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安静极了,时未从卧室到浴室,只听得见自己踩在地板上轻微的脚步声。
路过客厅,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放满了东西,鼻子吸了吸,是新鲜的水果和一些零食,想来在她睡觉的时候,陈灯已经回来过了,只是这会儿又出去了。
简单地洗漱了一番,时未换了一件白色t恤搭配牛仔短裤,雾津市不愧是三大火炉城市之首,刚踏出21°恒温的室内,酒店的长廊里温度骤然拔高。
司穹和季同的房间在她们楼上,她要上去,只有两种方式,要么坐电梯,要么走楼梯。
电梯离她的房间很近,五步开外,却早已经站满了等待下去的客人,时未这才想起,现在快六点了,正是差不多该出去寻个地儿吃晚饭了。
没再犹豫,时未转身选择了走楼梯。
楼梯间的入口,因为常年鲜有人走的缘故,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时未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一个空的易拉罐,刺啦一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显得狰狞而恐怖。
她快速绕开脚下的障碍物,往楼上走,却在楼梯拐角的那一瞬间,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她忽然抬头往上看去,一双深邃迷离的眸子,正敛着笑意看她。
是司穹,他半倚在楼梯口,手里夹着一根香烟,却没有点燃。
时未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然后微微仰着头看他:“司先生,你怎么在这里?”说完,目光落到了他那根未点燃的香烟上,莫非司穹是打算在这里抽一支烟,却不小心被她给撞见了?
司穹将香烟夹在指间慢慢把玩,时未看见那根香烟灵活地在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跳跃。
闻言,他慢慢直起身向她走了下来,在距离她三步以外的地方站定,然后淡淡地问她:“时未,想好了吗?你的答案。”
时未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下意识的动了动,她睫毛闪了闪,问他:“司先生,这就是你决定投资我们研究所的原因吗?”
“一半。”司穹说,“这个项目很好。”
司穹并没有敷衍时未,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李忍手里的这个项目他在私下让季同去调查过,收集到的资料他也认真地研究过,虽然短期之内看不见未来,也收不回成本,可是长远了看,却是潜力无穷,若能长期坚持下去,必然会做出一个样子来。
时未点点头,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便又往前走了一步,走到了司穹跟前。她仰头直视着他,若他不微微低头,她只能看见他光滑的下巴。
好在他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微微低下头来看她,等待着她开口。
时未:“司先生,我答应。”
她说:“我答应成为你的舌头,这一路,所有的味道我来替你尝,同时,这件事情我也会替你保密,所以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就行了。”
司穹眸光闪了闪,似乎没料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事实上,按照他的计划,她最快也得两天之后才能给他答复,今天他之所以问她,不过是想提醒她不要忘了而已。
司穹沉声问:“为什么?”
时未如实回答道:“因为师傅说不能白收你的钱,拿人钱财□□,自古以来都是这个理。”
司穹:“……”他现在是真的好奇她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了。
上次在世研所,并不是他第一次上门找李忍,其实一年以前,他就和季同去拜访过他,不在世研所,而是在他的家里,一个偏僻而破旧的老城区。
李忍接待了他们,但是在司穹说明来意之后,李忍想也没想就给回绝了,季同也劝他,说这个机会难得。
老爷子那时候似乎生着病,但是腰板挺得比他们还直,声音厚重而沧桑,他说:“我缺钱,但是我不缺德,贱卖徒弟的事儿我李忍做不出来。”
两人无功而返,被李忍客气地请出了家门,出来了,外面的积雪已经很厚了。
司穹问季同:“刚才屋里的暖气开了吗?”
季同搓了搓手,回答:“没啊,冻死人了,你说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开个暖气,能不冻出病来吗?”
司穹按了一下手杖,手杖变成了黑色的伞,离开之前,他说:“找个人来帮老爷子修一修吧,那暖气应该是坏了。”
说完,迈步走进雪地里。
季同跟上去问:“你怎么知道的?”
司穹:“直觉。”
季同:“……”
狭小而散发着霉味的楼梯间两人没有多待,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时未走在前面,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停下来转身问他:“司先生,需要我帮你借个火吗?”
目光意有所指,落在了他指间的香烟上。
司穹敛着眉眼,对时未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默了一瞬,然后说:“不用,已经戒了。”
“哦”时未点点头,转身继续走,走了几步,便听到司穹在身后叫她。
他说:“时未,叫我司穹吧。”
***
《美食与他》这一档主打特色美食的综艺节目之所以立于不败之地,长盛不衰,很大一个原因在于它的真实性和高质量。
目前,综艺节目泛滥成灾。因为有利可图,大家挤破头也要进来分一块蛋糕,所以如今拿得出手的综艺节目极少,粗制滥造的到处都是。很难有一个良心节目愿意花大半年的时候到世界各处收集材料,独独《美食与他》这么做了,一做就做了七年。
《美食与他》这个节目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导演江河源用拍综艺节目的形式,拍出了纪录片质感,不管是画质,画面的构图,亦或是后期的配乐,都完成的十分出色。
江河源此人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全世界流浪,这也算是他做这档美食节目的原因之一,而且他为人洒脱,最不喜欢的就是条条框框的规矩,所以他做节目基本不需要事先对台本,整个节目组的员工都是跟了他七八年的老员工,之间的默契不在话下,所以整个节目唯一的变数便落到了每一期的节目嘉宾身上。
下午七点,距离节目录制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江河源将参与节目的人员叫到了一起,宣布了这一次的新规则——隐形拍摄。
所谓隐形拍摄就是负责摄影的人员摒弃传统的大型摄影机,采用最先进的袖珍摄像头,在暗处进
进行拍摄,这样一来,不仅拍摄起来更加真实和鲜活,也不会影响到周围的人。
江河源讲了一个大概,具体怎么操作让她们随意发挥就行,最后将司穹叫走,私下交代了事情,便宣布拍摄可以正式开始了。
嘉宾组和摄影组兵分两路出发,嘉宾组由司穹带队先走,摄影组紧跟其后。
这一次拍摄,时未和陈灯作为嘉宾的助手是要出镜的,而季同从头到尾就是出来玩的,他不用参与节目的拍摄,所以,季同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不是这么显得游手好闲,主动承担起了开车的任务。
陈灯非常好奇,现在导演做了甩手掌柜,她只好问司穹:“司先生,我们去哪儿啊?”
不仅是陈灯,季同还有时未,也睁着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司穹,等他吩咐。
司穹:“去江边。”
司穹说的这条江,是雾津市有名嘉临江,它养育了雾津市世世代代的人,可以说是雾津市人民的母亲河。
夜晚的嘉临江凉风习习,在江边乘凉的人很多,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或依偎成群,或追逐打闹,他们一行四个人沿着江边走。
陈灯最活泼,一身鸭黄的裙装衬得她像一只小鸟:“司先生,你是第一次来雾津市吗?”
司穹压着步子走得缓慢,时未跟在后面,目光追随着他的影子,季同在一边叫她,问她要不要一串糖葫芦,时未不喜欢吃甜的,她摇摇头拒绝了,然后认真听司穹和陈灯说话。
他的声音和江风一样让人心神凉爽:“不是,以前来过。”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了,那时候他和家人也像今天这般沿着江边缓缓的走,他的妹妹也像陈灯一般,穿着全世界最艳丽的裙子,像春天百花丛中的精灵。
季同买了糖葫芦追上他们,给了陈灯一个,然后指了指身后距离他们五六米远的节目组摄影师:“还别说,他们那样子搞得跟便衣警察似的,要不是事先认识,我还真看不出那身衣服里藏着摄影机呢。”
时未也回头看了,视线刚好和摄影大哥们撞上,她礼貌地笑了笑,刚转过头,就听到司穹说:“到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