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做得太少了吧。”慕云启说,“从我回来之后,我改变了上辈子的路线,壮大联盟是一方面,但我选择与荣家合作,是因为看到了联盟的局限性。但这还不够,在得到科考队消息之前,我一直在自欺欺人,认为预兆是从我17岁那年开始的,我一直以为还有时间来准备。”
“现在提前了,也并不代表我们没有时间。”
“我一直认为自己回来的使命就是拯救世界,”慕云启自嘲地笑笑,“但我错了,这种可笑的个人英雄主义实在太狂妄了。拯救世界的从来都不是我,上辈子不是,这辈子也一样。荣铮,我有时候真的很嫉妒你,你能办到太多事,而我却连边也沾不上。有时候我真恨自己为什么会是向导,如果我是哨兵,不,哪怕我只是个普通人,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
“但如果你不是向导,你就不能亲自回来改变这一切。这是非你不可的事,”荣铮坐到慕云启身边,捧着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你已经改变了很多,荣家与军部的斗争,陈家的叛国阴谋,麒麟的去向,联盟的未来,你改变的这些事只有你做得到,正是这些事综合起来,才会改变世界。是你拯救了这个世界,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你永远都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慕云启微微一笑,眼里泛起了雾光。他抱住荣铮的脖子吻住了将他称为英雄的嘴唇,荣铮一愣,随即反客为主地加深了这个吻。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竟是慕云启主动,荣铮欣喜若狂,却也理智地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澎湃,在这个漫长而热情的吻结束后,残忍而遗憾地轻轻推开了慕云启。
“你接受我了吗?”荣铮问,“我以为,我还要等好多年。”
“当然,我的哨兵,”慕云启眸子一暗,“你是否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荣铮回答道,“当然,我的向导,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那么,带我去研究所。”
这颗星球的夜晚已经来临,研究所也因夜深而熄灭了最后的灯光。然而在不久之后,两个人影并肩来到了研究所,启动了前往地下二层的电梯。
向导联盟的研究所虽然只有地下三层,但每一层却有普通住宅二十层的空间。修建为超大的空旷地下结构是为了向导机甲与联合作战测试准备的场地,在每一层里,又建有单独的小楼以区分试验场地和办公楼。
存放科考队成员尸体的地方,就在地下二层c试验楼的第五层。果不其然,慕云启的权限被取消,他在下午见科容时就知道科容会为了防止他私自前来而暂时取消了他的权限。不过荣铮的权限仍然存在,于是慕云启带着自己的哨兵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地见到了两具保存在营养罐中的科考队员的尸体。
慕云启将荣铮打发出去,然后自己从里面锁死了整个房间。而当他开始读取两具尸体的记忆后,站在门外的荣铮才突然清醒过来,随即,原本平静的眼中卷起了疯狂的盛怒,他一边试图破坏掉试验室的门,一边打通了科容的通讯。正准备入睡的科容在看见荣铮因怒火而扭曲的脸庞时大吃一惊。
“他操纵了我,让我带他去试验室。”荣铮紧握的拳头只在试验室的大门上留下了几个浅坑,却使得拳头血肉模糊,要知道试验室的材料都是特制的防爆破材质,即使是实战力达到将近2s的荣铮也无法赤手空拳地破坏掉,“他要读取那两具尸体的记忆。”
科容慌了一下,随即仔细想了想,问,“他进去多久了?”
“不到五分钟。”
“来不及了,”科容说,“不要试图破坏掉实验室,一旦他的精神和死者的大脑联系,毒素就会开始产生作用,只能等他自己切断联系,否则外界的干扰更是对他大脑的伤害。你在门外等着,不要让任何人进去打扰他,我马上过来。”
科容带来了她的精神力研究小组,当他们到达实验室时,荣铮一脸冰霜地站在门口。拳头上的伤口早已因哨兵的特殊体质而愈合,但留在门上和地上的那片触目惊心的血迹却让科容明白这个男人曾有过多么疯狂的举动。
给小组的成员布置了监测实验室内数据的任务,科容这才来到荣铮身边。这位年轻的少将身上的气势压得她喘不过气,科容只能在离他一段距离之外停住脚步。
“我知道他肯定不会听话,所以才取消了他的权限,不过我没想到他能操纵你……毕竟你的实战能力几乎已经达到2s,在潜力值上也与他旗鼓相当。”
“但他的实战能力不止s,”荣铮看了眼紧闭的门,神色复杂地说,“实际上,他也不止15岁。”
“你说什么?”
在科容震惊的表情中,荣铮将慕云启如何重生以及十年后将发生的灾难一字不差地告诉了科容。在听到人类被虫潮逼得毫无抵抗力,连被称为联邦第一的黎明舰队都节节败退后,她终于明白了慕云启为何会如此焦躁。
“原来如此,”科容回忆着第一次见面之后直到如今的慕云启,“这才是他所说的‘预言’能力的真相,因为他已经亲自经历过一次了……”
科容捂着脸,咬紧唇齿哭了起来,“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要一个人背负着这些沉重的事……他宁愿信任初次见面的你,也要瞒着自己的亲人吗……”
“他不想让你们担心,因为比起我,他更在乎你们的感受。”
“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我必需要告诉致远和阿星,这件事太严重,我们不能让他独自承受。即使他的灵魂不止15岁,但在我们眼中,他依然只是个孩子。”
“我知道,这也是我今天决定告诉你的原因,”荣铮望着紧闭的门,“他太任性,也太自负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
荣铮的猜测没错,现在的慕云启已经有些后悔自己轻狂的举动。
为了节省时间,他同时连接了两具尸体的大脑。双倍的剧痛顿时从大脑传导到全身,慕云启倒在地上因疼痛而抽搐,所幸他早已毁掉了室内的所有监控,若是荣铮看到他现在的样子,说不定会把机甲拿来强制炮轰实验室。
随着疼痛而来的,是两位死者脑内庞大的信息量。读取记忆看到的是逆流的记忆,从他们逃往逃生舱,到疯狂的虫潮啃食掉飞船和小队成员,到科考
队深入虫巢亲眼见证了女王的诞生,到他们因意见不合的争吵而误入未知星域……
所幸的是这种毒素并没有至幻作用,慕云启从头到尾意识清醒地顺利读取了两名死者的记忆。但剧痛却让他全身青筋暴起,皮肤表层的毛细血管因承受不往血液的急流而破裂,使得他全身青紫,皮肤多处破裂,内脏负担过重而产生了一系列的连索反应。在最后读取完两位死者的记忆后,慕云启硬撑着最后一口气按下了封锁实验室的开关,然后昏死在了地板上。
等在室外的荣铮和科容听见门锁轻微的响动后立即打开了实验室的大门,而倒在地板上混身是血的慕云启吓得科容几乎停止了心跳。荣铮抱起他立即全速冲刺来到医疗区,动用了最好的治疗舱,却也花费了整整12小时才让他恢复常态。
慕云启醒来的时候,大脑还因残余的影响而刺痛,不过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他想坐起来,却意外地发现,他居然被绑在了病床上。
“我去,不是吧,”慕云启见挣脱不了,只得大声喊起来,“有人吗?喂!怎么回事?!”
医护人员倒是很快进来了,但在例行检查之后又出去了,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跟他交流。慕云启很想操纵医护人员的大脑让他们帮自己解开,但本能的危机预警却让他放弃了这么做。
果然,不一会儿,冰山状态的荣铮和被传染了冰山状态的科容还有常年龟缩在自己的小卧室里的左星一起出现了。
“呃……早啊……”
慕云启尴尬地打着招呼,发现没人鸟他,只能嘟喃着把自己又往被子里缩了一点。
“醒了?”科容的冰山状态可是很少见的,这位给予慕云启母亲般关怀的女士向来是最疼爱他的人,但现在科容的声音里一点温度也没有,显然被气得不轻。
“唔……”慕云启求救地将目光转向左星,“左叔,出来晒太阳哦……”
左星倒是没被传染冰山状态,正想说点啥,科容一眼瞪过去,左星抖了抖,毅然别过了眼。
“头痛吗?”
慕云启立即挤出了眼泪,“痛……”
“身上痛吗?”
慕云启开启小可怜状态,“痛……”
科容冷笑一声,“痛就对了,我看你这日子也是过得太舒心了,都忘了痛是吧?”
“呃……其实……”
“我看你挺精神的嘛,好了就起来,把你看到的东西写一份不少于十万字的报告给我,联盟会议和荣家都用得到。”
“咦?”Σ(°△°|||)︴
没等慕云启反应过来,光脑就被扔在他枕头边,“没写完之前不准离开病房,你要是敢跨出门一步就试试看,我让你知道这个痛字怎么写!”
说完,科容就离开了。荣铮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左星倒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最后也心狠地把他扔在了病房里。
“哈?为什么让我写?我可以给你们现场直播啊!”慕云启挣扎着想爬起来,无奈手脚都被捆着,“喂,话说先给我解开啊,求放过~(/tДt)/”
对于熊孩子当然是不能放过的,于是慕云启被绑了一天之后,到晚饭时间才被解开投喂,喂完之后自然是残忍的十万字报告。连写了一个星期才勉强凑满十万字,这期间,除了每日的例行检查以外,慕云启简直就是被关了单人牢房,连个探监的都没有。
一周后,终于刑满释放的熊孩子一脸憔悴地参加了联盟与荣家的联合会议说明情况,结束后,慕云启准备回自己房间好好睡一觉,没想到刚进门,就看到正坐在沙发上一脸阴沉的荣铮。
慕云启有一瞬间心虚地想要当作没看见把门关上出去,不过一股夹着冰碴的眼刀从脖子刮过,慕云启只得尴尬地笑笑,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地进了门。
“我错了,”坐到荣铮对面后,慕云启首先开始自我反省,“我不该自作主张跑去读取死者的记忆,不该强行操纵你,不该让大家担心,下次不会了。”
荣铮眼神一凛,“还有下次?”
“没有了没有了,”慕云启忙说,“我真的反省过了,还写了十万字的检讨书……咳,报告,以后再也不会了。”
“小云,你的演技很好,我看不出来你到底是不是说的真心话。”
“当然是真心话啦,”慕云启急忙点头,“以后真的不会了,我也不会再不经你同意强行操纵你,而且你放心其实精神力控制也不是随时随地有效的……”
“看来你还是没有反省清楚……”荣铮摇摇头,“我生气,并不是因为你操纵我,而是你操纵我的目的,是为了伤害你自己。”
慕云启低下头,“我没想那么多,我以为我可以承受,而且这种事总是要有人去做的不是吗……”
“那你为什么认为这种事必需由你去做呢?”荣铮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是说这辈子第一次见面,你对我说了什么吗?你说,以身涉险是士兵的事,还有其他方法达成目的,但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我不愿意放下骄傲去做这些事。其实你也一样,你将责任都担在自己身上,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你不愿意去想,而是选择了一条最直接的路,为什么?”
“因为……我太自大了,我认为我自己能够办到。”慕云启承认道,“我根本没有去思考是否有别的方法,因为我觉得我可以办到,所以我不愿意听容姨的劝告,她越是阻止我去做的事,我便非要去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