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因因为冗官、冗兵、冗费这些自太宗朝就种下的问题,到了后来也越来越严重。大宋再富,开海贸易之利再大,也经不住这越来越多的三冗费用。
于是就有了范文正公主持的庆历新政,明黜陟、抑侥幸、精贡举、择官长、均公田、厚农桑、减徭役、覃恩信、重命令十条。那一条不是为了从根本上解决这三冗绝症。
可结果呢,庆历新政不到一年就彻底失败!何也,因为新政触及了全体文人士大夫的利益,遭到全体士大夫坚决反对!”
说起宋朝的变法,最著名的当然是王安石变法,却很少有人知道其实针对三冗问题,在王安石之前就有了范仲淹主持的庆历新政。
庆历新政的中心思想却是再清楚不过了,那就裁减冗官,精简机构。
比如第一条就是改革官职的设置,因为宋朝官员实在太多,并且官员的子弟还可以不经过科举就当官,于是虚设了很多不做事就能拿高工资的官位,以及各级官员退下来养老的官位。
庆历新政第一刀就切向了这里,不能乱设官职,而且官员子弟想要当官也必须接受考试才行;
第二条就就加强官员考核,一方面择优破格升迁有能力的好官,一方面裁撤年老,无能,体弱多病和贪污的官员;
第三条就是精简科举取士,一方面改革考试内容,把重诗赋改为重策论,同时精简取士的数目,考试不达标就一定不能录取……
所有这些,无一不是从根子上解决冗官、冗兵、冗费的问题。
可是那时候文人士大夫已经在实际章掌握了政权,范仲淹的改革实际是要动这些读书人,文官士大夫的利益。
这就好比本来大宋朝只需要三千个官员,每月工作二十四天,每天工作八小时就能治理的很好,而且平均每人每月工资五万元就能保证这些官员生活的非常优越了。
但现在却是有两万个官员,很多有正经职务的每月只要工作十五天,每天只工作五个小时,其他时间就可以到处游玩饮宴席,诗酒风流;更有一半的官员的几乎每天都是玩;而且本来已经人浮于事了,每年还要新录取很多官员,新增很多职务,继续不做事就拿高工资。
现在范仲淹说再这样下去财政就负担不起了啊,所以要裁员,要减少录取官员,要降工资,于是一下裁掉一万官员,剩下一万官员做本来三千人就能做好的事。
这当然是于国于民再好不过的改革!
可是对文臣士大夫却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庸官张三本来每月不做事就能白拿十万工资,现在一下被裁了,能不如丧考妣,恨新政入骨吗?
好官李四虽然保住官位,但是工资一下从十五万降到十万,每天还要多做事,还要时时面对考核,提心吊胆害怕明年被刷下来,丢掉官职,他能不坚决反对新政么?
举子王五成绩中等,每次都能及格考六十分,本来是极有可能考中进士,然后过上逍遥似神仙的日子。现在范仲淹说考试只录取九十五分以上的,王五一辈子也考不到这个分数,他能不暴跳如雷,猛烈抨击这个新政么?
林冲讥笑道:“这就是君王与士大夫共天下,这就是谁有道理听谁的。
张相公你说,庆历新政这件事,是范文正公和中宗皇帝(这个时空中宗取代了宋仁宗赵祯)有道理?还是反对新政的官员有道理?”
张叔夜不说话,张伯奋、张仲熊也被问的哑口无言。
林冲继续道:“人皆有私心,真正想范文正公这样忧国忧民,一心为公的道德君子毕竟是少数。大多数文人士大夫辈平常时候满口仁义道德,圣人教诲,可真到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眼中看到的,心中所想的却只有私利二字!
所以我说大宋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文人士大夫辈掌握了实际的政权,你们分到的资源,获得利益太多了,你们舍不得放弃这些利益!
所以在我看来,文人士大夫辈与其说害怕武人跋扈,重现藩镇割据,五代军阀混战,叛乱不止的故事。其实更多的心思未必不是害怕若武人地位提高,他们便不能像之前那样独掌朝政,手里紧握的利益也将分润出去!”
“你,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张仲熊一下涨红了脸,睁大眼睛说道。
林冲笑笑,他本来就没指望在这个时候说服这父子三人,只当是斗嘴寻开心了。
“庆历新政很快失败,三冗的问题的也就一直得不到解决,财政问题越来越严重,等到了了王荆公(王安石)的时候,已经濒临破产的地步。
朝廷虽然以文制武,打压武将,却同样用的收买安抚的手段,每年的军费就占收入的一半(大部分都被包括文官在内的官员的贪了,士兵其实很穷),一旦拿不出钱来引发动乱,再被西贼还有辽国看出虚实,大举入侵,就是亡国的下场!
正因如此,王荆公这才不计毁誉,不惜身败名裂也要进行变法。有了庆历新政的教训,王荆公知道文臣士大夫的利益是动不得的。既然不能节流,只能开源,于是变法中就有了许多的敛财手段。
这里不说王荆公变法的好坏,就说变法之后,虽然让朝廷多挣了一些钱,财政暂时得到缓解。但三冗问题丝毫未减,很快就将这些多挣的钱又给消耗干净。
于是蔡京便想出了铸当十大钱和滥发交钞,以及方田法,盐茶法这些竭泽而渔,近乎明抢的法子来搜刮天下钱财。一下又逼得百姓没有活路,只得上山为匪,这就是官逼民反!
而且最重要的还在于,王荆公变法还激起了党争,使得朝政像翻烧饼一样越发混乱,士风一下大坏。很多文臣士大夫已经是不讲是非,不顾国家安危,一心只在争权夺利上了。
如此这般的末世气数,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到……”
林冲还想再说,却见不远处亲卫梅嘉生急急忙忙领着一名背后插着赤红色三角旗的传骑跑了过来。
林冲立刻站了起来,大步上前:“甚么事?”
那传骑看了林冲身后的监军张叔夜父子三人一眼,有些犹豫,林冲却道:“不必遮遮掩掩,甚么事快说吧。”。
a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