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紧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府邸,便是一条小街,汉代是不存在小街小巷的,只有几条大道将坊市连接在一起,所谓小街小巷不过是深门的构造而已,而这些“小巷”除了拜访主人家之外的陌生人是不会走动往来的,因此门外也是空空无人的,情绪极度混乱的祢衡此刻方才平静了下来。
穿越而来的祢衡,虽有一副尖牙利嘴,也有自己的谋划胆识,可是还是不可避免的沾染了宅男的性情,他远远没有历史上的祢衡那么高傲,假设是真正的祢衡,如果他拜访县令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会怎么做?答案是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因为真正的祢衡根本不屑于去拜访一个县令,在他的眼里,县令和道路便行乞的落魄户大概是没有区别的。
他谩骂曹魏大臣的时候,都是将对方比喻为县令进行谩骂的。
祢衡缺少了很多东西,可是他也会慢慢的成长,在现实世界之中,并不是靠着痴心妄想便能成功的。
他此刻揉了揉自己的双额,自己到底该如何行事?如今谁可以帮助自己?谁可以包庇祢家,一心想着振兴祢家的他不希望祢家就这样毁在自己的手里,诛杀县令是大罪,如果自己承担了罪名,或许对自己的名望造不成影响,毕竟这是一个重视血性的大汉,而不是文弱的南北宋,可是起码在乱世到来之前,祢衡都再也不能公然出面了。
甚至可能会牵连整个祢家,在乱世之中足以祢衡出头的一切资源都会断绝,祢衡微微颤抖着,杀人他都未曾惧怕,却因为如今烦乱的事务所惹得有些心惊胆颤,回过头,他便看到了有些茫然的二郎,二郎的心情或许比祢衡要更加糟糕,在家主逝世,祢家人心惶惶之际,好不容易迎得一位足以振兴祢家的少君,为何便遇到了如此之事。
莫非是天要绝我祢家麽?他已经想象到了,或许少君与主母都能在名士们的包庇之下存活下来,但是祢家定然会被除名,这个历史悠久,曾经辉煌的家族定会无存,而那些奴仆们也不会继续跟随,毕竟没落的祢家再也无法养活这些闲人。
祢衡猛地感觉到了一阵剧痛,眼前一片漆黑,那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在黑暗之中,祢衡终究还是看到了,那是一个有些瘦弱的身影,大概二十多岁的青年,穿着文士长袍,模样却与祢衡无二,祢衡大吃一惊,却是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也挪动不了身躯,只能默默的看着对方。
那青年身材瘦小,浑身却有一副极为高傲的气势,那双桀骜的眼神似乎不将任何东西放在眼里,他有些不屑而又怜悯的看着祢衡,高傲的祢衡被这眼神订的有些愤怒,那身影摇着头,冷冷的言语道:“空有利齿,却无傲心,与路边野犬何异?妄据吾名,岂不自愧?”
“啊!!!”祢衡猛地怒吼道,二郎在他的身后被吓了一跳,在他的眼里,祢衡只是闭了稍刻的眼睛,便愤怒的咆哮起来,祢衡抬起头的时候,二郎后退了一步,此刻的祢衡,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极为不逊的气势,似乎整个天下人在他眼里都不过是蝼蚁,连自己也不除外,那种高傲的气势,二郎从未见到过,而只有此刻,祢衡方才格外的冷静。
祢衡并不是一条只会四处咬人的野狗,他是魏晋时期那一批高傲桀骜的名士先锋,无所畏惧,无不所惧,那股傲气傲骨,深深的刻在了华夏众多文人的骨头内部,无论是“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邪”或是“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无论是“我自横刀向天笑”或是“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在骨子里都有这种奇特的傲气!这也正是一个民族的傲气!!
他有些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二郎,二郎在祢衡的眼睛之中找不到任何的畏惧或是不安,就好像在突然之间少君便换了个人,祢衡沉重的开口道:“祢家之存亡,或交汝之肩矣。”
“我愿效死命!”二郎颤抖着回答道。
祢衡缓缓的开口说着话,二郎安静的听着,越听他便越是胆寒,周围似乎刮起了寒风,让二郎浑身都变得无比冰凉,心脏传来刺痛感,当祢衡说完之后,便安安静静的看着二郎,只是神态之中有些催促,二郎茫然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话,他生怕自己眼泪流出来,虽然他早已做好了为祢家逝世,留下英名的谋划,但是当这一天骤然到来,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是会害怕。
祢衡将手中利剑扔了出去,二郎颤抖着接过长剑,双眼紧闭,便朝着祢衡的腹部刺了出去,祢衡腹部中剑,却不是太深,只是留下了一道口子,祢衡双眼微颤,却咬着牙没有弯下腰,左手缓缓捂住伤口,朝着二郎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二郎颤抖着转过身,一瘸一拐的朝着原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猩红色的血液滴落在地面上,祢衡紧紧握着拳头,该死的管亥,张宝,张角,黄巾叛贼,终有一日,我会将尔等首级挂在临沂城头之上,总有一天,将没有任何人敢谋害我,所有那些卑微的蝼蚁都要在自己面前匍匐,自己不仅是有着祢衡的高傲,也有实现念头的能力,尔等,敬候!!!
而二郎却是直接推开矮门走了进去,走进之后,又挥出长剑将矮门劈了个破烂,便朝着腹内坚决的走了进去,而在此刻,管亥与张宝却是已经离开了,在招来家奴之后,他们甚至都没有多说便离开了,这里死了一位名士县令,朝廷定然会严查,如果他们也被牵连进来,或许那些摆不上台面的事情也会暴露,毕竟他们接近县令的时候也是采取了不少不光明的手段。
至于家奴们,他们已经看到了祢衡与县令家拔弩张的模样,此刻祢衡又已经逃亡,他已经是百口难辨了!张宝与管亥匆匆离开,当二郎走进府内的时候,四五位家奴正在鬼哭狼嚎的扶着县令,此刻的陶公自然早已断了气,陶公并不是临沂之人,他的家人都是处于平原之中的,汉代县令当职是不许携带家眷的,因此在临沂之中的府邸之中,也只有这几位家奴陪伴在左右。
至于幕僚之属,自然都是在县衙之中协助处理政事。
看到浑身是血的二郎走了进来,这些家奴们吓得犹如被掐住了脖颈的鸭子,交换不得,一时间,都呆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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