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我饿!”
一个衣衫褴褛,黑黑瘦瘦浑身肋骨清晰可数,但却有一个不成比例的大脑袋和大肚子的小孩,拎着一个破烂的小竹篮,对着前面的男人说道。
那竹篮里只有几块白色的泥土。
“乖,等会儿就回家。”
那男人低声说道。
因为虚弱他不得不扶着前面的一棵小树,用手中缺口的镰刀砍在树干上用力剥下树皮,而此时和他做着同样工作的还有很多人,这片盛夏季节的树林一片末日的荒凉,地下没有草,树上没有叶子,甚至就连低处的树皮都被剥得斑驳不堪,还有几个人在掘着地上的泥土,试图找到埋在下面的虫子。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在他们身旁突然响起。
那男子麻木地抬起头,其他人甚至根本都没有抬头,他用同样麻木的目光看着官道上,一个骑马的魁梧男子正在看着他,后面还有数十名随从和三辆大车正停在路上。
“我问你们在干什么?”
那魁梧男子再次厉声问道。
“回老爷话,小人都是在找食呢!”
剥树皮男子说道。
“你们就吃这个?你们的粮食呢?你们难道没有土地吗?”
魁梧男子问道。
“回老爷的话,粮食都交租了,我们都是衍圣公府的佃户,这曲阜的地都是衍圣公家的,如今年景不好从去年就闹饥荒,圣人的祭祀不敢缺了,所以衍圣公府也没减租子,朝廷打仗又加了赋,交完租子和官粮剩下的除了种子也就没别的了,这时候离秋收还早,只好吃些草根树皮观音土凑合着活命。”
那男子说道。
“哈,哈,这就是圣人故里?”
那魁梧男子咬着牙,面目狰狞地狂笑道。
这当然就是皇帝陛下。
他离开保定后南下,在广平府斜插兖州,然后直奔曲阜而来,却没想到在这圣人故里居然看到了这个,实际上他并不知道,山东的饥荒从去年就已经开始了,原本历史上就很严重。而这段时间那些地方官员士绅为了维持和他的战争,更是竭尽所能地搜刮民间百姓来供养八旗和绿营,曲阜只是吃树皮草根说起来并不算最差,最差的地方从去年就开始出现人吃人的情况了。
“拿过来!”
杨丰伸手对那道。
后者吓得立刻缩到他爹身后。
杨丰随即拿出一块能量棒剥开包装递给他,那小孩犹豫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先是闻了一下能量棒上散的香味,这才把小篮子递给他,然后接过能量棒舔了一下,紧接着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塞进口中,狠狠地咬下了一块,不过随即又十分孝顺地递给他爹,他爹咽了口唾沫没吃又推回去,那小孩珍重地包起来塞进了怀里。
杨丰面无表情地一挥手。
他身后的梁诚立刻从马鞍上摘下一个口袋。
“都过来,人人有赏!”
梁诚冲着那些剥树皮的百姓说道。
后者呼啦一下子围上前,一个个忙不迭地跪下磕头,紧接着梁诚把那一袋子牛肉干全都倒在了地上,那些老百姓顾不上感谢尖叫着一下子扑上前,立刻开始争抢,抢到的不顾上面沾的泥土就塞进嘴里撕咬。
而此时杨丰却在看着那篮子里的观音土。
“想不想吃饱饭?”
他阴沉着脸说道。
“想!”
那些乡民毫不犹豫地说道。
“很好,更衣!”
杨丰说道。
两名锦衣卫立刻打开他们后面的一辆马车上箱子,迅从里面取出盔甲,紧接着给皇帝陛下穿戴上,就在同时所有锦衣卫也脱下身上穿的便服,换上了他们那标志性的飞鱼服配上了他们的绣春刀。这些都是他们一直带着的,这些锦衣卫都是老江湖,这年头各地也是一片混乱,有银子开道根本就没人查,当初杨皇帝进北京可就是大摇大摆走城门进去的。
“锦,锦衣卫!”
看着他们,一名乡民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梁诚看了他一眼,抖开手中那件加大号的龙袍,紧接着给杨丰穿在了不锈钢板甲外面。
“圣上在此,立刻见驾!”
梁都指挥使一按刀柄高声喊道。
那些乡民全傻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完成变身的杨丰和锦衣卫,尤其是前者身上那件红色龙袍,不过很快那个认出锦衣卫的乡民就跪倒,一脸惶恐地叩在地,紧接着所有乡民全都跪下叩在地。
“都起来,朕带你们去吃饱饭!”
杨丰说道。
“不光是你们,替朕召集四乡所有吃不饱饭的百姓,到曲阜,到衍圣公府,朕带你们所有吃不饱饭的人都去吃饱饭,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暂时都记名入锦衣卫,办好这件事情,所有人都收入锦衣卫!”
紧接着他说道。
“陛下,草民听说陛下收了所有地主的田分给佃户,而且只收一成租子,不知是否真的。”
那小孩的爹问道。
“是真的,衍圣公府的所有土地同样会收归皇田,然后一成地租赐给你们租种,永远一成地租,除了半成田赋之外,其他所有赋税捐输全部取消,永远取消!”
杨丰说道。
下一刻是一片欢呼。
紧接着所有乡民都像疯了一样,全部抛下他们那些树皮和草根,以最快度消失在一条条乡间小路上。
“走,去曲阜!”
杨丰一挥手说道。
剩下的事情就完全可以说顺理成章了,曲阜周围那些正在饥荒中的百姓们,在听说皇上来了,而且皇上还要带着他们去吃大户之后,立刻就开始汇聚而来,一开始只有少量将信将疑的,但当他们赶到并见到了身穿龙袍在锦衣卫护卫下,招摇着向曲阜进军的皇帝之后,这个消息就以更凶猛的度向周围扩散开,越来越多饥饿中的百姓向着皇上汇聚,当杨丰看到曲阜城墙时候,他周围已经聚集了上万饥民。
而就在同时,曲阜城内刚刚袭爵的新任衍圣公孔兴爕当然也知道了。
但这并没什么用。
曲阜城里又没有军队,就算孔家还有几百家奴……
呃,那个和没有一样。
别说是曲阜了,就是最近的兖州府也没兵,山东的绿营全都调到北京准备决战了,这都算大后方了,哪还有什么兵啊,最终结果就是尽管知道那狗皇帝正在大摇大摆地过来,衍圣公和他本家的曲阜县令却只能趴在那万仞宫墙上大眼瞪小眼,同时无可奈何地等着人家上门。
“万仞宫墙?”
杨丰鄙夷地说到。
“宣旨!”
他一挥手说道。
一名锦衣卫立刻捧着圣旨上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查衍圣公孔胤植,不思国家累世之恩,罔顾圣人教诲,身为大成先师之后裔,华夏衣冠之所望,不以忠孝节义为己任,反而背主求荣,谄事建奴,汉奸之嘴脸令人指,更兼毁祖宗之衣冠剃父母之遗泽,可谓不忠不孝人伦尽废,虽其身已遭天罚,但衍圣公之名已污,朕代天牧民奖善罚恶,故特旨废衍圣公之爵,收太祖所赐之祭田,孔氏抢占之民田,有主者返还故主,无主者收归皇田,依皇田例一成地租赐予原耕种之佃户,更兼孔氏一门多人剃易服自绝于华夏衣冠,故此改其姓曰虏,逐出孔氏族谱,并籍没为奴!”
那锦衣卫大声喊道。
“罪臣虏兴爕接旨!”
紧接着他高举圣旨对着万仞宫墙上喊道。
“妖孽,天祸华夏,生此妖孽,黎民何辜,竟遭此祸,乡亲们,不要被这妖孽蛊惑,这妖孽附体前朝皇帝,祸乱天下使大明烽烟四起终致亡国,大清拨乱反正,拯黎民于水火,此妖孽不甘心就戮,故此继续借前朝皇帝身份煽诱逆众,试图继续荼毒我华夏,诸位乡亲,不要相信这个妖孽的蛊惑,大清才是咱们的根,那摄政王才是咱们的主子,我孔家乃圣人之后,又岂会骗乡亲们!”
孔兴爕悲愤地喊道。
那些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乡亲们,面无表情地看着白白胖胖富富态态的衍圣公。
“乡亲们,都还愣着干什么,快拿下这妖孽,拿下这妖孽赏银万两!”
曲阜县令高喊道。
城外饥民用看耍猴的目光看着他。
几乎就在同时,他们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那些饥民意外地回过头,然后就看见皇帝陛下举着一块重逾千斤的巨石,就像举着一座小山包般,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上前。
那些饥民立刻向两旁分开。
皇帝陛下踏着连地面都颤抖的脚步声,站到了护城河边,紧接着大吼一声,那块巨石如同炮弹般,带着恐怖的呼啸声飞出,瞬间撞进了城门洞,那两扇城门就像纸糊的般,一下子变成无数碎片喷射出去,然后那巨石继续向前,带着凶悍的气势,顺着城内的石板路滚动,径直又撞进了二十米外第二道城门,也就是孔庙的正门,而这道大门同样在瞬间就被撞得粉碎。
杨丰满意地拍了拍手。
“你们的,里面都是你们的!”
他指着洞开大门的孔家说道。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