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弗斯掰开模型下颌和颈部拼合的外皮,露出里面的通道:“大家请看,口和鼻的通道在此处合二为一,接着又分成了两个通道——”
他指着用硝制的皮制作的软管:“我们都知道,鼻子是用于呼吸空气,但是嘴巴不但呼吸空气,同时还要吃东西和喝水。空气和食物,各走各的通道,而经过医学院医生们的长期观察,他们认为这个管道走的是空气,而把它叫做气管。而在他后面的另一个通道,则通过食物和水,我们把它叫做食管。大家摸一摸自己脖子的下方,皮肤下面较硬的凹凸不光滑的就是气管。
讲坛下面的外邦医生真的用手去摸脖子,体会戴弗斯所说的气管。
“可能有人会问食管和气管的开口都连接在一起时,食物和水岂不是会很容易进到气管里去?”戴弗斯说着,见不少人在点头,于是笑道:“事实上,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气管的开口处有一个很软的骨头,当我们吞咽的时候,它就会自动盖住气管开口,不会让食物和水进到气管里去。如果大家有兴趣,等会议结束时,可以过来看一看,我们戴奥尼亚的工匠在医生的指导下,用精湛的技艺制作的这个人体模型相当准确。不过,你们可别弄坏了,这个模型可是医学院的镇院之宝,花多少钱也买不来!我说得对不对,赫尔普斯。”
“是的,戴弗斯老师。平时我们只在教学的时候,才会用到它,一般是不会让人碰的。”赫尔普斯笑道。
经戴弗斯、赫尔普斯这一说,外邦医生们都心痒难耐,纷纷站起身,向戴弗斯身旁的人体模型张望,场面稍微有点杂乱。
戴弗斯则继续问道:“我听说,发现这一软骨的医学院年轻的克里托斯医生。为此,他还专门解剖过活着的猪、羊,认真的观察了这个软骨的运动和机制,对不对?”
“对。”赫尔普斯点头。
“他今天来了吗?”戴弗斯面带微笑问道。
“来了。”
“那么,请克里托斯医生站起来,让大家认识一下。”戴弗斯笑着,大声说道。
克里托斯在同事们的推攘下,腼腆的站起来。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感谢克里托斯的这一重要的发现!”戴弗斯率先鼓掌,然后全场响起热烈掌声,他的同学甚至兴奋的吹起了口哨
克里托斯即紧张又激动。
吕卡苏斯羡慕的看着站立在前方的克里托斯:这个看起来跟自己年纪相差不大的医生正害羞的接受全场的掌声,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象他一样扬名大希腊,而不是天天象奴仆一样始终是个学徒?
“克里托斯,我期待你在医学上有更多的发现,做出更大的成就!”戴弗斯热情的鼓励他。
一个年轻人用长辈的口吻对另一个年轻人进行鼓励,这情景似乎有些可笑,但在场的大部分医生都不这样认为。而克里托斯更是激动得胸膛急剧起伏:“好……好的,戴弗斯老师!”
待克里托斯坐下,戴弗斯继续说道:“如果你有时候吃东西不认真,会突然出现呛咳,这其实就是软骨遮盖气管不及时,导致食物进入了气管;如果当一个母亲抱着婴儿找你看病,告诉你,‘小孩子喝奶时呛咳不止’,其实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
戴弗斯说的话让外邦医生默记在心,印证自己以前见过的相似病例。
“空气顺着气管进到了一个器官,戴奥尼亚医学院经过多次解剖,把这个气管叫做肺。”戴弗斯说着,掰开人体模型的胸膛,将用木头雕刻的左肺拆卸下来,展示给众人看。
“结果医学院的解刨发现,在我们身体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肺,它就像孩子们玩的猪尿泡。吸气的时候空气进入,肺就会扩大;呼气的时候空气排出,肺就会缩小。大家也许会感到奇怪,空气从口、鼻进入到肺,然后又从肺里经口呼出,就这么转了一圈回到原点,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但是我告诉你们,我们的身体是诸神赐予世间的最珍贵的宝物,它非常的奇妙,从不会做无意义的事!”
戴弗斯环视台下的医生,见他们都在全神贯注的听的,又认真的说道:“医学院经过多次解剖尸体,发现气管进入肺后,不断的向下分出更细的管道,就像大树分出枝桠的枝桠一样,最后我们能看到的气管有多大呢?”
戴弗斯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说道:“就这么大点!而这么小的气管的尽头是什么呢?谁能告诉我?!”
这时,一名戴奥尼亚年轻医生站了起来:“是血管!我们在解剖时发现有很多同样细小的血管和这些气管交织在一起,这些细小的血管是有两根来自心脏的大血管不断分化而成的……”
“那么,这两个来自心脏的大血管有什么用?”戴弗斯继续问道。
“它们来自心脏的不同位置,一个负责泵血到肺里,另一个负责将血从肺里收集回来。”
“还有什么明显的不同?”
“嗯……泵血出去的是一根血管,收血回来的是两根血管……”年轻医生犹豫着回答道。
“这是有不同,还有吗?”
“呃……”年轻医生红着脸,答不上来了。
“谢谢你的回答,你叫什么名字?”
“戴奥尼亚医学院的斯特罗布斯。”
“感谢你的精彩回答,你说的很好!”
原本略显沮丧的斯特罗布斯听到戴弗斯的夸奖,又露出了笑容。
“诸位,空气在肺里转了一圈又出去,血液在肺里转了一圈,又回到心脏里,如果什么都没发生,那我们的身体也太无聊了,以至于闲到无时无刻不在做这样无意义的事,这可能吗?!”戴弗斯发出疑问,引众人沉思的同时,他又断然做出回答:“这当然不可能!空气和血液一定在肺里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反应,只是我们的肉眼看不到而已,就像我们看不到是什么东西让我们的伤口感染一样。那么这种反应是什么呢?对我们的身体又有多重要?”
医生们听到这里,都显示出极大的兴趣,在思考的同时,更是竖起耳朵倾听戴弗斯接下来的讲话。
戴弗斯露出微笑:“我虽然不知道血液和空气发生了什么反应,但我们可以通过某些现象发现这种反应的存在。赫尔普斯,你可有仔细观察过人体或动物体内的血液?你可发现血液有什么不同?”
“血液?”赫尔普斯陷入思索。说实在的,戴弗斯今天的演讲主题并没有事先告知他,他和其他人一样对透明的空气习以为常,并没有去深入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再加上这两年他去当卫生部主管,又兼任图里伊医院院长和戴奥尼亚医学院的院长,行政事务增多,已经缺乏时间去做医学研究。
旁边的斯泰西科达斯同样陷入沉思。
”噢!”有人突然想起什么,大叫:“是颜色!血液的颜色!”
戴弗斯定睛看去,说话的人正是克里托斯,他赞赏的看了看这位善于思索、富有创见的年轻医生,然后迅速收回目光:“没错,正是血液的颜色!医学院的医生们,你们只要做过这方面的动物**解剖,你们就会发现原本色彩暗淡的血液进入肺部,被另一个血管带回心脏的时候,血液已经变成了鲜亮色。肺里只有空气和血液在流动,那么一定是空气中有某种东西进入了血液,才是血液颜色发生了变化!而这种东西……这种看不见的东西进入血液又起了什么作用?”
赫尔普斯、斯泰西科达斯、克里托斯……所有的医生包括吕卡苏斯,此刻都紧盯着戴弗斯,个个屏住呼吸,唯恐听漏了任何一个字。
戴弗斯的神情也严肃起来:“我们注意到,回到心脏的血液又被心脏泵往全身各处,鲜亮的红色血液在我们的身上是有体现的。我们的嘴唇是红红的,我们的手指头是红红的,我们的脸经过运动也会变成红红的……但我们看到一个人有这些特征的时候,我们凭着多年的行医经验,可以很轻易的判断出这个人很健康,很有活力。而我们有时会遇到这样的病人,他们口唇乌紫,手脚的末端发黑,脸色发青,走路颤颤巍巍……我们也会很轻易的判断出这个人有病,而且病很重。这难道不是这两种血液在混入和未混入这种来自空气的东西,而在身体上所呈现出的变化吗?!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这种东西就像食物一样对人体不可或缺,它使我们健康而有活力?!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对这一类口唇发紫、指端发黑的病人做出这样的推断,他们的气管、或者肺、或者进入肺里的血管、或者回到心脏的血管,这其中某一个途径出了问题,使得空气中的这种东西最终没能通过血液到达全身?!……”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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