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马车行驶的方向引起了吕西亚斯的注意:“嘿,图里伊城是在西边,你这是在往北面走。”
“别担心。”斯佩里安解释道:“因为马车要是直接往西走,不但要经过更拥挤、更长路途的市场,而且再往西还有赫拉神殿和离它不远的图里伊竞技场(随着橄榄球和足球比赛的日益火爆,图里伊城内的竞技场已不够使用,前年由图里伊公民们集体筹资,在城外又建了一个竞技场,由于城内的竞技场是戴奥尼亚各球队总决赛的场地,所以被命名为戴奥尼亚大竞技场,而城外的这个就叫做图里伊竞技场),现在已是5月了,橄榄球比赛正是最激烈的时候,因为即将会选出新的图里伊冠军球队,参加最后的总决赛,所以每一天都有很多人前去观看,道路不但会变得很拥挤,而且可能会有闹事的。我们宁愿绕远路到达图里伊城,也会比直接往西要快得多。”
“原来是这样。”吕西亚斯点点头,关于戴奥尼亚盛行一种独特的球类比赛的事,他早有耳闻,只是他曾经历经坎坷,又一直忙于生计,再加上年纪已大,对这种据说是很暴力的运动不太感兴趣。
但伊索克拉底则眼睛一亮,说道:“能不能给我们讲一讲戴奥尼亚的这种橄榄球比赛?”
吕西亚斯诧异的看了伊索克拉底一眼,觉得这不太符合伊索克拉底的爱好,必然有其深意。
而他的话正挠到斯佩里安的痒处,他立刻滔滔不绝的给两人从橄榄球的由来、规则一直讲到戴奥尼亚橄榄球总决赛的建立。
伊索克拉底一边观察着货车驶上一条新的大道(即图阿大道),然后掉头向西,除了路面稍窄外,道路设施与港口大道并无太大的差异;一边听斯佩里安讲述橄榄球赛在戴奥尼亚联盟的发展史。
从客船靠上图里伊码头到走出港口的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发现了戴奥尼亚民众的一个特点。往坏的说,叫做拘谨沉闷;往好的说,叫会遵守秩序。港口是一个城邦最乱的地方,图里伊港口也算比较繁荣,居然很少出现吵闹、打架、斗殴的现象,也少见大声说话、喧闹的场面,这对雅典人而言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他们总是充满热情、奔放、骄傲、喜欢辩论和吹嘘城邦历史的。
而听搬运工这么一说,全民都喜欢这样一种野蛮粗犷的运动,让他意识到在戴奥尼亚人看似内敛的性格里恐怕还藏着某种暴虐。
“我们是第一次来图里伊,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值得我们去游览的吗?”他突然插话道。
吕西亚斯再次看了他一眼。
“值得游览?”斯佩里安一愣,随即笑起来:“我说两位客人,到了图里伊,你们不应该说是来游览参观的,而应该是来享受娱乐的,这里可供你们玩耍的东西太多了。
首先,克里斯托娅餐馆,你们必须去!那里有全希腊、甚至全地中海最好吃的美食。
其次,城西提洛河边的温泉大浴场,好好泡个澡,让你们这些不爱洗澡的希腊人感受一下洗澡的好处。
还有我刚才所说的,到图里伊竞技场场看橄榄球、足球比赛,不过这个季节你们还能不能买到票就不好说了。
还有,可以去图里伊医院看看病,发现你们自身所隐藏的疾病,要知道图里伊医生的医术水平非常高,因为他们得到了冥神的传授。
噢,对了,我差点忘了,你们一定要去城内的哈迪斯神庙祈祷!那是冥王哈迪斯在全希腊唯一的在人间的府邸,而且非常的神奇!每一次我去那里祭拜,和祭司交谈,回来之后都感到全身很放松,就像泡了一次温泉澡……”
伊索克拉底与吕西亚斯听着斯佩利安滔滔不绝的介绍图里伊,不时的相互交流着眼色。
这时,货车已经来到图里伊北门附近,前方矗立着一道白色大理石砌成的高大拱门。
吕西亚斯回忆起自己听到的关于新图里伊城的一些信息,不确定的说道:“凯旋门?”
“没错,凯旋门!第二道凯旋门!”斯佩里安兴奋的说道:“这是前年才建造的凯旋门。得胜归来的军队将以这里为起点,进入图里伊城,接受戴奥尼亚公民的欢呼和检阅,那是每一个参战公民一生中最大的荣耀!我参加过一次,那是在征服布鲁提之后,我们作为临时征召的轻步兵(即那两千自由民)也派出部分表现优秀的人跟随军团一起进城……噢!全戴奥尼亚的民众都在为我们欢呼,美丽的姑娘们向我们不停的抛洒鲜花,还有我们尊敬的执政官大人发表的激动人心的演讲,那场面我一生都难以忘怀!……而我也就在这次凯旋式结束后认识了我美丽的妻子!……”
斯佩里安一脸的陶醉,半晌之后,他叹了口气:“可惜这几年太过安静,没有任何战事,当然也没有凯旋式举行,唉……”
“听你话的意思,你竟然是希望发生战争?!”敏锐的伊索克拉底立刻问道。
“当然了,没有战争发生,我们就没法参战。无法参战,就无法缩短我的考察期,尽快成为戴奥尼亚正式公民,也就无法获得肥沃的‘份地’”斯佩利安毫不迟疑的脱口而出,随即他看到两人异样的表情,又立刻解释道:“不过我们戴奥尼亚人很少主动去侵犯别人,都是别人主动来侵略我们,才会迎来我们的反击……”
伊索克拉底显然不相信这个搬运工的话。
“可是战争会导致死亡,在其中可能会有你的朋友……或者亲人……”吕西亚斯用告诫的语气说道。
“我当然知道,哈迪斯的祭司曾告诫我们,‘任何美好的事物从来都不是轻易得到的。’我们不怕死,因为这是冥王庇佑的土地,如果我英勇的战死了,我的妻子、孩子将得到联盟丰厚的抚恤和照顾,而我的灵魂也将回归哈迪斯的英灵殿,守护我们的联盟!……”斯佩里安的脸上有着些许平静、些许坚定、甚至有一丝憧憬,唯独没有畏惧。
这给予了伊索克拉底和吕西亚斯极大的震撼。
“凯旋门,我来了!”斯佩里安驱车到达凯旋门正前方,兴奋的大喊,仿佛他正得胜而归似的。
伊索克拉底皱着眉头,仰望着拱门上众多的浮雕以及顶上那尊军团大旗的雕像,耳旁响起斯佩里安的声音:“那个雕刻的是戴弗斯大人率领军团帮助塔兰图姆击败梅普联军的场景……那一副是第三军团击溃卢卡尼亚叛军、夺回皮科西斯的画面(经元老院宣传,民众们认为皮科西斯曾是希腊城市,因此是‘夺回’,而不是攻占)……还有戴弗斯大人率领大军征服布鲁提的场景,就是我参加的那一次。关于这副浮雕还有一个好笑的故事,据别人说元老院内布鲁提的元老曾经抗议把当初的布鲁提战争做成浮雕,认为不利于团结。可是卢卡利亚的元老们就反驳说,‘我们卢卡尼亚人都已经被刻了三副,也没有说什么。你们布鲁提人着急什么。’哈哈,就这样,布鲁提人抗议的事就不了了之……”
听着斯佩里安的笑声,看着凯旋门,伊索克拉底却一点也笑不起来。
……………………………
“吕西亚斯,自从你收到你哥哥的信、赶去雅典之后,我们有将近20年没见了吧?”库诺戈拉塔看着眼前苍老得有些认不出的吕西阿斯,感慨的说道。
“是啊,那一年我父亲去世,我赶回雅典奔丧,又赶上哥哥的生意陷入困境,不得不留下来帮助他。接着……雅典在对斯巴达的战争中接连遭受惨败,30僭主上台,我哥哥遭受迫害,财产被夺……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老师去世时,我都没能赶回来参加他的葬礼……”吕西亚斯看似平静的脸上掩饰不住他低沉的声音中蕴含的懊悔和茫然,还有几分的疲惫。
“你的事情,我们也都知道。当时图里伊同样也面临困境,没法向你提供帮助。只是老师临终前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谁叫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啦!”库诺戈拉塔说着,见吕西亚斯眼中泪光闪动,于是将话题一转,开玩笑的说道:“怎么你最近在雅典发了财,这么贵重的雅典黑绘双耳陶瓶一送就是四五个?”
“我可没有做商人的天赋,当然我更成不了富人,所以我父亲才将武器工坊交给了我哥哥去管理。”吕西亚斯自嘲的一笑。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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