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设宴寻常都是请了柳成园来,梨花班这个戏班子在京中虽也算是有些名望,可比柳成园差的却不是一星半点,这淮阴伯府怎么就请了梨花班来了?
就连林嘉都忍不住朝着自个儿妹妹使眼色,这是什么场合,她怎么又犯起糊涂来了?
为了区区一个林姝,竟然惹得淮阴伯府丢了面子,都嫁人了,怎么还是一点心眼都没有?
她只想着待会儿要好好骂她一顿。
顿时林姝就明白了林慧的意思,林慧是晓得京中那些传言的,定是怕请来了柳成园,自己看到了袁小衣会不高兴,怕自己见到了袁小衣会尴尬……
她忍不住朝林慧投去感激的目光,可林慧仰着脖子,像是什么这本就是她该做的事儿。
在这在场的人都是人精,略一思忖,就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之处了。
淮阴伯夫人是宁国公府大太太的堂姐,那袁小衣是宁国公府大爷养着的外室,两人同处一室,宁国公府大太太岂不是会尴尬?
顿时,在场的人忍不住又多了几分怀疑,想必这宁国公府大爷陆靖然包养戏子袁小衣一事是真的了,这宁国公府大太太可真是可怜,宁国公府大爷纨绔不堪也就罢了,这才成亲几日,就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在场的夫人太太不是人人都是消息灵通的,还有几个混沌的忍不住问道:“呀,淮阴伯夫人,今儿怎么没有请柳成园的戏班子来?我可是听说这柳成园里头的袁小衣戏唱的那叫一个好!”
有人面上就露出几分玩味的笑容来了。
还有些好事之人扬声道:“今儿请柳成园的戏班子过来怕是不大合适罢?”
方才那人面上满满的都是不解,“怎么就不合适……”
渐渐地,这众人说话的声音就小了下去,看向林姝的目光中更是多了几分同情。
林姝却不觉得有什么,做人若真的时时刻刻都要顾及着旁人的目光,那未免太累了。
既然陆靖然和她说,自己和袁小衣之间没什么,那就定然是没什么的,若是她连自己的丈夫都不相信,还能去相信谁了?
她虽不觉得委屈,可林慧却替她觉得委屈,还有芸豆,如今站在林姝身边气的眼眶都红了,却不敢叫眼泪掉下来。
林慧也是憋着一肚子的火气,等着傍晚一群人用过了晚饭,林慧特地还将林姝送到了二门门口,忍不住叮嘱道:“……如今你和陆靖然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如今还抓不住他的心,以后可该怎么办呢?叫我说你得多花些心思在那袁小衣身上,不能让她到宁国公府里头去,这宁国公府里头乱的很,你的日子本就不大好过,若是再多一个袁小衣,你该怎么办?”
“那袁小衣是个戏子,听说几岁的时候就被卖到戏班子里头去了,她从小在那样的地方长大,心眼能不多?更何况她那样的人素来喜欢扮可怜,只怕掉两滴眼泪就能将陆靖然迷得是七荤八素了!你虽是个聪明的,可我还是放心不下……”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第一次有了当姐姐的样子,林姝在旁边听了却是哭笑不得。
就连陆靖然到二门处接林姝的时候,她还拉着林姝的手说个不停,等着陆靖然凑近了,她这才没说话了。
她是当姐姐的,巴望着林姝过得好,只想要林姝多生个心眼,可不想他们夫妻因为这件事吵架。
陆靖然自然冲她叫了一声“三姐”。
林慧虽没有他大,可辈分却是摆在这儿的,这也是他对林姝的尊重。
林慧回应他的只是一个白眼,连一声敷衍都没有,转身就走了。
陆靖然觉得很奇怪,“她,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儿?”
“没事儿!”林姝摇摇头,跟着陆靖然身后朝外头走去,“三姐素来像小孩子似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都是些琐事罢了!咱们先回去罢,祖母还等着咱们了!”
今日老祖宗辈也在受邀之列,可老祖宗到底是年纪大了,如今虽已经到了春末,可天气却还是有几分飘忽不定的,老祖宗前几日咳嗽了几声,便被白妈妈劝下了,老祖宗想着孙儿,孙媳妇过来也是一样的,所以今日这才没有过来的。
至于宁国公夫人,她的眼里向来是没有什么仁义道德的,她想着自个儿和淮阴伯府素来没什么交集,也就不愿意露面了。
她身为宁国公夫人,可不想给林姝长这个脸了。
等着林姝夫妇俩回到了荣寿堂,与太夫人说起今日的趣闻来,太夫人自然是高高兴兴的,“……这淮阴伯太夫人可是个心肠软的,原来年轻的时候收养了不少流浪猫流浪狗,如今这淮阴伯府在城郊还有一所院子专门养着那些流浪猫儿和流浪狗儿,少说也有百来只了。”
“唉,只可惜她也是个命苦的,年纪轻轻丈夫就死了,膝下只有一根独苗,好在这儿子是孝顺的,姑娘虽是庶出,但也算是听话懂事儿,如今你三姐姐也是是个活泼开朗的,淮阴伯太夫人的日子也算是不错的。”家宅安宁,亲人平安,这是老一辈最大的希冀。
林姝含笑道:“谁说不是呢?今日我瞧着淮阴伯府太夫人脸色倒是不错,想必身子骨也还康健呢!今日我去给她拜寿的时候,她还问起您来了,这说让您多注意身子,只说她得空了会过来瞧瞧您的!”
“那感情好,我也有些日子没瞧见她了。”老祖宗微微颔首,她并不是信佛之人,总觉得人一辈子已经够苦了,整日拜倒在佛祖和菩萨跟前,那岂不是更苦?如今只巴望着儿孙多陪她说说话,没事的时候侍弄侍弄花草,逗逗院子里的京巴狗,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说着,她扫了一眼林姝旁边空着的太师椅,“咦?靖然了?方才他不是进来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
林姝道:“想必是大爷有事情就先回去了罢!”
老祖宗摇摇头,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宠溺来,“你啊就是太惯着他了,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这男人了,该惯着的时候要惯着,可管的时候也得要管!”
像小章氏那般行事自然是行不通的!
老祖宗一提起小章氏就发愁的很,她一直想不明白,不管是老宁国公也好,还是宁国公上头的两个哥哥也罢,好像都没谁像他这般软绵的,也
不知道她这小儿子到底是随了谁……
“祖母,您就放心罢,大爷也是有分寸的。”林姝亲自剥了一只夏橙,递到了老祖宗手里,“更何况大爷下月月初就要去金吾卫了,如今要忙着宴请朋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老祖宗无奈的摇摇头,“罢了罢了,我老了,也管不了他了!你也回去罢,今儿你们夫妇俩也累着了,明儿早上也不用过来给我请安了,多睡会儿!”
让是一个和善的祖母,也是一个和善的婆婆,可就算是和善也要分对谁了。
原先她对大儿媳妇也是极为和善的,可到了小章氏这边,她是怎么都和善不起来的,小章氏总有三言两语就将她激怒的本事!
想起如今的大儿媳还被小章氏逼得住在了尼姑庵,她就一肚子的火气,心里头愈发不好受了,冷声吩咐道:“白妈妈,若是明儿夫人再过来了,叫他直接去偏厅候着!”
而她,却并不打算露面。
白妈妈知道老祖宗这是要给小章氏立规矩了,想着这老祖宗早就该如此了,如今忙应了一声。
如今的林姝应了一声也下去了。
可谁知道等着她到了榕园却发现陆靖然压根就蜜回来,随着他一起没回来的还有芸豆。
林姝觉得很是奇怪,“珍珠,你可有见到大爷和芸豆回来了?”
珍珠摇摇头,“奴婢没有见到大爷,也没见到芸豆,怎么就您一个人回来了?”
林姝正欲说话的时候,却见着芸豆哄着眼眶进来了,她素来是个藏不住性子的,有什么事儿素来就摆在连上了。
林姝忙道:“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可是有谁给你脸色瞧了?”
想想她又觉得不对劲,方才她们是从荣寿堂回来的,按理说荣寿堂上下的人都很喜欢活泼的芸豆,压根不会有谁给芸豆脸色看的。
想了想,她又道:“”是不是你在半道上碰到谁了?”
芸豆摇摇头,“那倒是没有,姑娘……奴婢与您说件事儿,您可不能怪奴婢啊!”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林姝这才放心下来,含笑道:“我当时什么了,原来是你做错了事儿,你就直说罢,从小到大,你跟在我身边做的错事儿难道还少了?”
芸豆瞥了一眼旁边的珍珠,有些欲言又止。
珍珠是个聪明的,只笑道:“太太,奴婢去小厨房那边看看炉子上的燕窝粥好了没有。”这燕窝粥是林姝每日都要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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