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愣了一愣才道:“自然是记得的,昨晚王侧妃娘娘要走的时候,有婆子来说王侧妃娘娘所乘的那辆马车坏了,当时我想着王侧妃娘娘和张侧妃娘娘关系不大好,还问了王侧妃娘娘要不要帮她安排一辆宁国公府的马车送她回去,可张王侧妃娘娘直说不用了,还说她和张侧妃娘娘本就是一路的,两人又同是在三皇子身边伺候,两人坐在一起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她还说原先那张侧妃娘娘和三皇子妃一起出来宴客的时候,两人都是同乘一辆马车的……当时我只以为王侧妃娘娘怕是众人瞧出她和张侧妃娘娘心生嫌隙,所以才这般说,也就任由着她去了,是不是在马车上发生了什么事儿?”
“岂止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老祖宗拿起林姝剥好的山核桃,丫鬟婆子们剥的山核桃她可以不吃,可这孙媳妇的面子,她还是要给的,“昨日张愿清和王蔓菁乘坐的马车翻车了,王蔓菁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
“三皇子府是什么地方?便是区区一个车夫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哪家夫人太太的马车在路上翻了车?我还真是头一次听到……说是当时王蔓菁便是身下出血不止,等着人被送回了三皇子府之后,更是在王蔓菁身上发现了很多伤痕,这伤都是用瓷片划伤的。”
虽说从三皇子府到宁国公府的距离不算很远,可因为侧妃娘娘所乘坐的马车很是宽敞,这上头会用瓷盘子装些果盘和点心的。
这马车都倒地了,想要随随便便找出些碎瓷片还不简单?
老祖宗愈发觉得王蔓菁不是个简单的,如今只道:“虽说王蔓菁回去了之后,并没有在三皇子跟前说什么,直说是因为马车倒了,这才没了孩子,三皇子如今生怕抓不到张愿清的错处,一听这话怎么会相信?”
“这三皇子自然是要派人去打听,不打听还好,却发现那马车的轱辘被人割断了一块,再加上这一路上张愿清一直催促车夫,要车夫快些,那马车的速度太快了,这马车才会翻的,这话就连车夫都认了,要知道,这车夫还是张愿清的人了。”
“至于那王蔓菁身上的伤痕,就算是这个事儿三皇子没有问过张愿清,也一口咬定就是张愿清所为,若换成了别的时候,王蔓菁肚子里的孩子兴许还能保住!只是昨儿,王蔓菁才在咱们宁国公府用了两碗冰镇绿豆沙,本就有些不舒服,太医煎出来的补药,她只喝了一口再也没动过,肚子里的孩子本就未满三个月,如今猛地受到了惊吓,孩子如何保得住?”
林姝顿时就明白了王蔓菁昨日所说那番话的含义了,如今张愿清是真的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纵然这件事多有蹊跷,若换成了别的时候,三皇子兴许还会调查一二,可如今,可如今三皇子巴不得早些将张愿清闹出什么些事来,到时候不管是要张愿清的命,还是将张愿清软禁起来,总好过张愿清只是整日在外头抛头露面,惹得众人议论纷纷的好。
老祖宗冷笑一声,“这三皇子身上果然流的是章家的血脉,阴狠毒辣至极啊!还有那位王侧妃娘娘,也是个厉害的。”
能得老祖宗夸一声厉害,实在是难得。
王蔓菁的厉害体现在隐忍、聪明、果决、不仅对旁人狠,对自己也狠,更重要的是,她算的准三皇子到底在想些什么,知道三皇子是如何打算的,揣摩出了三皇子的心意,一招制敌,三皇子怎么会不看重她?
对一个男人来说,有的女人扮演着妻子的角色,有着女人扮演者红颜知己的角色,而有的女人则扮演着同盟的角色!
王蔓菁无疑就属于最后一种了。
林姝也不晓得说什么才好,上一世她就觉得张愿清已经够可怜了,没想到这一世会更加可怜,只道:“这件事怕是王侧妃娘娘一开始就算计好的,昨儿我请了太医回来给她诊脉,太医说她有了身孕之后,她像是一点都不意外似的,一般来说这身孕未满三个月是不好对外宣扬的,怕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更何况她肚子里怀着的还是皇家的血脉,她当着众人的面儿将这件事闹出来,张侧妃娘娘脸色怎么会好看?”
“众人一个个虽没说什么,可心里都像是明镜似的,哪里有不明白的?如今这件事突然闹出来,只怕没谁不会相信的……更何况,就凭着张侧妃娘娘如今的身份和地位,王侧妃娘娘压根就没必须折损一个孩子去害她!”
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个法子却是最直接、最狠毒的。
王蔓菁隐忍了这么久,关键时候却是一招制敌!
“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老祖宗虽不信佛,可这心肠却是极好的,如今也是面露出几分哀戚来。
算算年纪,这张愿清比陆敏之也大不了几岁,可如今陆敏之整日还在做什么?整日在小章氏和二夫人陈氏膝下撒娇,整日只晓得买胭脂水粉,惦记着找她讨要好料子做新衣裳了。
这人年纪大了,容易想的就多了。
林姝只道:“您可莫要难过,我想三皇子应该也不会怎么对张侧妃娘娘的,如今张阁老身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若是三皇子再要了张侧妃娘娘的命,那未免太恶毒了些,三皇子如今可想要拉拢朝中大臣,与七皇子斗上一斗了,若这恶名流出来,旁人怎么想他?”
“更何况,张阁老也是有些学生在朝中为官的,三皇子焉能不考虑他们的想法?以后这吃的穿的,三皇子自然是不会少了张侧妃娘娘的……”
只是从此之后,张愿清却是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老祖宗冲着她挥挥手,示意她莫要再夹山核桃了,“我也是这般想的,原先你去三皇子府多次,与张愿清说的那些话,也不晓得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不过不管她听进去也好,还是没听进去也罢,这三皇子府以后还是少去为好……我们虽有心想要帮衬她,可如今这三皇子府里头的水深得很,一不小心会将自己也搅进去的!”
与人为善是美德,前提是你要有这个本事才行!
林姝点点头,轻声应了一声。
从一开始张愿清便不是王蔓菁的对手,这大庆朝的女人,只怕是没几个是王蔓菁的对手的。
用自己的亲身骨肉来换取丈夫的宠爱?让一个不可能斗得过自己的女人永无翻身的机会?
反正换成了
她,她是一辈子做不到的。
上一世的惨剧延续至今,甚至这一世比上一世更加惨痛。
林姝这一天都没什么好心情了,因为又得了些黑美人习惯,便派人给林慧和连家那边都送去了几个。
她自个儿闲着无事,便也去小厨房跟着厨娘学做煲汤了。
两世为人,她下厨房的机会是少之又少,如今在厨娘的教导之下,总算是煲了一道野菌乌鸡汤。
等着陆靖然回来用晚饭的时候,林姝自然首先给他盛了一碗汤,笑眯眯道:“尝尝看好不好喝?”
她瞧着陆靖然最近是瘦了不少,与三皇子周旋只怕是又费心又费脑的。
不明所以的陆靖然尝了一口,忍不住微微皱眉,道:“味道一般。”
他从小也是尝遍了山珍海味的,虽说不挑食,可什么东西是好还是孬,他一口就能尝出来的。
说着,他看了一眼林姝,瞧着林姝面上流出几分失望的神色来,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又添了一句,“不过一口汤喝下去,满口留香,好像比平时喝的汤更好些,这是哪位新来的厨娘做的?”
林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哪里不知道这是陆靖然故意逗她了,只道:“既然你觉得好喝,那我以后经常炖汤给你喝好不好?不仅是炖汤,我以后还要学着做菜给你吃了……”
“今儿下了一次厨房才晓得这饭菜也有那么多讲究了,不过我可说话,我的手艺自然是及不上厨娘的,到时候你可不能嫌弃!”
陆靖然一碗汤喝完,又盛了一碗汤,这才道:“你大可不必这样的,如今你要忙的事也挺多的,不仅要日日去给祖母晨昏定省,还时常要回去看你三姐,去看岳母,还得打理榕园上下的琐事,哪里需要将时间耗在小厨房里头?”
他这般一说,林姝倒是愈发愧疚了,只道:“昨个儿宴会那些夫人太太直说自己每日早上还要伺候丈夫起床,我都没好意思说你每日什么时候起来的,我压根都不知道……不过是闲暇时候给你煲汤做饭罢了,难道这不是一个妻子应该做的吗?”
“姝姐儿,我不希望你因为旁人怎么做,而委屈了自己!”陆靖然说的一字一顿,“我只希望你每日都过的舒舒服服、快快活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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