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袁长文上的这个厕所而言,除了男女厕之外,还有一个对方清洁用具的工具室,然后是清洁人员的卧室以及厨房。也就是说,这里就是清洁人员的家。
为了环保以及美观,蓉城的公共厕所几乎每年都在翻新,而且四周都会种上许多植物,似乎这样可以减少作为厕所的尴尬。
袁长文离开厕所,下意识看向旁边的树木,正巧看见几只蚂蚁爬过。无独有偶,那几只黑色的蚂蚁爬过树皮脱落的位置,乳白色的树皮内层将黑色的蚂蚁衬托得相当明显。
袁长文不由停下脚步,看着那几只蚂蚁随意爬动。
也许不是随意爬动,谁知道蚂蚁之间是如何交流的呢?那些故意走的弯路,谁又知道有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呢?
最前面的蚂蚁不知为何,突然折返,跟后面的蚂蚁靠在一起,四根须轻轻触碰一下,然后分开。
后面的蚂蚁继续向前,丝毫不在意自己已经越过脱落的树皮内层,来到树皮的表层。
树皮的表层不像内层那样乳白hé píng滑,也许是长期风水日晒,表层看起来凹凸不平,近乎黑色的表层上突出一些黄褐色的小点。
蚂蚁轻快敏捷的翻越那些小点,根本不在意。或者已经在意,只是袁长文不知道它们是如何在意的。
很快,最前面的蚂蚁像之前的那样,突然折返,同样将一些信息传递给后面的蚂蚁。
一个有些大的树瘤子在那,就像鼓起的腊肠,呈现焦huáng sè。似乎是被锯掉的部位,当然,这也是袁长文猜测而已,谁知道具体的情况呐。
那些蚂蚁爬进树瘤子的位置,然后通过狭小的缝隙,消失在袁长文的眼前。
现在的时间接近中午,太阳有些刺眼和炎热,但袁长文似乎并不觉得。阳光照在黝黑的树皮上,映着完全不规律的纹路,别有一番风味。
抬头望去,树干分叉的位置,有些脏。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覆盖在那里,发黑并且有些粘稠状。但就是这样,却有些翠绿的小芽长在那里。小小的叶子,细细的身躯仿佛一吹就倒。
透过阳光,那些小芽上的白色斑点却是若隐若现。而那有些肮脏的分叉处,由于阳光透过小芽绿叶,竟有些绿意浮现。
分叉处的旁边,还有一些垂吊物,似乎是已经干枯的类似藤蔓之类的。了无生趣的垂吊在那,等待微风到来然后一起摆动。弯弯曲曲的样子,就像俯瞰的河道,只可惜没有孕育生机。
也许那些藤蔓活着的时候,同样是绿意蓬发。也有可能,现在这种状态,就是藤蔓活着的状态,也许它们就是这种干枯色就是这种了无生趣的模样。
袁长文轻轻将手搭在树干上,微微有些油腻的感觉。那些突出的小点,如果手掌不进行抚摸,是无法感受到的。
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认真体会摸摸树木的感觉。
袁长文抬起来,树木并不高,但依旧可以看见,树尖的叶子正在享受阳光的抚育。如果有什么特效制作,这里也许会展现树木内部的繁忙。
一个成年人在那看蚂蚁,然后还很忧郁的样子,将手放在树干上。
想要聆听树木的声音?
袁长文自嘲笑笑,轻轻拍拍树干,朝4店走去。
…………
还未走到4店,就看见老妈从公交车下来。正好,两人一起,不必谁等谁。
店里很凉快,而且导购人员很热心,尽管现在是接近中午吃饭的时间。但是对于xiāo shòu人员而言,明显单子比食物更重要。拿下这一单,一个星期的午饭钱都出来了。
xiāo shòu人员是个男人,很热情的介绍以及询问老妈的意向。谁会在意那些技术参数呢?好看、坐着舒服,这才是首先需要考虑的。
就算在意技术参数,难道厂家还能给你定制不成?
袁长文随意翻翻那些数据,就扔在一旁,都是垃圾车。这个价格如果让自己来组装,车辆的性能至少提高两倍。当然,里面的什么、空调之类的负重,统统没有。
不过,这毕竟不是为了胜利的飙车。
袁长文看着xiāo shòu人员的热情,突然生出一股陌生感,真实吗?
这个xiāo shòu人员真实吗?他是一个真人吗?跟自己一样,拥有人类身体并且可以自主思维的人吗?
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一个人工智能?一个拥有人类外表和内脏的机器?
或者说,整个世界都不真实?
靠!
又来了!
“文儿,你觉得呢?”
老妈的询问,及时解救了袁长文。
袁长文摇摇头,说:“不怎么样。”
xiāo shòu人员面带笑意,问:“先生觉得哪里不满意,可以提出来,也许我们可以微调一下。或者,重新挑选一辆符合你们要求的车。”
袁长文很想解释关于技术参数的不合理,但看到那人的笑容,突然一阵恶心袭来。
“自我”!
那是一个人充满“自我”散发的恶心,根本没有人站在那里,不过是角色而已。不仅如此,他对于“自己是个角色”毫无察觉。
他的笑容,他的话术,都是在跟我的“自我”对话,而不是跟我讲话。就像两个傀儡在对话,里面却空无一人。
萨特的恶心,袁长文突然想起高中时候的课外阅读,那篇自己根本看不下去的文章。完全不知道在讲什么,而现在,袁长文却又亲身体会。
就是恶心。
看看那笑容,别人态度超好,说话也很中听,就算是提建议也让人不会感到任何侵犯。
但,就是恶心。
你是谁?你在想什么?你的“自我”构成是什么?你除了外表不同,跟别人有什么区别?
袁长文微微退后一步,xiāo shòu人员的真实感正在被剥夺,就像一堆虚拟数据站在自己面前。没有响应,就是一个空壳。
闭上眼,好一会,眼前的xiāo shòu人员才逐渐真实起来。似乎刚才自己的空壳感,只是一个幻觉。
“怎么了,不舒服吗?”老妈很是关心,也是最敏感的。
袁长文不好说什么,只能撒谎道:“估计有点饿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老妈总是以儿子为中心,反正买车这件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决定的。
既然儿子饿了,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吃饭啦!
袁长文看着老妈,突然觉得有些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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