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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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芾听闻苏家允了这门亲,自是高兴得很, 对林如海十分称谢, 又连说改日登门道谢。林如海自道了无妨, 又说这原是两个孩子的好缘分,早晚到一处的。

    柳芾自遭孙瑜陷害,险些丢了性命,回京将将养好伤,又在赖尚荣的家宴上抓住和纨绔混在一处, 还自甘堕落串戏的柳湘莲,便觉此生只需好生教导好柳湘莲,莫让其性子习得左了才是第一要务。又因这几年柳湘莲恰逢年少, 最是性子不定的时候, 柳芾一门心思悉心教导柳湘莲,竟再未续弦。如今真倒了柳湘莲说亲了, 家中没个主母主持,柳芾又不禁犯了难。

    这一日,柳芾当差时候,定安帝见其眉头微蹙,笑问柳爱卿有何难处。柳芾自是恭恭敬敬将实情道来。这定安帝因头脑受损, 反倒有几分心无城府的天真, 对他有恩的, 衷心的,他皆以诚相待,少了帝王权术的算计。听了柳芾之言, 他倒当真上心起来。

    定安帝笑道:“这有何难,明日朕派个礼部官员帮你主持莲哥儿婚事,谁家主母还能比礼部官员操持得礼数周全,风光体面?”

    柳芾听了,忙道惶恐,口称自己官位低微,不敢越制让礼部为其子操办婚事。定安帝听了,也觉有理,于是口谕借了宫中一位办老事的公公并一位嬷嬷帮其操办。柳芾自是十分谢恩。

    如此一来,柳湘莲的婚礼不但不会缺了什么礼数,反而操持得极周全,让人挑不出错处。

    又说柳湘莲素日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柳芾一个,但听闻要定左督御史家的小姐,柳湘莲也是忐忑起来。又听说苏小姐常在尚书府走动,柳湘莲又来问林礞。林礞自是笑言自己只小时候见过苏素,后来再没见过,但苏家姐姐绝不至于辱没了你。末了,林礞又笑说:“你若无心娶人家,怎么又巴巴的上前□□?”

    柳湘莲听了,也觉好笑,想着林礞说是好的,这苏家小姐必是个好的,且又听闻苏小姐乃是太子妃的手帕交,但看平日太子说起太子妃时候的眉飞色舞,这苏小姐能和太子妃交好,便是不差,因而也是极满意这门亲。宫中来的嬷嬷前来替他操持六礼,柳湘莲自是极有诚意,将这些年自己得的圣人赏赐都拿出来。

    他父子两个这几年甚得定安帝宠爱,赏赐自是不少,只爷们两个在家里,哪里会打理头面首饰、衣料顽器这些?宫里来的贺嬷嬷见了父子两人拿出的东西虽然贵重体面,倒并不齐备,一面笑着父子两个朴实,一面又忙着采办好的。

    如今绛云号的料子满京城里头已经极有名声了,多少王公贵族排着队等绛云号新出的时新花样的料子,许多王妃、诰命、郡主、千金都以穿绛云号的时新花样料子为荣。等闲下定晚了的,必是买不着的。可惜,太子妃大婚时候穿的几样技艺失传的料子绛云号一直不曾再出售。

    柳湘莲下聘,衣料自也是采买绛云号的。在太子眼里,世间女子皆不如黛玉,她喜爱的几样料子,太子便想着单为黛玉留着,不让世上庸脂俗粉和黛玉穿一样料子,辱没了她。便是少得多少利钱,太子也一直不欲将几样上等料子上市。但苏素乃是黛玉手帕交,柳湘莲亦非他人,太子少不得交代了薛虬好生为柳湘莲大婚备上最好的料子,只款式、花色不得越制。

    如此各样物品备齐,已是月余之后,因有贺嬷嬷操持,柳家备的聘定倒是色|色齐全。只万事齐备之后,柳湘莲非要将自己祖传的鸳鸯剑也拿去下聘。贺嬷嬷原笑一回说:“这左督御史苏家乃是书香门第,岂有拿这样兵戈之器作聘的?”

    柳湘莲却笑道:“此剑乃我传家之宝,便是舍得此身也不舍此剑,如今拿他作聘,乃是从此一心一意之意。我本出身武将世家,也作不来那起舞文弄墨的作派,倒不如以诚相待。”

    贺嬷嬷听了无法,只得备齐聘定,带上官媒和鸳鸯剑前去下聘。

    这日聘定已下,苏太太和苏素将聘定一件件拿出来看时,别的倒还罢了,只那一把鸳鸯剑却是听贺嬷嬷细说过原由的。苏素接过看时,只见上面龙吞夔护,珠宝晶莹。及至拿出来看时,里面却是两把合体的,一把上面錾一“鸳”字。一把上面錾一“鸯”字,冷飕飕,明亮亮,如两痕秋水一般。

    苏素自听黛玉说了柳湘莲一石子弹出,击坏了霍炼一只眼睛的事,心中早将柳湘莲如何威风凛凛的模样想了数回。如今见了鸳鸯剑,苏素越发向往柳湘莲英姿飒爽的样子。因而苏素喜不自胜,将鸳鸯剑放于自己绣房之内。

    苏太太见了苏素这样满意这门亲事,心中自是欣慰,看这样子,只怕将来女儿女婿婚后必是和睦的。口中却又笑苏素说,女孩儿家,半点子不知矜持,也有还未过大礼,便将姑爷送来的聘定放绣房的?还不仔细收起来。

    幸而苏素本就是个活泼开朗的,也不以为意,反笑说:既是已经定亲,何必再扭捏。

    柳湘莲和苏素定亲之后,紧接着便是黛玉及笄。太子宠太子妃名声在外,且太子贵为一国储君不说,还已经开始办理了多少重大差事,可见定安帝对其器重。因而许多官宦人家皆是送上贺礼,由霍皇后操持,倒办得隆重。

    过了花朝节,一日暖似一日,其他倒无甚可记述之事,不过是太子等人见春日暖了,偶尔约了一处练习骑射。

    这日太子、琚郡王、李罕、柳湘莲、卫若兰、陈也俊、薛虬、林礞几个又越在一处练习骑射。跑了几圈的马,张了几轮的弓,觉得有些许累了,早有宫人上来铺了地毯,撑了伞仪,又拿出宫里御膳房做的内造点心来随意用些。

    这些人里头,李罕最年长,太子次之,琚郡王、柳湘莲、卫若兰、陈也俊、薛虬几个差不过一二岁,只林礞最幼,还得几月才满一十四岁。因李罕、太子先后成婚,柳湘莲最近也定了苏家的小姐,几人无非说起这些男大当婚的事来。

    李罕听了,却是满面笑容,言道:“内人如今有了身子,约莫年节前后,我便要做父亲了。”

    一行人听了,心中自是替他欢喜,面上却少不得责备其瞒得那样紧,也不早些说来大家替他欢喜。李罕忙又说民间皆言头三月尚未稳固,不宜外道的,这不将将满了三月,头一件便是告诉大家,偏你们还来埋怨人。众人少不得说他你堂堂男子汉,也信这些,要罚他酒。

    众人笑闹一回,又恭喜李罕一回。却见卫若兰一直在一旁恹恹的,兴致不高。众人细问之,卫若兰叹了一口气说:“前儿父亲告诉我太太要为我说亲,说的便是神武将军之女冯家的小姐。”

    众人听了,自是笑他说神武将军之女还辱没了你不成?

    卫若兰叹道:“若是冯小姐当真如太太说的那么好,自不辱没我。但我只怕太太的话不尽属实。冯小姐如何我自是不知,但看冯紫英,整日和贾宝玉、薛蟠、蒋玉菡之流混在一处逗耍喝酒,据说还请一个叫云儿的□□唱些下流曲子,便可见这冯家家教?若是这冯小姐是个好的倒还罢了,若是也如期兄长一般,我卫若兰便是不娶亲又如何?断不能委曲求全。”

    琚郡王听了这话,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才道:“卫兄这话说得有理,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断不能委曲求全。”史湘云之事虽然秘而不宣,但这一群好友之间却并不瞒着,因而众人知晓他这话原是意有所指。

    众人听了,竟是一时无话。隔了会子,柳湘莲才道:“好端端的,卫太太总不至害你,想着冯小姐是个好的才说与你吧。”

    卫若兰听了,叹道:“你知道什么,我母亲生我时候遭了大罪,竟是挣了命的生下我来,自己却没了。为此,父亲总是不喜我,如今的太太是乃是父亲的续弦,她自生了儿子,对我能好到哪里?我乃是因此才怀疑太太的心思,疑心这冯家小姐的人品。偏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轮不到我置喙,因而我才苦恼。”

    众人听了,看了卫若兰一眼,见其品貌如芝兰玉树,素有才貌仙郎的美名。自该配得如花美眷才是,若是配了品性有瑕的小姐,原是辱没了他。只清官难断家务事,众人虽是他好友,却也没无故将手伸到其家里的道理,不过是一面安慰他,一面也各自说了,原帮卫若兰打探冯小姐的品性。

    一众人皆是男子,原不好打听规格小姐的名声。但是众人中李罕和太子是成了婚的,黛玉和英莲却可打探一二。卫若兰听了,才些微放下心来。

    说完,众人又练习一回,才又各自回府,太子一面派了几个侍卫护送林礞回林府,一面自己回宫。

    回到东宫,黛玉正在宝琴的作陪下练字。见太子来了,众人自觉便退了出去。太子妃进宫只大半年,但太子每日归来,头一件事必是屏退宫人陪太子妃说好一阵子的话。时间长了,众宫人也便知晓太子习惯,无需太子多言,只肖太子回宫,便急急办完手上差事,伶俐退去。

    无需黛玉多问,太子自是将今日外间诸事先捡有趣的说了,逗得黛玉开怀,才将其他诸事一一道来。

    当黛玉听得卫太太要与卫若兰说冯家小姐的时候,也是一愣,缓缓开口道:“前世乃保龄侯府的湘云定了卫若兰,我便心中疑惑。要说这卫将军尚在军中,手握实权,比之保龄侯还有权势,卫若兰又是嫡子,为何巴巴说了一门这样的亲事。

    我前世自己便是孤女,并非我对史大姑娘偏见,但世人总讲究父母双全的姑娘才是好亲,前世的我也好,史大姑娘也罢,背地里总有说我们命硬刑克的。卫公子这样的出身,原该说一门四角俱全的好亲才是,今日我才知这卫公子倒是由继母作主,说这样的亲事便说得通了。”

    因大婚那日,太子将自己来历坦诚相告,黛玉自也将自己记得前世的事以实告知。因而在太子面前,黛玉并不避讳谈起前世诸事。

    太子听了,倒是一愣说:“玉儿说前世卫若兰说的是史湘云?”

    黛玉点点头,将前世因朝堂倾轧,误了一届大选的事道来,且因前世七皇子得登大宝,后来几个皇孙谁也没立正妃,没过几年便皆被七皇子暗中除去。

    太子听完,沉吟会子才道:“今日我们还笑卫若兰恐是多虑了,如今听你说来,前世卫太太就与他说的这样一门亲,恐怕这卫太太当真没安好心了。可惜卫若兰是个好的,白白被人这样作贱。”

    太子正说着,黛玉猛的拉了太子的手道一摇说:“不对!”

    太子见了黛玉猛然一惊,倒跟着吓了一跳,不由得也是担心道:“师姐怎么了?”

    黛玉却摇摇头说:“我倒没什么,只在前世,我后来听贾宝玉说过:卫若兰之父战死在西海沿子,南安郡王被俘,因此南安太妃要认了探春妹妹做义女,送去和亲呢。因而我推测这卫将军算来倒是南安郡王麾下的。又因湘云和南安太妃是极熟的,想必保龄侯府和南安王府经常走动。

    我细想来,卫太太便是对卫公子没安好心,卫将军总是想着儿子好的。卫将军能同意这门亲,我疑心乃是南安太妃保的媒。今世卫公子又要说亲,三郎不妨派人打听打听,那神武将军是否和南安郡王交好,是否是南安王麾下。若是,这桩婚只怕又是南安太妃保的媒,促成一桩婚事倒是其次,武将结党营私才是大事。”

    黛玉皱眉说了一篇话,却见太子似听妃听,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于是黛玉拉了太子的手轻轻一摇,问道:“太子殿下可曾在听我说话。”

    太子却笑道:“师姐方才叫我什么,怎么这一会子又改口了?”倒问得黛玉脸上一红,低下头来。原来,黛玉夫妻两个成婚大半年,太子每每让黛玉以三郎呼之,黛玉虽然已经成婚,却到底是个未曾行房的姑娘,总是叫不出口。后两人感情日深,黛玉偶也在集中精神说事的时候,将“三郎”二字脱口而出。偏有时候又以殿下呼之。太子听见三郎二字,总是欣喜无限。

    黛玉低声说:“人家好生跟你说话,你又总纠结一个称呼。”到底复又低声呼了一声“三郎”,觉得其实这两个字叫起来,也并不像想象那样别扭,反而另赠一番亲切。

    太子见黛玉终于不是在偶尔失口的时候称自己三郎了,也是十分高兴。又缠着黛玉再叫两声,黛玉红着脸低声呼了两声,太子高兴得什么似的。

    如此过了会子,才又正色说:“还用打听什么,神武将军冯家和南安王霍家近百年的交情,确实极为交好。这次卫家和冯家结亲,若只是一门普通亲事,霍家未曾参与还罢了,若是私下有什么交易,总叫他们得不了好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评论区我回去仔细翻了昨天的作者有话说,其实我的重点是:尤三不是贞洁烈女,她是鬼混过的,反驳的是有些红楼梦删减版故意把尤三写成黄花闺女的言论啊,亲耐滴们。

    我认为,觉得尤三真心悔过和讹死两种观点我都能接受,我只是不能接受将尤三洗成黄花闺女,鬼混过了就是鬼混过了。不过大家也没人说尤三是清白的哈,所以大家本质上是一致的。

    我个人认为,在私生活问题上不该双标,但是就算社会发展到今天,双标依然是客观存在事实。有很多前女友的男生和有很多前男友的女生社会待遇和风评不一样是事实。但是这并不是洗白前世柳湘莲的理由,柳湘莲前世确实眠花宿柳,原著明白写着的。所以我捞柳湘莲之前不是还让柳芾打了他一顿吗?因为他前世有一段时间就是错的啊。

    我之所以捞柳湘莲,还是因为他品性中的优点:比如救薛蟠,比如在得知尤三自杀后出家的举动。这些他品性中的基本盘让我相信,他如果得到好的教育,会成为一个不一样的人。

    我承认我对尤三苛刻一些,但是苛刻不在于她父子同狎,因为她改过那段时间非礼勿言非礼勿视也是原著写的,如果原著只写了她认真悔过到自杀一段,也许我对她观感会好很多。但是,曹公偏偏在尤三死后补充了一笔:尤三托梦让尤二杀了王熙凤。这让我觉得,尤三品性的基本盘是真配不上柳湘莲。

    柳湘莲对调戏他的薛蟠的态度是:救。尤三对待凤姐的态度是:杀。问题是,凤姐才是贾琏明媒正娶的老婆,如果尤三真的悔过,她应该知道错的是尤二。正因为这个托梦,让我觉得尤三的自杀是对未来的绝望羞愤而死,她的悔过带着很重的功利心——找人托付终身。然而她根本没有从思想上认识到她们姐妹真正的错误。

    如果尤三给尤二托梦是让尤二也自杀,重新投胎做人,我写文一定会捞她的。可惜她托的那个梦带有太重的戾气,我认为折射出的本质是:她还没有从自己身上寻找她们姐妹悲剧的原因。

    嗯,说得有点多,但是都是一家之言。

    最后重申一下:我个人认为尤三对自己的错误认识不够,但是我尊重尤三是真心悔过的观点。前世的柳湘莲至少在出家之前也是**子,没得洗。

    关于柳湘莲和薛宝琴的cp,原著前八十回这两人并没有交集,但是薛宝琴有一首梅花观怀古,第一句是“不在梅边在柳边”,因为薛宝琴定亲定的是梅翰林之子,进京是为了发嫁的。所以部分红楼迷认为“不在梅边在柳边”,暗示的是最终薛宝琴没有嫁给梅翰林之子,却由于种种原因陪在柳湘莲身边。我个人是支持这个猜测的,因为诗词在红楼梦中确实有非常重要的伏笔意义。(83中文网 .83zw.)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