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蔡京的消息晚了一步,他是在今天上朝时才知道一个太学生夺得了昨天弓马大赛复赛第一,这令蔡京又惊又怒,他当然很清楚童贯把太学拉进弓马大赛的目的,不就是想把手伸进太学吗?
太学是蔡京的绝对势力范围,他扩大太学,并说服天子将上舍中等生视为同进士出身,这样太学生出来就不仅是前往州学县学为教授,也可以出任主簿县丞之类的地方官,再一步步提拔起来,最终与进士出身的官员分庭抗礼。
正是蔡京打的如意算盘,才使得他不准任何人染指太学,不料童贯却说服天子,将太学拉进了弓马大赛。
蔡京既然无法阻止,他便用消极应对的办法,只派几个文弱士子象征性地参加比赛,上一届太学士子名落孙山,这一届本来也应该在第一轮被淘汰,但蔡京做梦也想不到,太学生竟然夺下了骑射复赛第一。
蔡京坐不住了,他必须果断阻止太学再参与下去,否则童贯就会找到伸手进太学的机会了。
“陛下,老臣已经阐述了太学不该参加弓马大赛的六项理由,太学乃清净求学之地,不应该受诸如弓马大赛之类活动的影响,老臣恳请陛下同意让太学退出比赛。”
“蔡相国此言诧异!”
后面传来了童贯的声音,童贯本身就是赵佶的心腹宦官,他有进殿不用禀报的特权。
童贯急如风火一般跑来,终于在关键时刻拦住了蔡京的恳请,他走上前向赵佶深施一礼,“请陛下原谅微臣的鲁莽!”
赵佶点了点头,“蔡相国认为太学生参加弓马大赛是不务正业,蔡相国,朕没有说错吧!”
蔡京连忙道:“正是如此!太学生的主业是接受圣人教诲,修身修德,学习治国之道,学习如果安抚黎民,业有所司,弓马骑射应该是军队的事情,如果这种事情也由太学生来做,那开武学做什么?要军队做什么?”
童贯笑道:“蔡相国恐怕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吧?”
赵佶也有了兴趣,笑问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启禀陛下,今天大宋、辽国、西夏、大理、吐蕃五国竞赛弓马,原本第一名是西夏第一箭手撒金,也就是西夏大将撒辰之子,他箭法高强,骑**悍,无人能敌,在场五万观战的将士和民众情绪低落,但正是一名太学生力挽狂澜,战胜了西夏箭手撒金,重新夺得第一,令数万军民扬眉吐气,相信今天晚上整个汴京的民众都会为之欢呼。”
赵佶也不由又惊又喜,连声道:“还有这种事情,居然是个太学生,真是出乎朕的意料,此人叫什么名字?”
“启禀陛下,此人叫做李延庆,相州人,去年相州发解试第一名,得到微臣的推荐,目前在太学上舍读书。”
“李延庆?”赵佶似乎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在哪里听说过,但他一时也想不起来。
童贯又对蔡京道:“保家卫国,维护大宋的荣耀,不仅是士兵的事情,也是每一个大宋子民的份内之事,堂堂的太学生又岂能置身事外。”
蔡京刚要反驳,童贯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道:“如果没有能力,那太学可以不参加弓马大赛,但太学明明有这个能力,为何就不想为国效力,为维护大宋的荣耀而尽一份微薄之力呢?”
童贯的最后两句话说得大义凛然,令蔡京无言以对,这时赵佶打了个圆场道:“明天弓马大赛就要结束了,反正下一次还有三年时间,蔡卿就不用着急了,以后我们再从容商议此事,先让这次弓马大赛圆满结束再说吧!”
蔡京无奈,只得躬身行礼,“微臣遵旨!”
“蔡卿和张右丞先去吧!朕还要和童太尉商议一些别的事情。”
“微臣告退!”
蔡京和张邦昌退下去了,赵佶负手走了几步,这才对童贯道:“关于杨戬之死的详细报告已经出来了,正如爱卿所言,确实很难判断他的真正死因,究竟是被人暗算,还是死在梁山乱匪手中?王御史无法下结论,但厢都指挥使王荐防护不力,导致杨戬的护卫出现防御漏洞,他有直接责任,朕已经将王荐革职问罪,另外,朕准备明年开春后剿灭梁山乱匪,不知道爱卿觉得让谁去比较合适?”
童贯没想到天子居然询问自己,难道他是想让自己领兵去剿灭梁山吗?
他便小心翼翼道:“微臣愿为陛下分忧!”
赵佶摇了摇头,“朕不是让你去,你要全力应对方腊,朕是让你推荐一个得力之人。”
童贯大喜,这种机会一般是推荐一个自己的心腹,或者是推荐一个自己憎恨之人,他沉思片刻,决定采用后者,便道:“殿前指挥副使高俅虽然位居军队高职,但缺乏实际战功,在军中权威不彰,梁山乱匪乃乌合之众,不过数千人,可让高指挥使率三万禁军前去扫荡,微臣相信他不会让陛下失望。”
童贯的推荐正合赵佶之心,高俅也是他的心腹,这种立功的机会当然要留给自己的心腹。”
“爱卿所言正合朕意,高俅确实很适合,朕就让高俅先准备吧!”
“陛下英明!”
这时,赵佶又笑道:“朕的几个帝姬、王子都想去看弓马大赛,你明天准备一下,朕明天也会出席最后一场争霸赛!”
.......
蔡京满心沮丧地从延福宫出来,张邦昌在他身旁小声道:“或者我们可以把这个李延庆从太学革除,他的所作所为就和太学无关了。”
蔡京恨恨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糊涂了,若可以开除我早就开除了,还用得着你说?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他是太学生,你把他开除了,你怎么向天子交代?只怕童贯抓住你这个把柄,将你弹劾一状,说你公权私用,你这个尚书右丞还要不要当了?”
蔡京经验老道,张邦昌是他的心腹,手握吏户礼三部重权,童贯实在要插手太学,他还可以从容应对,可如果被童贯抓住机会弹劾了张邦昌,那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孰重孰轻,蔡京可拎得清清楚楚。
张邦昌不敢吭声了,蔡京沉吟片刻道:“我明明交代是安排弓步太学生参加弓马大赛,怎么会出现骑射太学生参加弓马大赛?说明童贯在太学也安排了人,你去查一查这是谁安排的?”
张邦昌苦笑一声说:“其实不用查,弓马大赛由学录孙厉负责安排,他是童贯同乡,应该是被童贯收买了。”
“该死的混蛋!”
蔡京骂了一声,又对张邦昌道:“看来国子监兼管太学很不得力,必须要任命一个太学学正,你留心一下,看看谁比较合适,尽管安排下来。”
“下官明白了。”
张邦昌答应一声便告辞匆匆去了,蔡京这才对旁边喝道:“你躲什么躲?我早看见你了。”
从大柱背后转出一个年轻侍卫,正是蔡京的四孙蔡征,蔡征只有二十岁,刚进宫当侍卫两年,他战战兢兢上前跪下道:“孙儿参见祖父!”
蔡京见他换了便装,似乎是准备出去,便问道:“你这是去哪里?”
蔡征吞吞吐吐道:“孙儿想出去找朋友喝酒!”
蔡京见他目光闪烁,显然没有说实话,蔡京今天心情本身就不高兴,现在连孙子都要欺骗他,蔡京顿时大怒道:“畜生,你连我都敢欺骗?”
蔡征见祖父大发雷霆,吓得他慌忙跪下,连连磕头,“祖父息怒!息怒!”
“你到底想去干什么?说!”
蔡征再不敢隐瞒,只得低声道:“向琮发出了英雄令,要大家晚上去矾楼聚会,似乎有什么要紧之事,孙儿想去看看。”
所谓英雄令就是京城一帮衙内党召集同伙的通令,表示有重要事情,蔡征本来没有加入衙内党,但蔡京却鼓励他加入,和权贵子弟们搞好关系。
“发生了什么事?”蔡京随口问道。
“孙儿也不太清楚,听说是一个太学生坏了向家的生意,向琮想教训此人。”
蔡京心中一跳,‘太学生’三个字此时对他而言实在太敏感了,他连忙追问道:“太学生叫什么名字?”
“好像姓李,参加弓马大赛的,孙儿一下想不起名字。”
“是李延庆吗?”
“对的,就是这个名字,李延庆。”
蔡京心念一转,立刻明白了,一定是李延庆异军突起影响了向家关扑店的生意,他暗暗庆幸,“真是天助我也!”
蔡京立刻将蔡征拉到一边,低声对他嘱咐了几句。
蔡征连连点头,“孙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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