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沙伦老师!”诗安合上手中的书本,惊奇地望向身旁的老者,那又细又长的银色法杖被手指紧紧捏住,大白胡子在抖动,眼神透着期待,又透着愤恨,更多的是道不清的杂丝。
今天的他不太一样,他好似在等待着什么?诗安暗暗猜想,他又呼唤道:“怎么了,迪沙伦老师?”
老者试图应答,声音却卡在喉咙。他凝望着面前的少年,努力想了片刻,最终仰头深吸了口空气。“诗安,为我这年迈的老人倒杯水吧,我好像有点渴了。”说完,他弯下腰拾起地上的书籍。
格雷及赛提加抵达了维新小镇,夏日时节整个镇子仿佛置身于闷热的火炉,骄阳的烘烤下,街道上不见任何的行人。
“这里可真够热的,我湿透的衣服都被烘干了。哈顿城和这里又是不同的风景,那里是喧嚣的繁重,这里是自然的淳朴。”格雷念叨着,只觉得两旁整齐茂盛的梨树是如此可爱,教人赏心悦目。
“它依旧没变,还是学徒时的味道。”他与副官穿过一座座房屋,那灰白的石墙有种平淡的凄清。“赛提加,现在哈顿城的掌控者是谁?”他向自己身后的副官问道。
“明面上是麦克唐纳家族和卡帕尔家族,不过暗地里是一个走私集团的利益团伙所统治”赛提加如实回答,之前的时间他们可不仅仅只在城市里逛了一圈,或许格雷确实是在回溯过去,缅怀过往,但作为一名副官却是要在短时间内收集好所有的信息。
一双黑眸有神的眼睛浮现格雷的脑海,他沉声问道:“那名男孩也是走私集团的吗?”
“是的大人,根据线人的回报,那些孩子都是来自城市边缘的贫民窟的孩子,那些走私贩常常去那里拉拢当地的贱民,利用廉价的粮食雇佣那些孩童充当眼线。”赛提加语气有些不忿。
“还有吗?”格雷又问道。
接下来,赛提加又说起了许多收集到的种种情报,语气时而不屑、时而愤恨、时而又觉得不可思议。近来,整座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小贵族被诛杀,大贵族蒙蔽了当地的司法,走私贩统治了城市的任何一角,完全成为了罪犯的温床。
格雷仔仔细细听完,脑海里电光飞逝,拼凑着所有的情报,不知不觉中他俩已走到了城镇的尽头。“真是神奇的故事,我真想为那名自称蛇君的少年拍案叫绝,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大的能耐,我记得那种年纪的我只知道埋头苦读呢”浓密的黑胡子遮掩了他的下巴,看不出是喜还是怒。
“大人要动手吗?根据帝国的法律,这群罪人已经不知触犯了多少次。”赛提加的面部绷紧,义正言辞道。“是时候给予他们制裁!”
奥法修斯帝国以严酷的律法著称,对犯罪的打击力度最强,然而邻近普法王国的边界地带却活跃着一批犯罪份子,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蹦的很欢,简直是给整个帝国蒙羞。
“不,我们为什么要制裁他们?”格雷回绝了赛提加的提议。
赛提加大吃一惊,他辅佐的大人向来都对此等践踏法律的罪行深恶痛绝。曼比兹堡的时候,只要他经手的公文,一旦与帝国法律相违背,他会当即撕毁,严厉追查任何的相关人员。
“那么,大人你要放过他们?”赛提加疑问道。
“哦?我又为什么要原谅他们,他们可是一群妄图践踏律法的罪犯。”格雷说道,耸了耸肩膀,一排一米高的石墙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那超乎寻常的长度教人惊叹。
“我只对那名少年感兴趣,在我眼中他布置了一个局,一个很大的局,覆盖了整个普法王国的边界,从哈顿城延伸至多隆城,上至贵族,下至贱民,我敢打赌,这一刻我们一路看到的人都成为了他手中的棋子。”
格雷回头凝望着赛提加,他的神态宛如银石。“赛提加,如果你是一名警察,正面对一名绑架人质的匪徒,你会如何行动?”
“当然是先解救人质了等等,大人你是说。”赛提加瞬间脸色阴沉。
“你猜想的没错,现在的情景就是这样。”一边扶着石墙,格雷一边同意道。“我原本想引入莫尔蒙家族,借助这强大的北方势力来彻底整顿整个零散的南方贵族体系,加强帝国中央集权,进而来缓解与普法王国的关系。不过,老实说我的计划一开始就被人看破了,反而还被狠狠利用组建了一个庞大的走私集团。呵呵,真是有趣!”
这一刻,赛提加终于明白了格雷那相对矛盾的回答,不是大人不愿意制裁那些无法无天的罪犯,不是大人突然改变了自身的原则,而是大人想的深远与忧虑。如果,我们现在就动手,那名少年是不是会让整个南部陷入一片混乱,让整个帝国蒙受巨大的损失。想到这,他突然不寒而栗。
他缓了口气,对视着烈日,好似发出了一声感慨:“大人,他们应该不敢,一旦如此,他们将何去何从。或许,我们动作快点,又或许,我们斩首行动,这场灾难就不会发生。”
格雷摇了摇头,否决道:“我们晚了一步,那些小贵族死的死,投靠的投靠,已经没有了勇气成为了我们扶持的对象。还有,我敢肯定现在每个行业里的精英都被他们拉拢了,利益的驱使下,他们是不会改变现有安逸的环境。至于贫民,我们的出现都被暴露了,你说还有什么希望呢。所有的人都不想改变,政令就无法推行。”
这么多阻力因素下,要整顿奥法修斯帝国的南部,从普法王国边界上开始,简直就是难上加难。赛提加感到深深的无力,然而他发现格雷很轻松,看不出任何的恼怒。
“大人,你好像一点都不为此担忧?”
“自西北部星辉的覆灭,黑暗议会的出现,魔法界一片风云,看似混乱,然而对帝国没有任何的伤害。不同于魔法组织,一个国家的根基在于土地与人民,只有稳定、安逸的生活,国家才能长远存在。”格雷徐徐而谈,对那非同寻常的走私集团的厉害进行了一番描述,不过下一刻他自信满满。“这些事看似很难,阻力很大,其实只要我们把源头斩了,一切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顿时,赛提加恍然大悟,这一切成立的条件都是建立在那名自称蛇君的少年,如果他玉石俱焚的话,凭借他手中的势力确实能引起南部一场大乱,魔法界是不会关心凡人的生活的。
“然而,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任何过大的触碰都会引起他的警觉。就好比一枚炸弹,我们千万不能让他引爆。”格雷话锋一转,“从情报分析,人如其名,他是蛇,蛇是一种无情的生物,它疯狂而且阴狠,既有能力成就一切,也就有能力摧毁一切。知道他的形貌吗?”
“抱歉大人,那少年很警觉,至今那些线人都没探查到他的下落,甚至连相貌照片也没有。”赛提加遗憾道。“大人,要叫相关部门过来吗?”
“不用了。”格雷没有恼怒,比起对魔法组织的严密监察,帝国对于这种民间势力从来没有特别的重视。或许,那名少年也是看到了这处漏洞,所以才会有恃无恐。“我仿佛知道他在哪里了。”
赛提加随着格雷的目光,他们越过了一处倒塌的通道,眼前是一座古朴的城堡,那翠绿的爬山虎在烈日下顽强的存活。忽然,他望到大人正在向身后的阴影处鞠躬致礼,迷惑不解,他朝阴影处仔细凝视,一名身形瘦衣着普通,戴着圆形帽子,下巴留有长长雪白的山羊胡须的老人出现他的眼眸。
他是谁?值得大人如此尊重!
“好久不见了,罗斯爷爷。”格雷恭敬的说道。
老人好似睡着了,没有听到格雷的话音,帽子微微倾斜遮掩了他的面庞。赛提加有些生气,想要伸手,格雷却制止了他暴怒的行为。
“大人?”
“在这里,谁都需要对他尊重,因为这长长的石墙就叫做罗斯的叹息。”
赛提加震惊无比,真是荒唐,那长长的石墙在夏日阳光中显得平淡无奇,粗糙的灰白石表面布满裂纹,仿佛随时都会崩塌。话虽如此,但又有什么名字能赋予这堵石墙?突然,他转头望了一眼城堡,回神时局促不安,他冒出了一个疑问,这堵石墙到底有多久的历史?
“是你啊!”此时,老人醒了,拿下帽子睁开眼对着格雷微微笑道。“真是好久不见了,看来我这老爷子还没有忘记。时间过得真快,你长得更高了,更壮了,甚至留有胡须了。”
格雷情不自禁捏起自己的黑色胡须,岁月确实不饶人,过去老人在这里,现在依旧还在这里,这一切究竟预示着什么?
“你这次回来,是要接回他吗?”罗斯问道。
格雷沉重地点了点头,老人瞧见了他钢铁之下的一丝柔和,那是可怜的、孤独寂寞的孩子,最后的依存。
酒水灌进了口中,罗斯用他那普通的衣袖擦了擦嘴角,他凝视着格雷,声音嘶哑。“现任奥法修斯帝国首相,魔法界白银级强者,铁血宰相格雷安东尼。孩子,此刻你也成为了一名有名的大人物了。”
“你还有什么能教我的吗?罗斯爷爷。”格雷谦虚的说道。
“没有了。”罗斯遗憾的说道,好似一阵叹息。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远处那古朴的城堡。“不过,马上你会发现,现在学院里可是还有很多有趣的故事。”刹那,城堡里钟鸣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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