。
陈奥有些纳罕,自言自语道:“我才来了半天,是谁就把信送到了这里?”
他一边说,一边抽出信纸,略略扫了一眼,脸色越来越沉。到最后,脸上满是惊骇之色,来不及多想,把纸条往桌上一丢,大步跑到前厅。
钱老三正在一间空房间里打着鼾,丝毫没有察觉陈奥的异样。陈奥跑到前厅,一拍脑袋,又折回后院马厩,将刚刚骑来的夜枭踏雪牵出门。
他心慌意乱,在县衙门口抓住一个路人问道:“慈航庵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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