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在乎的样子,她便感觉,自己今天没有白来。“她让……我交给你,虽然,虽然我不懂,但……但她说给了你这个,你就能放了我儿子……”
顾楠吸了一口气,冷眼看着地上躺着的周红霞。“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周红霞抬手,随后悄然放下。“没……没有,没有了,你是司令,求求你,放过……放过我儿子。”话语很小,在这安静得空间里却足以让顾楠听见。
顾楠捏紧拳头,“你的时间不多了。”他说道。
“我……我知道。”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周红霞此刻很是安宁,只要一心想到楚横能够从大牢里出来,她别提有多么开心。“这辈子……我头一回这么清醒。”泛白的紫唇微动。“得到便有失去,若是……若是当年我不造孽,我也……我也不会有这样的下场。”周红霞眼里泛出了泪水。
顾楠蹲了下来,手里的纸条此刻已经被拳头捏成一团。“所以,你还是不知道,你的一念之差带给他人多少的痛苦,如果你不因为你贪图那点小钱,尚佳也不至于和我这样坎坷。”
“你们都恨我。”她语气平静,平日里大大咧咧像个泼妇一样的性格一时间烟消云散。“恨我……”她闭上了双眸。
“既然养不起,当年为什么要留她在身边,既然养不起,为什么要去碰?嗯?”顾楠咬了咬嘴唇。
“我就不应该……不应该把她从……”周红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不应该把她从……”
顾楠瞪大眼睛。“告诉我,她亲生父母何在?”
“她……她……我……”周红霞瞪大了眼睛。“防……防……防……”
“你说话。”顾楠摇了摇地上的人。“你说话。”
周红霞面容平静而狰狞,睁大了双眼,一动不动的躺在地面上,像个玩具。
“我让你说话!”顾楠鄙夷看了她一眼。“想不想救你儿子了?”事到如今能够威胁到她的,或许只有楚横了。
周红霞依旧不为所动,方才还有些微小的动静,但此刻,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她该不会是死了吧。
想到这点,顾楠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已经断气了。
顾楠嗤笑着,随后起身。对于这个又可怜又可恨的女人,他竟然一点也抱怨不起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呼了一口气。
“你虽然活该,但我会让你入土为安。”顾楠神色凝重,将手中的纸条扔在旁边生起的火堆里。
吩咐好了手底下得士兵安葬周红霞,之后他便连夜前往了平城。
快马奔驰在小陇山山间,幽静的黑夜中传来阵阵马蹄声,清晰而又幽远。
马车奔驰在山脚下,顾楠突然拉住了缰绳。
顾培看着他下了马,自己也从马上跳了下来。
从周红霞死在屋里后,顾楠一出来除了说安葬周红霞以外,几乎是什么也没有说。
倒是临走之前他拉着黑鬼在一旁说了几句什么话,可是谁也不知道究竟两人说了什么。
很快的两人便走了。
顾培心里不由得开始担心,究竟劝他来见这个女人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司令!”顾培走了过去,顾楠脸色很难看,身体处于紧绷状态,让人不寒而栗。“司令!”
顾楠低头浅笑。“顾培,跟了我很多年了。”
“是,司令,跟了六七年了。”顾培说道,敬了个礼。
“我们之间就不用这么拘束了。”
“是,司令!”顾培在他身旁蹲了下来。
一缕火光在黑夜中燃起,随之很快熄灭。
留下一点星火依然明亮。
烟雾缭绕,顾楠吸了一口。
顾培拿起烟盒,随后也点了一根。“我记得司令以前不爱把香烟带上身上。”顾培笑了笑,“前些年司令不抽烟。”
顾楠看了他一眼,漆黑的双眼透露着某种神秘感。“是啊,以前,如今与初衷背道而驰,起初进入平军只为抱得佳人归,而如今。”顾楠浅笑,什么话也没说。
“司令,咋们打个赌吧。”顾培笑了笑,一改平日的老实样,此刻的语气倒有些老不正经的意思。
“打赌?”顾楠敲了敲他捏起的拳头。“没回都输给我,还敢跟我打赌?”
“敢。”顾培看向他,“越戳越勇,这是司令教的。”
“说吧,赌什么。”顾楠抬头望月,镰刀月,弯弯挂在天空,像冰冷无情的刀具,却又像个舒适的摇篮。
“我们赌司令会怎么做。”顾培浅笑。“司令,今日的事我虽不清楚,可你最清楚,周红霞那个妇人的话,不可不信,但反之。不能全信,周红霞或许给司令提供了一些线索,但线索归线索,阻挡不了邵东伟的来势汹汹。”顾培低头,“所以,我们每一个人,每一个士兵,乃至我顾培,乃至司令,甚至元帅,我们有使命在身,都无法逃脱这场战争,事情不可以在改变,所谓线索也只是求个心安理得,抱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心态,这仗没法打,我们从一开始就努力寻找证据,努力追寻线索,依然改变不了即将到来的事实。”
“你说得对。”顾楠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早应该听你的意见。”
“这是邓公子的真实想法,不过当时司令非的一意孤行,所以这话他不能够跟司令讲。”顾培说道。“司令,打个赌吧,赌平城能否在战争后还和平。”
顾楠思索片刻,“这个赌注太大。”
“司令不敢下注,那顾培下注。平城乃我家乡,我赌平城能够在经历邵东伟的攻击还能安好。”
顾楠愣了愣,余光中带着一丝浅浅的疑惑。“战后依然安然,你从哪来的自信?”他问道。
“这是所有人都希望的,也是司令所希望的。”顾培吸了一口烟,“所以司令,你找到你的弱点在哪里了吗?”
顾楠恍然大悟,吐出来一口烟雾。“你是说我犹豫不决?”
“没错,司令,这是你最大的缺点,也是最致命的缺点。”顾培一语中的,毫不避讳吐出自己的心声。“只有在对待尚小姐的事情上,司令才决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