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马上想了起来,在T大和他们交手的时候,大奎说过,东子是踢过中超的。那他怎么会来参加这个海选?
更让他意外的是,旁边这组大嗓门聊天的白背心们也认出了东子,有人说道:“喂喂,看看谁来了,‘大球星’来了啊!”A007撇了撇嘴,轻蔑的一笑,说道:“是啊,每年到处参加这样的海选,虽然一次也没选上过,但还不错,每次都能赚上饭票。”周围一片哄笑。
这个A007似乎无所不知,他对身边的同伴讲起了东子的故事。东子家里很有钱,他爷爷、爸爸都是球迷,东子从小就练球,家里花了很多钱送他去全国最好的足校。他家里一路想尽各种办法把东子“送”进了一家职业俱乐部的青年队。但是直到他24岁,都没有升入一队。
前几年,这家成功升入了中超的俱乐部请了外教,人家带来了自己的团队,青训也全部接手了过去。二队教练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清除这些冗员和关系户,东子也跟着被解约了。此后他一直处于无球可踢的境地,常年混迹于野球场。每年都参加像飓风队这样的半职业俱乐部的选拔,但是从来没有成功过。
A007最后还补了一句,他现在都三张的人了,同样的水平,人家肯定选年轻的啊。他这个岁数,水平又不行,一天跟着这些侄子辈的混饭票,我是不知道他到底图个啥。
李良终于明白了大奎说的“东子踢过中超”是怎么一回事了。但是他心里非常沉重,不是因为东子,主要还是A007说的几句话。是啊,那别人是不是也在这样看自己?25岁了,实际上都开始吃26岁的饭了,自己来这里图个啥?和周围这些大部分都比子小5岁左右的小伙子们在争什么?筱雨和大熊是不是也这样看自己的?
李良面色凝重,眼前吃了一半的饭再也没有动一筷子。筱雨发现了,关切的问道:“良子哥,你怎么了?这饭不合你的口味吗?”李良出神的看着面前的餐桌,餐桌角上上印着飓风队队徽,下面是宣传口号“永不言败!”
他轻轻的问道:“筱雨,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子,或者是个疯子?我这个年龄的人应该现实一些才对吧?应该有自己的事业了,应该努力为了自己的前途去拼,去闯,去赚钱买房子。25岁了还老是想着‘梦想’这样的字眼,还在这样的地方出现,是不是太傻了?”
筱雨也停下了筷子,双手支起了下巴,凝视着李良。她说道:“良子哥,你喜欢足球吗?”李良沉默不语。筱雨接着说道:“我哥小时候在体校的时候,他的教练非常凶,经常动手,他还逃跑过几次。那时候我还小,每次他跑回家见了爷爷还有我的时候都会哭。我那时以为踢球一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哥哥15岁的时候身高还不到1米70,体校都准备放弃他了。教练突然也不打他了,态度一下变得特别好,经常开导他足球并不是唯一的出路什么的,还帮他联系学校补习,想介绍他去读师范将来当个体育老师。但教练怎么劝我哥都不愿意放弃,他练的更苦了,拼命的练,最后练体校的领导都被感动了,同意让他再练两年。后来我哥的个子终于长了起来。”
李良一下子想起来了,系统复现的,还没有自己高的16岁的小熊了,没想到他之前的经历这么坎坷。
筱雨完全沉浸在回忆里了,她接着说道:“被禁赛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不能像别人那样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他说不行,那不是真正的足球!良子哥,之前他那么消沉,天天喝醉,是因为不敢让自己清醒!这次回来,他特别开心的告诉我,说良子哥你也是一个真正爱足球的人!他还说,最佩服的就是你敢做梦的勇气,真了不起……”
李良双手捂住了脸,泪水无声的滑落了下来。筱雨一下子也鼻子发酸,她连忙起身,把纸巾盒推到了李良面前,说道:“良子哥我去端点水果。”说完就走开了。
从游戏里诺坎普球场里卢克斯利马的点球开始,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发生的一幕一幕像电影一样出现在了脑海里。他在心里问自己:
“我为什么要坚持?是为了活下去?囧囧已经告诉我了,按照既定的进度,实现活下去的目标已经问题不大了。那我为什么还要自己给自己不停的增加难度?为什么要那么拼命?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挑战自己?
为什么我这个岁数了,一想起“梦想”、“坚持”、还有“努力”这样的字眼还会热血沸腾?还像一个少年一样,依然对这艰难的世界,对无法预知的未来还充满了憧憬?为什么?”
周围聊得火热的白背心们全部安静了下来,他们都看见了穿着红背心的C103双手掩面,双肩在发抖,似乎正在抽泣。A007伸长了脖子看了一会儿,摇头叹息道:“这哥们儿不知道咋了,看样子,和咱们竞争的人又少了一个!”
李良放开了双手,拿起纸巾擦拭着双眼,他的双肩还在抖动着——因为他在笑。他知道对自己的问题,早已经有了答案。
白背心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A007大声喝道:“看什么看,赶紧吃,抓紧时间中午还能睡会儿!”
筱雨回来了。李良接过她手里的果盘,笑着说道:“筱雨,你也多吃点!”画风转变的太快,筱雨没有反应过来,说道:“嗯?”李良大声说道:“你不吃饱点,下午哪有力气帮我加油啊?!”
筱雨也开心的笑了起来,两个人又有说有笑的吃了起来。白背心们又把疑惑的目光投了过来,A007没好气的说道:“这人脑子不正常吧?一会哭一会笑的,下午分组对抗赛的时候可别和他分到一个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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