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欺人太甚,这玉镯分明是我的,只让你瞧一眼便成了你的?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一道愤怒的声音响起。
意映脚步顿了顿,这声音,有些耳熟。
她不由停下来往人群里张望。秦氏见她停下,也不解地住了脚步。
她个子并不算矮,踮起脚来看恰好能看清被围在里面的人。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眉目清秀,身上穿一件半旧不旧的细布衣裳,此刻被好几个穿着同样服饰的人紧紧地拽住,眼睛里满是怒气。
那少年面前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身材发福,穿着看上去有几分体面。他闻言哈哈大笑,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目带不屑:“你瞧瞧你穿的那身衣裳,怎么可能拿得出这样的玉镯来?分明就是从我们店里偷来的。”还对着周围的百姓道:“大家说,是不是?”
意映这才注意到那少年手中紧紧握着的东西。那是一件翡翠雕凤纹手镯,材质因距离看不真切,但她记得那个镯子,前世她看定安公夫人江氏戴过,似乎是说,向来是传给连家宗妇的……
怎么会在这里?
人群嗡嗡作响,有人道这翠玉银楼的马老板本就是个贪财的,见那玉成色好想自个儿昧下来也指不定,也有人说那拿着玉的小哥儿穿的也太寒酸了点,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的,说是偷得也不无可能……
那少年越发气急败坏:“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理?青天白日的,你要强取豪夺不成?”
“小哥儿你这话就说错了,本就是我的,怎么叫夺呢?”马老板皮笑肉不笑,目光一闪。
意映一听这话,也生出几分怒气来,正待上前说些什么,却被秦氏拉住了胳膊,回头一瞧,见秦氏满脸的不赞同。她正要开口劝服秦氏,却听见一道温醇的声音响起。
“连生,你怎么在这里?”一个穿着鸦青色团花暗纹直缀的少年从人群中穿过,眉头微皱地问那拿着玉的少年。
“少爷,我……”持玉少年见来人有些吃惊,继而羞愧地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连生?意映笑了,果真如此,她再仔细瞧那剑眉星目的少年,可不就是未来的定安公连靖谦?
“少爷?你是这人的主子?”
“正是。”连靖谦微微地笑。
“你既然来了,便把你家的狗领回去,把我们银楼的玉镯留下来,我便不与你计较了。”那马老板上下打量了连靖谦一番,暗道:这小公子穿的虽不错,却也仅仅是不错,相必只是个富家子罢了,这样好的玉镯,不是极有权势的人家哪里拿得出来?便真的是他的,待他拿了这玉镯献给珍宝阁的方掌柜,有了他撑腰,也不惧。
他越想越得意,胆子也大了起来,忍不住又出言羞辱了那持玉少年。
连靖谦和意映俱是一愣,二人都没想到这个马老板胆子这么大。
连靖谦瞬间明白了事情始末,眼中渐渐聚集了怒气,冷冷地盯着他。马老板却浑然不惧,翻着白眼。
意映终是轻轻拂开了秦氏的手,忍不住上了前去。
“你是什么人?”马老板突然看见一个生得十分漂亮的小姑娘走上来,有些愣神,又想到马上要入手的好处,猛然戒备起来。
那小姑娘却越走越近,最后站在他们几人中间,用只有他们听得见的声音说了几句话。
马老板听后瞪大了双眼,有些惊惧,面上生出退意来。连靖谦也很是吃惊,用惊疑不定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片刻后,连靖谦看了看僵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的马老板,主动递了梯子:“马老板,今日的事想必是误会,兴许你们店里有件同这个相似的。”
“对对对,公子说得对,我先前没仔细瞧,竟是看岔了,真是对不住。”马老板正愁不知道怎么下台,却见先前被他羞辱的二人主动给了他台阶,微微一愣,继而转变态度,打了个哈哈。
围观的人见他如此,嘁了一声也都散开了。
“公子好度量。”意映忍不住叹了一声,一如前世,从不斤斤计较。
“姑娘谬赞了,同这种人争论,不过多生出无端的事情罢了。方才,多谢姑娘了。”连靖谦开口道了声感激,声音和煦温润,如沐春风。
“不过,姑娘当真是珍宝阁的人?”三人离了那银楼几步,连靖谦饶有趣味地看着她问道。
“那倒不是,不过有几分了解,唬一唬那老板罢了。”意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出言提醒道:“公子若要典当这玉镯,还是去些大银楼吧,这种小商小贩的只会想尽办法地贪人钱财,价也不会给的很高。”
“原是如此,谢姑娘提醒了,我们二人还有事,便就此别过了。”连靖谦作了个揖,转身离去。
连生慌忙跟上,面上惴惴。
待得与意映她们拉开了一段距离后,连靖谦停了下来,虎着脸盯着连生。
连生方才出了一身冷汗,缓过神后只觉得十分内疚,差一点,这么重要的东西便要被那黑心的马老板昧去了。
因而苦着一张脸道:“主子我错了,我不该把这镯子拿到那种小银楼去典当的……”
连靖谦愣了愣,这连生对那姑娘的话倒认同的快,往日里要他认个错总是要扯到十万八千里远,也找不到根源上去……
他仍虎着脸:“你为什么要去这翠玉银楼?”
“主子不是说不能引人注目吗?所以玉佩让小的来典当,小的想,那银楼自然也要是找小一点的好,这样才不引人注目嘛!”连生委屈道。
果然,他只是面服心不服,知道错了还是不明白哪里错了。
连靖谦不由扶额,这连生分明还长自己一岁,整日却没个正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