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唤做是天趣的少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车内的人呵斥住了。
“今夜安华容在这韬城之中为冼夫人祝寿。她既然这么想见我,我们岂有不见之理?”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躺在自己身边一身红衣犹如死人一般的男子。修长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指尖停驻在男子眉心的红莲之上。
半晌,轻笑着出声:“安玄烨,你这等妖娆的风姿,倒是将你那两个妹妹都比了下去。连我这做男子的,竟都要看痴了去。杀了当真是可惜…。”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下。天趣的声音在车外响起,“这位姑娘,没伤着你吧!”
车帘被由里向外掀开一个角,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天趣跳下了马车,跑到那白衣女子面前,神色焦急的询问着。
他叹了口气,天趣到底还是个孩子。正要将车帘放下,却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再次掀开帘子看,可是车外除了路边的商贩,行走的路人。那白衣女子却已经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车帘被掀开来,天趣半个身子探进车内,急急的问道:“主子可是有事?刚刚天趣没有将马车赶好。”
他放下帘子,道:“专心赶车,不要分神。”
天趣冲他甜甜的一笑道:“主子,天趣知道了。”
难道是他想多了,眉宇间的血色桃花,白玉笛,白色的轻罗纱。还是他看走了眼,她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姑娘家罢了。不可能是她,就算是,她现在也应该是在月国,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偏头望向身侧的红衣男子若有所思。
“哎呦,我说姑娘,你没事吧!怎么跟掉了魂似的,可吓坏老朽了。”
听见头顶有人的说话声,我抬头看他,竟是位老者。冲他摇了摇头。他看了我一眼,将我拉上路边的台阶,语重心长的道:“要不是那辆马车及时的停住,哎,姑娘,下次走路莫要再分神了。”
老人说完,叹着气走远了。我望着那街道,看着那来来往往的人群和那些叫卖之人,我就在刚才想到了什么?
想到是初到琉国郾城时的那个夜晚,那街道上,他揉着她的发温柔的叮嘱。还是那河畔树下,手提红灯的他的浅笑低语。那夜,红灯掩映着他精致的面容,如今想来这一切对她来说终究是一场虚幻,一场无果的贪欢。
想到这里,心痛的令人窒息。身后是一家酒肆,我淡淡的一笑,转身迈进店中。那小二见了我,神色有些恐慌,为难之意。
我皱了皱眉,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白色的轻罗纱,而后朝那小二招了招手。那小二看了看周围,才快步走进我,我指着那酒缸道:“你放心,我买酒就走。”
“好好。”那小二见我如此一说,赶紧点头,“那姑娘要多少?”
……。
韬城正中心是城主府所在,今夜城主府外一里处,身着红色盔甲的下镜国王军将道路封锁。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
一辆马车由远及近驶来,赶车之人将车赶得不紧不慢。驶到路口出,却被人拦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城主今夜下的令吗?”
那人看见从马车之上跳下来一个少年,少年踱步到他近前,躬身一礼,用那稚嫩的声音冷喝道:“我家主子今夜是来参加寿宴的,你们让开。”
那小将伸手一拦,看了看少年身后极为普通的马车,冷哼了一声,道:“有请帖吗?”
“没有。”
“去,去,一边玩去,没有请帖也想进去。”那小将脸色一沉,命人将少年推走。少年一边挣扎着一边喝道:“放肆,你们知道这里坐的是谁的吗?”
“天趣!”从车内传出男子略带愠怒的声音。
小将冲那士兵挥了挥手,那些士兵瞬间退开了去,少年哼了一声,理了理衣服,眉一横,走到马车旁,道:“主子,他们不让我们进去。”带着少年略微撒娇的意味。
帘子被人掀开来,那是一双如玉一般修长的手,食指上带着一枚红的璀璨的戒指。那小将脸色顿时一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周围的士兵也纷纷匍匐跪拜。
“臣不知上镜国王夫莅临,罪该万死。”
掀帘子的手顿在那里,半晌才听见车内的人道:“都免了吧!两国才停战没多久,想必在你们心里一定没想拜本宫。”说完,将帘子放下,又道:“本宫今个是路过这里,听闻女王陛下要在这韬城为冼夫人祝寿,特地前来祝寿的。”
小将站起身,闻言笑道:“王夫这是说的哪里话,既然王夫能来祝寿那自然是极好的。请。”
四周的士兵站起身,为马车让出一条道来。天趣跳上马车,马车驶过小将身边时,天趣朝他做了个鬼脸,而后驾车扬长而去。
小将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之中后,立刻招来了一位士兵,沉声道:“快去,通知陛下,说上镜国王夫白楠到。”
……
提着酒壶,身形不稳的飞跃在韬城内屋顶之上。眼眸触及到那些红色盔甲的王军时,顿时笑了。
安华容今夜不管你搞什么鬼,最好不要跟歆夜沾上关系,否则我可是要你这寿宴办不下去。不过也得感谢你,倒是给我找了一个喝酒的好去处。
足尖轻点,衣袖翻飞,一身白衣的女子,立在飞檐之上,俯瞰这韬城。似天下近在眼前,众人皆匍匐于脚下,凉风吹拂着发丝,眼眸看向天边的那轮上上弦月,举起酒壶对月遥遥的一敬,仰头喝下。
这般高处,凤池你可会觉得微寒。千阶玉阶,红帐高悬,此刻的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美人在怀,温香如玉,那江山尽在你手。是不是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浊酒入喉,为何还是这般苦涩,为何,你杀了我的爹娘,我为什么对你,对你恨不起来!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我仰头看天,凤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说过,让我放开心,把心交给你,可是当我爱上你之后,为什么你又要这般对我。
‘咣当’一声,酒壶从手中跌落发出一声脆响。我的身子为之晃了晃,稳住身形后,抬手擦了擦眼泪。
就在这时,屋下的王军动了,只见一辆普通的马车从那小道中驶过,朝着城主府扬长而去。而后,只见有人施展着轻功也疾奔了过去。
有趣,趁着这些王军此刻还乱着,此刻不过更待何时?
白色的身影如一只离弦的箭,瞬间便消失在这茫茫夜色当中。
城主府的高墙旁的大树之上,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白影一闪而逝,一女子坐卧在树枝之上,双腿自然垂下。白色的轻罗纱随风舞动,似一只白色的蝶。
城主府内声音嘈杂,但也不难听出,有一群人在朝她这个方向赶过来。
不多时,城主府门口便看见这韬城的城主金溯携官员而来,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懒的靠在树枝上,将眼睛眯了眯。什么人竟然能使下镜国中的这帮人这般慌张的出来迎接?是安华容还是冼夫人?
可看样子似乎两个都不是。要是她们两个的话,那仪仗应该早就到了,可是这门口如今却还是不见人影。城主府门外的石阶之上长长的红毯一直绵延到府内,大红色的灯笼将府前空地照的灯火通明。只见金溯探着头急急的看着,像是要忘穿这条街道一般。
寂静的街道由远及近传来阵阵马蹄之声,我将身子坐正,看着那街道。只见远处一辆马车渐渐的驶了过来。那辆马车极为普通,竟然连边幅都未修饰。
马车在城主府门前停了下来,城主大人捉摸不定,不知道来人是不是就是自己要等待的那个人。
众人只见从马车之上跳下来一位少年,眉目清秀,一双眼眸格外的水灵。一身深褐色的长褂倒是与之年龄大为不服。少年走上前两步,指着站在台阶上的城主和众位大臣道;“你们是来迎接我家主子的吗?他到了。”
城主大人半信半疑的走上前两步,定住了脚步。少年转身走到马车旁,抬手掀帘。而后又将另一只手递了过去。车内的人将手伸出放在了少年的手上,少年侧了侧身子,让出个位置来。
如玉一般修长的手指,食指之上的红宝石璀璨夺目,一身艳丽的苏华锦,花团锦簇的绣图,给人以巨大的冲击,却并不觉得俗气。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华贵张扬,容颜不妖不媚,却给人一种极致的诱惑之感。
额际垂坠着一颗红色泪珠形状的额饰,似美人落下的泪珠。黑玉一般深邃的眸子藏着淡淡的笑意,如樱花般待放的双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温柔如流水,美的让人惊心。
他的姿态高贵优雅,不像凤池那如千年冰莲般高洁的风姿,也不似涵月那如画中之人般模糊,难以琢磨的气质。
他缓缓的走下马车,抬头看了看台阶之上的城主大人,见城主大人只是看着他,并且是带着疑惑的看着他。蹙了蹙眉,又向那幽长的小路上探头看了看。
他话中藏锋着轻问:“敢问这城主大人您要等的人可是还没有到?”说着,抬步步入台阶之上,低头用手转动食指之上的戒指,他立在金溯对面,平静的将他看着,半晌轻笑了起来,又道:“别看了,本宫今日是独身而来。”
“王夫!”金溯一听,立刻轻呼出声,周围百官一听立刻匍匐而拜。
王夫?下镜国安华容未有王夫,那这人难不成是上镜国安瑾言那名动天下的王夫白楠。竟然是这般美艳无双的男子。
另我实在不解的是,这两国之间的战事才停下来,这安瑾言便让王夫来参加冼夫人的寿宴,莫非这两国有交好之意?还是另有所谋呢?我眯了眯眼睛,看着那白衣男子,只见他笑意不减的道:“城主不必多礼,女王陛下可是已经在府中?”
金溯赶紧爬了起来,做了个请的姿势,引着男子进了府。
我隐了隐身形,余光之中瞥见载着白楠来的马车并未在这府门前停留,而是驾车走了。我摇了摇头,闪身进了城主府。
这小小的边境内的城主府,竟然这般的大。兜兜转转半天才看见那花园。提了一口气,足蹬屋瓦,身姿停在背对花园的阁楼上,一掀衣袍,就瓦坐了。
抬眼望去,在个位置刚好可以将这城主府的花园尽收眼底。门口的红毯一直绵延至花园正中的高台上。两侧矮树掩映着那精致的琉璃宫灯,宫灯之下是整齐的矮桌,桌上玉盘珍馐,令人垂涎。突然阁楼下方传来嘈杂之声,是白楠来了。他和城主金溯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的是低眉垂首的韬城父母官。那些父母官排成两列走到那矮桌旁后未跟城主跟白楠继续上前,而是行了一套礼仪后跪坐在矮桌后。那厢城主跟白楠停驻在高台之下,听见金溯朝高台上的人行了一礼,恭敬这道:“陛下,人已经到了。”
“爱卿辛苦了,赐座。”声音清脆却有透露着丝威严。因隔着有些远,她们的位置正好是背对着我,所以看不太清楚安华容是何等的姿容,只看见她一身红色的镶金拖地衣裙,裙摆之上的纹饰似是一只展翅而飞的凤凰。
她的身侧坐着的是今个的寿星,老境王的妾室八夫人冼氏。同样是一身红衣,只是颜色略深了些。金钗摇曳,透出美妇尚好的年华。
随着城主金溯的落座,整个花园内站着的人只剩下白楠一人。这明显是安华容心中仍有怨气,想借此机会让他难堪。
我轻轻一笑,仰躺在屋瓦之上,从怀中掏出一壶酒,又从袖子中摸出一只酒杯,为自己斟了一杯,仰头喝了。这般好戏竟是让我遇上了,我倒是要看看这天下之人传呼其神的上镜国的王夫白楠到底有何能耐。
这个角度可以看见白楠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一抹漫不经心。额际的红色泪滴在宫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不真实。
不知哪里吹来的丝丝凉风,吹起他那散在肩头之上的发,吹起他那艳丽的袍角,他朝高座之上的女王陛下欠身一礼,道:“在下白楠,在这里见过女王陛下,冼夫人,祝冼夫人万寿无疆,福寿绵延。”
“免了,王夫的礼孤王可是受不起。想当初王夫动了动嘴皮子,便致使我下镜国二十万大军毁于一旦。这不是要孤王折寿吗?”
白楠垂眉一笑,手转动着食指之上的红色戒指,语气微沉:“非也,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这等规矩陛下应该是知晓的。”顿了顿,头慢慢抬起,笑看着高座之上的安华容,又道:“陛下既然能倾一国之力为那所谓的男宠,那本宫也能倾一国之力去捍卫上镜国女王的尊严。这是等同的。”
我再次斟了一杯酒,若有所思的看着白楠,这个男子好一张利嘴。
下方静了片刻,只听见安华容那有些破碎,但极力压制怒气的声音响起,“赐座。”
这场无声的交锋以白楠获胜,我想此刻的安华容一定气的不轻,本想着能在自己的地盘之上压上他一头,好搓一搓他上镜国的锐气,却不曾想自己却被反将了一局。
安华容低估了此人,能名动四国的王夫岂会是凡夫俗子?
下方白楠一落座,安华容变招了舞女前来祝寿。顿时丝竹之声灌耳,那红毯之上舞女挥舞着长长的舞袖,似梦,似幻,似仙。
天际之上繁星闪耀,我仰头看天,眼神竟然有些朦胧,我轻抚了抚额头,我竟是醉了吗?我笑了笑,又仰头灌了一杯酒。下方在笙歌曼舞之间,众位大臣开始向冼夫人送寿礼了。我换了姿势,坐起身,想要看清下方的礼品。
突然听见城主的声音淡淡的传来,“王夫今日可带了什么寿礼?”
------题外话------
第三卷重要人物登场,也是卿卿全文中比较喜欢的一个人,前文中有提到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