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崔管事从早忙碌到天暗,虽然辛苦,但却丝毫不敢怠慢,毕竟大小姐成婚对他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因此事必躬亲,严格把关每一个步骤。
“崔管事,崔管事!这灯笼放在这个位置没问题吧?”不远处,一个亲家的下人踩着木梯将一个火红的灯笼高高的挂在了第三园的门前,与大门另外一边的红灯笼遥遥相对,好似一对璧人正在对视。
崔管事的内心有些烦乱,倒不是因为他忙了一天太过劳累,而是这秦虞儿乃是他看着长大的,虽不是他的孙女,但却胜似亲孙女,一转眼就要嫁人了,他如何能不心乱?
他指着那手提灯笼的下人,怒斥道:“找死不成?灯笼相互之间的距离可有讲究,再拉开一仗,再这般毛手毛脚就让你滚蛋,莫要毁了我家小姐天大的喜事!!”
下人唯唯诺诺不敢多言,赶紧照着崔管事的要求去做。
这时,从山下,有一满身补丁粗布衣的下人是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狼狈的冲到崔管事面前,满脸惊慌的喊道:“不好了崔管事,大事不妙了!!”
崔管事脸色顿时铁青,心力都有些忍不住激荡而出,朝着那名大呼小叫的下人抬手就是一记凶狠的耳光,一个耳光扇打的此人原地转了一个圈之后“噗通”一声倒地。
四周还在布置的其他下人仆役看的是目瞪口呆,不过片刻之后立刻回神,统统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崔管事拉扯着自己的白须,少有的破口大骂道:“个老子的龟孙,小姐的大婚将近,你这般大呼小叫,把福气都吓跑了,看了我不割了你的卵蛋喂狗!!”
下人虽被打了一个耳光,但却丝毫没有怒意,反而是带着哭腔压低了声音,靠近崔管事耳边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什么。
崔管事眼神瞪大,随着对方的叙述,他的脸色也青白交换,最终凝重的说了一句:“知道了,你莫要声张此事,晚上趁夜偷偷将那混账东西的尸身体丢到第二园角落的一处柴房内,我现在便上去禀报家主,记住,此事万万不可声张,听到没有?”
这名下人早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脸上被扇了一个耳光此时甚至都感觉不到疼,只是心中火急火燎的满口答应了下来。
随后,崔管事交代了一下事宜之后,立刻朝着山上的方向进发。
一路上,再有其他下人询问他任何问题,他只是充耳不闻,直到上了秦家的第五园。
秦家第五园,张灯结彩,辉煌的大殿内璀璨无比。
在这宫殿之内,有一戏台正在搭建,秦七巧正在监工,指指点点认真的布置。
崔管事立刻冲上前去,小心翼翼的低头说到:“这薛夫人,有禀报。”
秦七巧没有回头,冷冷说道:“有事速报。”
“薛夫人,那小子被下人发现死在了第二园的土楼里。”崔管事言闭,只是低头,再无动作。
秦七巧脸色一愣,继而立刻做出回应:“此事莫要声张,将那臭奴才的尸身藏起来,等到虞儿的大婚结束之后,再做安排。”
“是,我也是这般做的,我这边去和老爷说个清楚。”
秦七巧本想阻止他,但思考了一阵,最终还是说到:“去吧,但记得,此事莫要让其他人知晓。”
“是,小的心中有数。”
很快的,崔管事别过了秦七巧之后,继续向大殿后方走去,来到了浊清池。
夜凉如水,浊清池却散发出莹莹白光,很是唯美。
崔管事发现,有一名曼妙看不清容貌的女子竟脚尖轻点水面,不可思议的在这一池水上方扭转曼妙身姿,舞动出一段有着别样韵味的美妙舞蹈。
她时而翻转几块,脚尖迅速轻点水面如蜻蜓般的瞬息划过,时而又缓慢的带起氤氲雾气,辗转身旁,如梦如幻。
绕是崔管事上了年纪,但见到此情此景,还是不由的心神荡漾,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对着池水上起舞的女子轻轻作揖没有打搅她的雅兴,而是迅速过了长廊。
池水当中的女子见到有人经过,这才停下脚步,辗转从池水上方来到了岸边,眺望远方,只是看了一眼那迅速远去的崔管事,心头似是知道有事情发生,继而开口喊了一句:“崔管事,留步。”
崔管事头大如斗,自知此事不可声张,但此人乃是秦家地位不低的秦迎霄,他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站住脚步,等候对方询问。
果然,秦迎霄的下一个问题便是:“山下发生何事了?你如实回答我。”
崔管事立定站好,看了一下彼此之间的距离,算定了倘若开口叙述,可能会太过声张,不由有拉进了一些距离,这才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这个迎霄小姐,山下养虫的那个奴才,你说什么时候死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了,这这可真是晦气啊。”
秦迎霄娇躯微微一颤,绝美容颜之后露出了一抹莫名的忧伤,随后挥了挥手道:“知道了,去吧。”
崔管事巴不得快些离开,连忙迈开双腿去寻找秦朝虎。
迎霄望天,口中嘟哝一句:“告诉她罢,好让她死心出嫁。”
随后秦迎霄如同化作了一片轻飘的白叶飘然而去。
在来到了一个第五园内的小别院之时,她无视了门口放哨的两名实力不俗的秦家侍卫,径直飞入别院之内。
这一别院,竟是云书曾居住过的。此时却是被一名美貌的姑娘所侵占,她眺望远方悬崖峭壁,望着那山下一片红灯笼照应出来的喜庆,心中却是不起一点波澜。
她红衣加身,心如止水。
迎霄道:“他已经死了,你可以不用想他了。”
出乎意料,秦虞儿却是好似身心都放松了一样,身躯再无紧绷的感觉,脸上依旧无喜无悲,她继续眺望远方,在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山下的一角,可以看到那个被人遗忘的土楼一角。
“你既然知道了,那便不要再多想了,好好的听你娘的话。”
对此,秦虞儿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如同木头人一样望着远方。
秦迎霄轻声叹息,逐步准备离开别院,可是在院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驻足说了一句:“这对你也并非是坏事,倘若有
心事你大可向姑姑倾诉。一个月过去了,他只是在土楼内等死,依旧没见你一眼,可见,奴才就是奴才,习惯一个人,并非就是喜欢一个人,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也不一定喜欢你。你可以放手了。”
这一句真心话,换来的却是秦虞儿的沉默。秦迎霄再无停留,飘然而去。
等到别院内仅有她一人独自眺望,她才终于有两行冷泪流淌而下。
“姑姑,在此之前,我都当他是朋友,只有听到他死了之后,才终于不再自欺欺人,看来虞儿是真的喜欢上他了,究竟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的泪,太冷了,冷得她娇躯颤抖,冷得她心中麻木。
天地之大,她第一次感觉到她哪里都不想去。再一想那即将嫁给的那人,不由泪如雨下。
她一次次的回想,曾经说过的话:“我要嫁的人,一定要是一位大英雄”
可她现在要嫁的人虽然各方面与她自己曾经叙述的相差无几,却偏偏怎么也不如那一个奴才更加令她欣喜。
这一刻,她又笑了:“以后我再说与你听,你也要静静的倾听。我要与你说,说到地老天荒,可好?”
这一句自言自语,充满了决绝。
她心中有话,却只想说给死人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