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停在一棵榕树下,少年就站在榕树下的影子中,使得他的整个身子都隐在树荫下,看不清面容。他抬起头看向早已经等在那里的心腹,见他面色疑惑,犹豫了半晌还是走上前两步,轻声问道:“他们既然已经向我们投诚,我们为何还要……”
少年故作老成的抚摸这胡须打断了他的话。他说:“人心难测啊!”
……
月国承德二十四年,五月三日
本是远在邴元城的二皇子风玖,突然出现在皇宫中的听政殿上。向天下的人公布了一则天大的秘辛。如今的月国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池竟非凤陵亲子。
这条消息一出七日不到便传遍了整个琼州大陆,使之振动。仅仅有一个人,因为匆忙赶路未曾知晓。
四国内的风云将起,属于他们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月国承德二十四年,五月四日,沐城
沐城局居乐林城和奉城之间,接连天沔城。沐城内有四国最大的淡水湖,名唤镜湖。城镇便环湖而建,使得沐城的气候相对宜人。日光透过层层云层照射在湖面上,反射出莹莹光辉。给沐城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多年前,月国皇帝凤陵凤陵莅临沐城,见沐城东西两镇来往需绕湖而行,凤陵难得办了件好事。遂命人督造了了飞云桥。
历经了三年,飞云桥终于架成。横渡了镜湖。白玉做的桥身,华美且宽大,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安静祥和的沐城中一座酒楼内却充斥着浓浓的肃杀气氛。
二楼雅间内,纱幔后,精致的水晶灯坠于屋顶,屋内精致的香炉内烟气缭绕,紫檀木做的床榻之上,以紫色华袍的男子侧卧在上面,男子面色微微发白,好看的眉宇紧蹙在一起,单手抚眉,静静地听着面前众人的议论却默不作声。
“主上,月国的局势如今对我们极为不利。”
“凤玖先入奉城抢占了先机,然皇后仅一天用雷霆的手段将皇宫内的兵防重新洗了一遍。幸好主上事先将我们的人撤了出来。”
有人则是叹了口气,道了句:“主上如今不易出兵啊!”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反对,“怎么出不得,我北望黑甲兵还抵不过区区奉城之中的守军吗?再说若风…。”
话还未说完,禁闭着的朱红色大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来,走进来三个人。
为首的一名,屋内的人都不陌生。是主上的贴身隐卫,日耀。一成不变的黑衣,没有着任何装饰,手中握着一把佩剑,剑柄之上的宝石亮泽逼人,仅看一眼便知此剑绝非凡品。男子面容冷冽,似一座巍峨不动的山峰。
走在他后面的也是一名男子,大约二十许,一身藏青色长衫,面容清秀,惹人注意的是那撮小胡子。分明是位年纪轻轻的少年,却姿态老成的犹如一位耄耋老翁。
眼眸之中是无尽的沧桑。手中转动着一方八卦盘,神色有些忧郁。屋内的很多人不认识少年,兀自摇了摇头,唏嘘不已。不知是谁,一阵惊呼道:“北望的管家,主上的隐卫之一人称‘诡变天师‘的府鹤。”
众人这才了然的“哦……”了一声。
最后进来的男子一身湖蓝色的织云锦,腰间着有玉佩,随着移步发出清脆的响声。玉冠高束,面容白净,身子纤弱如扶柳折枝,笑容如三月春风般和煦。众人一看便知一定是个文弱书生,可是转念一想,文弱书生此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的目光再次投向男子,而男子似是察觉到了周围众人的心思一般,眼眸扫了过来。众人暗惊,男子的眼眸清澈,散发出柔和的光亮,就是这双淡然如水的眸子却能洞悉一切。
有人认出了此人,低声喃喃,“上镜国圣宠最盛,名动天下的‘天下第一政客‘月逸公子。”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自从三个人进屋了以后,除了小声的议论意外,其余声音骤然停止,似时间瞬间在这一秒定格。这三人停在床榻三步开外,冲男子行礼。
塌上的男子终于抬起头来,眼神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他此刻的心境。他扬了扬衣袖,示意他们坐下来说话。众人纷纷让开,静静地站立在两旁等待着。
三人面色有些凝重,坐下后,府鹤沉声问道:“主上准备接下来如何?”
“既已如此,便也不急于这一时。”声音带着些许沙哑,顿了顿又道:“令本座万万没想到的便是,本座的父亲竟然想将本座至于死地。”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府鹤一手拨动着八卦盘,看了看另外两个人,接着又道:“主上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北望已经封谷,谷主回不去了。不过那些迂腐的长老们临死的时候,倒是有说谷主已经找到进入地点这类话。主上这一计策倒是成功的将谷主引去了镜国,其实主上也是念及父子之情的,好让谷主远离月国的纷争,怕就怕谷主不明白主上的心意啊!”
男子眯起了眼眸,似有深意的将府鹤望着。“我说你们就是啰嗦,说了半天也没说到正题上,要我说这一切的一切都要怪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女人,勾引你不说,还害得你到如此境地。”
月逸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而是言及必中。
此话一出,屋中的人都感受到了那来自高座之上男子雄厚的内力。屋内空气开始变得稀薄无力,一些功力弱的晃了晃身子嘴角溢出血色来,高座之上的男子面色比先前跟白了几分,那玉雕一般的面容更显得剔透。就在众人快要支撑不住这巨大压迫力的同时。
月逸双手高举,哀嚎了一声,大喊道:“行了,我说错话了。”
话落,压力顿减,众人长舒了一口气,感激向月逸看去。
高座上一身紫衫的男子冷眸一撇,睨着他,声音寡淡着道:“本座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月逸挑了挑眉,双手一摊道:“应战。”
月逸朝男子看了过去,见男子似乎是很满意自己的讲话,不禁哀叹:您早就想到的事情,还要再问一问我。
月国承德二十四年,五月五日
自汉城一路向西,跨国月国西边的边境瀛城便到了下镜国和与月国的边境线。
一路之上催马狂奔,如一只离弦的箭,恨不能立刻就到下镜国去。脑海中一直浮现着暗都峰闲华殿内那触目惊心的一幕。
月国承德二十四年,五月二日
暗都峰之巅,我站在闲华殿门前的玉阶之上,目力所及之处是满目的狼藉。五月依旧微凉的风吹起我素白的衣裙,发丝拂过我的脸颊,犹如情人温柔的抚摸,腰间环佩随着风鼓动发出悦耳动听的声响,在这辽阔的山巅一阵一阵的飘散至远处,似尘世通往阴间的指路铃。引领者迷失方向的魂灵找到道路。
迈步进入殿中,风进入屋中兜转了一圈,再次飘过来时,飘入我鼻尖的却是一股带着馥郁花香的血腥气的味道。
我僵直了身子,抚上门框,殿内,那朱红色的桌椅皆成了粉末,杯盏,玉器则是碎了一地,风将地上的粉末卷起打了一个旋,然后飘散到屋中,化作点点星辰。
有血迹一直从屋内延伸到我的脚边,一滴一滴犹如盛开着的朵朵红梅。那般的耀眼,那般的刺目。
“你们都下去吧!”见春华此刻正安排这人在屋中收拾着,我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下。
春华走到我身边,顿住了脚步,清秀的面容微微泛白,咬着唇,半晌才道:“尊主他受了伤…被人劫走了。我派人跟去,被那人打成了重伤,他死前说他们去了下镜国。”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哽咽,吸了吸鼻子,颤声道:“可是这么多的血…。我害怕,我害怕他…。”直到她说不下去,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擦着眼泪,跑开了……
良久,这偌大的闲华殿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耳边听着风的呼啸声,闻着那属于他血中特有的香气。我的心凉了。
歆夜嗜红,闲华殿内的所有物件几乎都是红色的,平时看着分外喜庆的样子,而今天我却觉得红色是那般的刺目,那代表着血的颜色。
岳仁峰下,红的血,白的衣衫。手上是爹娘温热的鲜血。我看着爹娘死在我面前我什么都做不了。如今依旧是白色的衣裙,红色的血,指尖触及依旧是那熟悉的黏稠却不是热的。
我依旧什么都改变不了,每次的我知道的都只是结局,而那个过程我永远也没有办法去触及。
红色纱帐随着风翩翩起舞,如同舞女在跳舞。帐后软榻之上似乎依旧是他慵懒的身影,一身的红衣妖娆似火。
我微微蹙眉,这屋中的景象,只会是在巨大内力的冲击之下才会形成。而歆夜的武功也不低,天底下能胜过歆夜的寥寥不过十人。而这十个人当中又会是谁,无声无息的闯进暗秀宫而不被人所知,又在闲华殿中中伤歆夜,在躲过暗秀宫的重重阵法而逃走的?会是谁呢?
心底一阵剧烈的疼痛,使得我快要不能呼吸,我蹲下身来,接踵而至的是巨大的心慌,我将头埋在腿中。身子不禁瑟瑟发抖起来,他不能死去,歆夜绝对不能死!
十一年前我将他救回之时,他的那双明媚的双眸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底,那个雷雨夜,自己被梦魇困住,梦境里是满目的猩红,她害怕的蜷缩在角落之中,噩梦惊醒之时,喊得却是他的名字,他不想说话,而那一天夜晚,一直不肯开口讲话的他张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不要怕。’如雨后的初阳照进了那颗小小的心脏之中,给那时的自己带来了希望。虽然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我觉得那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寒冬腊月,小小的瓷盘之中盛放着的冰梅子,是他亲自摘来给我,只因为那句“我想吃。”嫁人之时,他不惜花重金去惠国赶制冰蚕衣,他说:“我暗秀宫的宫主怎么能不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这世间最妖媚的男子莫过于他,举止投足只见尽显风情,当时的自己还暗自猜想他究竟是逛了多少次的窑子才学成的这样。其实却不然。
他具有上位者特有的敏锐的洞察力和高贵的风姿。他有着凤池所没有的少年的狂傲,却也不似君莫惜的不羁与风流。这样的男子,还未在这乱世之中展进自己的才华,便要如一叶浮萍一般消失在这红尘之中了吗?
如果连你也走了的话,那我剩下的还有什么呢?
浮华乱世终究是一场空。
想着,便将胯下的马催的更快些。浓密的树林,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似黑暗侵袭了整片树林。马急促的飞奔着,惊奇了林子中的鸟,发出了几声哀鸣。
黑暗终于在我头顶散去,正午,少了树荫的遮挡,炙热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斜照在我的脸颊之上。
我拉紧马缰,将马停靠在界碑旁,低头看去,碑记有些模糊,但还是看出那石头上殷红的字样—下镜国。嘴角不禁扬起了一个略显疲惫的笑意。
歆夜我来了,等我。
镜国,位于琼洲大陆西侧,以丹朱山为界分为上下镜国。北接常年冰雪覆盖之地,南接琼海,上镜国与月国的边界则是由南北走向的瑶山为界。
国人善阵法,国家依旧沿袭着王制。
丹朱山东西走向,主峰之上孕育了一方神池,名曰:明泽。镜国是个等级森严的国家,上镜国居住的多为贵族,皇室。而下镜国则是鱼龙混杂,多以文人,商人,平民,艺人为主。
上镜国多以下镜国为不耻,不愿与其有往来。据传想从下镜国去上镜国的人必须从丹朱峰上穿明泽而过。否则便要借道月国,再折返上镜国。三年前上镜国女王安瑾言即位,在其王夫白楠的辅佐下,国力逐渐强大,白楠命人控制了整座丹朱峰,派人驻守明泽,下镜国的人要是想要去上镜国必须有人为其领路。否则的话则是会陷入阵中,永远也别想到达上镜国。
上一任镜王在时,镜国并未分裂,但是老境王一生之中子息甚少,驾鹤西去之时又太突然,王族宗室内竟无一男子,不仅如此,连遗诏竟然都没有来得及些。
八位皇女,在众位夫人暗中的帮助下开始了一场争夺王位之争。史称‘北都之变’。硬生生的将镜国一分为二,以老境王王后所生的四皇女安瑾言为尊居上镜国位,其妾室所出二皇女安华容次之入主下镜国君位。
相比安华容,安瑾言更胜一筹,又得王夫相助,近几年压制的下镜国越发的喘不过气来。前些日子,‘天下第一政客’月逸大肆批判了近些年两个人的明争暗斗。惹得积压了三年的怨气一触即发。开战的理由却着实荒唐的很。
安华容扬言安瑾言掳走了自己的男宠,安瑾言却也好不辩解的认了。两人为了这个男宠而大大出手。世人嗟叹荒唐之至。更有甚者,开始猜想此男子究竟是何等的倾城。惹得镜国二王争夺不休。
此战从天合三年,冬月开始打起,直至天合四年方才结束。双方在明泽湖旁开战的。据传那被镜国所称的上天所恩赐的湖水,瞬间被染成了血红色,浮尸遍地。
上天素有好生之德,恐是实在怜惜,大雨下了整整一周,血水顺着山体滑落,山体之上的树木一夜之间全部枯死。如今清澈透亮的明泽,变成了一方血池。来往之人夜晚宿在山间,便能听见那似是将士们悲壮的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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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来了~这一卷在感觉上会比较欢脱和愉悦。开篇虐虐还是有的。(83中文网 .83zw.)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