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府医倒是真的圣手,开了几幅方子,嘱咐好了又跟吴襄奔赴下一个疫区。方老太太每天都用药桶煮着,煮了快一个月才好。方夫人再次上门,对余榕极尽感激:“若不是您和太爷,我们老太太哪里能这般轻松。我们当家的说了,一定要请太爷和您上门吃饭。”
本来方家人都快放弃了,他们也知道方家再有钱,可只是商人,虽然来余榕这里求医。可是并不敢催,自古民不与官斗,千古定律。可没想到太爷亲自去州府求了大夫治病,老太太奇迹般的好了,方家人心里感激,可吴襄一时又不在家,所以方夫人只得上门来跟余榕说。
余榕笑道:“知道你们老太太好就成了,太爷如今又忙,我也是家务缠身,并没有空闲。你们家老太太好了,也得好好休养,我们就不叨扰了。”
跟商户们来往太多可不好,虽然余榕自家也是商户出身,但是避嫌的道理她是懂的,所以怎么样都要推辞。可方夫人为当家夫人,那段位肯定不低,“太爷夫人不必推辞,我知道大人为国为民十分辛苦。我们神女县的百姓都对大人十分敬仰,这不,我当家的办了茶会,来的都是各县的茶叶商,所以想请太爷过去看看。”
这事也的确是吴襄正关注的事情,可余榕一向很谨慎,并不愿意留下话柄,所以跟方夫人道:“这事我会跟太爷转达的。”
方夫人一听有戏就乐的走了,其实方家也头痛,吴襄这位县太爷不爱钱,所以方家是有钱都送不出去。她们对于要跟县太爷维护关系,显得格外的注意,太爷跟太爷夫人都是不贪钱,说话做事都十分公允,无论对谁都是能帮则帮。
这样好也不好,对于方家来说,很难让吴襄偏帮,好的是方家也不用出那么多钱专门跟官府的人打点。
当然对于官场送干股的事情,其来有自,吴襄回来后参加茶话会就拿了两成干股,这还是推辞不过了才拿,若是不拿,那些茶叶商还不信任。吴襄也不是以自己的名义收的,拐弯抹角找了中人,这才勉强收下。
余榕疑惑:“这样好吗?会不会对你的仕途有影响?”
吴襄笑道:“放心,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我若不拿,他们就认为我不尽心尽力办事,而且我问过附近县的商人,其他人也会收孝敬。只我明面上的决计不要,可像这样的是可以的。”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你太正直清廉了,混不下去。就连江知州都是如此,更何况吴襄,可妻子这样担心他,他还是很受用的。
余榕也不大懂,但是吴襄跟她说了,表示吴襄对她的信任。既是默认的如此,她也不会扯着嗓子说不要什么的,毕竟这种事情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
一场瘟疫平息下来,吴荣跟连子凯俩人都瘦了一大圈,余榕专门去酒楼定了桌菜。在席上,王雪把温过的酒跟大伙儿倒上,连子凯最近医术大增,也有了信心。吴襄准备在各乡设置官府医馆,所以连子凯踌躇满志。
余榕感叹道:“你来了又要走了,不过也好,跟着府医可以多学些医术,日后也好谋生。”
王雪笑道:“这都是托榕姐的福。”说实话她在这里比在家受尊重多了,连子凯是小儿子,没有奉养双亲的重担,她也被父母抛弃,回去也是被爹娘缠上,还不如到外地来。
“若不是我哥哥已然成婚,不便走远,我也定然要他来看看的。说起来,你们来的时候小树有没有闹着要跟你们来?”当时余榕去临安,余树都闹着要去,何况是这么远的地方,余树肯定想来看看的。
王雪却不做声了。
余榕笑脸一下僵住了,“雪儿,小树怎么了?”
王雪这下知道瞒不住了,她眼泪簌簌的就下来了,脸上还带着一丝愤恨:“榕姐你还记得那个梁婷吗?就是之前勾引过松哥的,后来被发卖了。她那个继母跟亲爹俩人也不是好东西,看松哥生意好却不用他们,又去求梁壮让他在松哥面前说话,梁壮人也正直就不去。梁掌柜这个狗东西就起了恶念,晚上准备放火把沿河街的铺子烧了。”
“烧了?”余榕惊呼,王雪说的事情让众人都听了下来。
王雪轻呼:“最后被小树发现了,可恨那梁掌柜跟杨秋花俩个大人下了死手,把小树准备灭口的,小树虽然机灵可是以一对二,没有胜算。后来是巡街的更夫喊了人来,可梁掌柜已经跑了,小树被下了黑手,身上都不能看,腿也折了……”
光听她这么一说,余榕就心痛,再加惋惜,余树伶俐非常,又懂人情世故。所以余松把店交给了余树,余树以店为家,平日都是宿在店里,伙计们不住在一起,所以这次被人钻了空子。余榕想到弟弟大好青年,竟被这样毁了,难免怒意非常。
“那腿可治好了?”余榕带着一丝期盼问。
王雪摇头:“看着无大碍了,只是走路有点瘸腿,不能久站。”
余榕脸色灰白,摇摇欲坠,吴襄一把抓住余榕,他知道妻子最敬重余松,可心里最疼余树。
“相公,这可怎么办?”一向沉着的余榕也慌张了。
吴襄略微沉吟一下,“你先别慌,我觉得还有的看,毕竟小树年纪也不大。”可是吴襄的势力范围只在神女县,在湖阳县,谁会让府医去给余树看病,就是方老太太的病那都是开了几幅方子全靠家里有钱养着,府医都不会再看。
即便是瘟疫的时候,府医也只辩证,像真正看病熬药都是连子凯跟其他的一些大夫做的,可以说在这个时代府医的地位只跟官搭勾,其他的一律不大理会。
“我让人把小树接过来吧……”吴襄道。
神女县尽管条件不大好,可是吴襄毕竟是这里的县令,而且这里的苗医治损伤很有一套。而且府医也可以一起医治,吴襄这个提议,王雪打心眼里为余树高兴。
余榕半点不敢耽搁,写了信回家,而且还让贵儿亲自去接。
王雪跟连子凯很快就去了乡下,屋子里空了出来,余榕收拾出来准备余树来住。桂奶奶新寡,杨监生的夫人带了她过来说话,杨监生夫人愁道:“今年的新茶刚出来,可惜我弟弟不在了,若不然今年的芽茶肯定卖的好。”
吴襄把芽茶的销路打开,本地茶商不愁卖了,本来今年准备大干一场的,可是桂家大爷死了,桂家只有稚子在,谁都不放心?
可余榕的弟弟也受了伤,一时间还有些同病相怜。
桂奶奶不哭不笑的,静静的坐着,余榕看她不大对劲,但毕竟二人不相熟,身份也有差别,是以余榕没有说话。
杨监生夫人很是可怜这位弟媳妇,想在余榕这里拉点存在感,可桂奶奶却没有表露任何情绪。余榕送她们走后,又去看了看余娟,她的肚子已经开始显怀了,余娟问了一句:“榕姐,桂奶奶走了吗?”
“怎么,你跟她有来往?”余榕疑惑,毕竟这位桂奶奶的性格很是拘束的样子,跟余娟不大相投。
余娟就是没人跟她八卦,见余榕问她,遂压低声音:“我听说桂奶奶经常被桂大爷打,她平日里不出来就是怕人问她。再有桂大爷死了,她也没怎么哭?桂家的人不大喜欢她,还是杨县丞的夫人很是照顾她这个弟媳妇。”
这些事余榕也不大感兴趣,打女人这个事吧,在这边来说还算是普遍,余榕十分看不惯这个陋习。男人打女人,靠着比女人强大的力量去打女人,实在是让人不齿。
“她还有孩子呢,现在也算是解脱了。”
可当晚桂奶奶回去就发生了一件丑事,桂奶奶和杨监生俩人被抓奸在床,杨监生夫人本来是不想闹大的,却被已经卸职的金夫人闹大了,闹的满城风雨。
吴襄揉了揉眉头:“也不知道杨监生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这个时候犯这个错误。现在选人也挺不好选上来的,杨监生办事还行,比之金县丞还要好一点。”金县丞是官场老油条,被卸职后,就一直恨杨监生,天天派人埋伏就等杨家出丑,可没想到杨家也是,就立马乱了阵脚。
“你也别太担心,总是有人来的,再说现在祭祀已经不准用活人了,这个问题解决了,你也歇一歇。县丞的人选总会有的。”
吴襄也不欲跟余榕说公事,杨监生如今被免职了,人品也有问题,显然不能再把敬天放在那里学了,但敬天的学习更是一件大事,“附近也没什么好的书院,真不行的话,不若送去书院吧。州府有间蒙学很有名气,我听江大人说也很好,你看如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