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台大人房河没有见到黑色衣服的桡手,心里大定,看来自己这次没有选错人,这次的鼓手是自己剿灭江匪留下的匪头,这人其实要处死的,可是最后关头,大声说自己可以帮助府台老爷胜了这场比赛,房河才没有立时下了杀手。
就是因为历年来官府拿到官学考试名额太难了,这些名额都被把控在各大家族的手里,官府要想要建立自己的人脉几乎是难上加难。
他很明确的告诉匪首,只要拿下今年的龙舟赛的第一名,他可以给他一个朝廷招安的机会,立刻由匪变做兵,名正言顺,还不用死了。
这样的机会,要是错过的人,那就是傻子了,所以匪首二话不说就带人开始训练,并且信誓旦旦的保证这次一定拿到第一名。
房河倒不是不相信,为了活命,这个匪首也不敢欺瞒自己,可是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会怎么样。
比如现在,各个家族都是拿出手段的,尤其是简家老爷,这次更是下了重注的,一条人命的,能不尽心尽力的拼命啊!
不过没见到自己的龙舟在救援船队里,倒是的确可以放心不少。
这就有机会。
整个龙舟赛是三炷香的时间,这是有目共睹的,也是历届龙舟赛定的规矩,其实按照时钟来说也就是一个小时。
可是大家还都是爱遵循古礼,用焚香来代替看时钟。
简大老爷有些忐忑,虽说这次自己动用关系硬是把简岱山给从江上请回来做了鼓手,可是不确定的系数太多了,比如这场暴风雨,谁能预料到呢。
他不由得想起刚才在自己面前跪下的那抹小小身影,那个小娘子叫什么来着,好像是简明月。
对,就是叫简明月。
看着要是真的投了江是有些可惜了。
但是这次的胜负不是一个小娘子可以决定的,他也不是个狠心的人,可是面对这样的赌注,简家不能不硬着头皮上,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简家已经有五年和龙舟赛的第一名无缘了,这可是大事。
简家的列祖列宗也不会答应,每一年的官学名额至关重要,当然不是说简家人才辈出,需要更多的名额来应考,这一点也是让简大老爷恼火的,这几年简家年轻一辈学识水平明显不如以往,连李南府的官学都考不进去,不要说更进一步的神都的官学,进不了神都的官学,就和朝堂上的职位无关了,就算是被赏识,恐怕也只是一些小小的地方小吏,是无足轻重的存在。
简大老爷想再出一个进士的,哪怕只是勉强一些,起码要被提携,也要进了神都官学啊?
可是没有一个成器的。
害得他现在不得不来抢这个名额,还不是因为抢到手,哪怕自己的人考不上,也比给了别人强,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道理谁不懂啊。
这些家族都要争抢,还不是这个道理啊!
远远的一艘龙舟出现了,但是距离太远,大家都看不清楚。
江边的人群已经开始嗡嗡的窃窃私语,大家都期待着看着想知道是哪一艘龙舟获胜,毕竟今次的龙舟赛又和以往不同,这样的暴风雨之后,几千艘龙舟,光是救援船只拉回来的就已经不下两千多艘了,这是多少人啊,这些可是伤亡惨重,本来九曲十八弯就不好过,还偏偏遇到暴风雨,这次死的人最多。
大家也都想看看这头一名是谁家的龙舟,谁家的鼓手,这样的鼓手今天之后身价百倍,因为能在这样的恶风雨里还能安然无恙的把龙舟队伍带回来,那已经不是仅仅经验的问题,还有更多的运气,这样的人,谁家不会重金聘请。
即使你姓什么那都不是事情,官府又不是不允许改姓。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的。
近了!近了!
红色刺目的龙头旗子在迎风招展,简大老爷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几乎激动的跳起来,满脸的肥硕肉都颤动的不停,嘴角的微笑掩饰都掩饰不了。
来了,来啦。
所有人议论纷纷。
在所有人的目光里,红色的龙舟乘风破浪而来,鼓声悠扬,鼓点沉稳豪迈,龙舟上的桡手们大声的唱着一首龙舟小调,声音整齐悠扬。
终于到达岸边。
人们蜂拥而至,更多的是桡手们的家人,看到刚才的暴风雨,谁会不担心他们的生死。
当所有人看着那艘小舟轻飘飘的触及岸边,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击鼓的是一个八岁的小娘子,因为风雨的缘故,红色的头绳和发带扎着的头发已经披散着贴在脸上,小脸煞白,手里拿着那两个比她拳头都大的鼓锤,所有人都看出来刚才的鼓声就是这个小娘子敲的。
而那个老鼓手却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靠在高台边上,安详喜悦的看着小娘子。
大家哗然,这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鼓头做了鼓手,这可是从来都没有的事情,鼓头都是年纪尚小的小娘子,根本不会有任何渡江的经验,来带着龙舟队伍一路披荆斩棘回到起点,只是需要的不仅仅是经验,还有无数的勇气,和面对艰难的镇定和坚定。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这么厉害?”
“是啊,我还没见过鼓头做鼓手的,还带着龙舟队赢了比赛的。”
“那又怎么样?你看人家不是赢了。”
“可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有什么,咱们成元国又不是没有女将军,女水师提督的,来个女鼓手也不算什么出奇的。”
老鼓手微笑。
很快大夫们上前把老鼓手抬了下去。
桡手们下了船,但是没人离开,为首的桡手一把抓起简明月,几个人把她高高的抛起,在空中盘旋落下,无数双的双手稳稳的接着,然后又再一次抛起,无数的欢呼的声音在简明月身子底下响起。
她望着湛蓝的天空,那一碧如洗的天空似乎在对着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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