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心就这么看着她们婆媳俩轻轻地笑,手中的甜白瓷青花茶盏盖子噔得划过一下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忽的显得格外深寒。
那是一种威胁。
久经风霜活了半百年级的阮老夫人怎么会感受不到。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的气愤。她竟然败在了一个十几岁的青涩小孩子的手里,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回到家里就控制不住的摔了东西。
飞鹤院连只蚊子的声音都听不,。里里外外一顿人战抖的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裴玉芳也怕啊,这还是她嫁进来三年多里第一次见到老太太发这么大的火。
但是怕归怕,此时不把老太太的脾气稳住,要是发生个什么事情老爷肯定是唯她是问。
于是裴玉芳一边缓解老太太的火气,一边见缝插针的将阮明心在老太太这里挑起更大的反感。
“你说得对,我不能因为那个贱胚子反倒是把自个儿气着了。”老夫人坐下来,裴玉芳赶紧从那一地乱瓷碎片中穿过去从桌上唯一的一个杯子里倒了水递过来交到老太太手上,一只手还不断的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一边吩咐人赶紧进来收拾了。
老太太缓着起喝了一口水后,把被子重重的放在身边的茶几上。“她不是死撑着不要我们这些给她说亲么,那正好,我就非要给她把婚事定下来。有圣旨又怎样?长者赐,不可辞。我看她还能怎么办!”
“这老夫人要不要跟老爷商量一下?”裴玉芳假意迟疑道。
“对是要跟他商量一下,毕竟这有哪些‘适婚青年’还是兆麟清楚,你去把他给我叫来。”老夫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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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兆麟犹犹豫豫,“母亲这恐怕不太好吧。毕竟,毕竟她手上可是有着圣旨,还有那日,”
那日她在楼前那一剑之威,三层楼房就这样生生一点折扣都没有的光滑劈下。
那留给阮兆麟的印象实在深刻以及当时她威风凛凛的举着剑落下的那一句话——谁要是再敢说娶她,就要先问问她手上的青峰剑同意不同意。
“你看看你那个我窝囊样子,再怎么说你还是她的父亲,她难不成真敢杀你不成?”老夫人看着他那个样子就不成气。
“母亲,我,我这不也是怕她武功太高强了嘛,万一我们真给她说了,她真的将人给杀了怎么办?”阮兆麟担心道。
“这怕什么,她要是敢杀人,南庆的国法就不容她,就算是给她逃脱了,未婚先守寡,看谁还娶她。你真以为她会那么傻?”
“是是,娘说得对。阮明心那丫头机灵着呢。”阮兆麟只能先这样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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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就机灵着么,前脚他们才刚讨论出要私下里将她许配人,后脚就有她之前安排在阮府的影卫来给她汇报他们讨论出的结果。
阮明心挥退影卫,看着小楼外面漂浮的红色祥云冷笑,她的好祖母好父亲还真是一日也见不得她好过呢。
啊,不对,已经不是祖母跟父亲了呢。
时光弹指顷,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落了下去,刚才还火红火红的天空一下子变得幽寂的空青色,红色的云也变得朦朦胧胧的灰暗了。
不知是不是那几年断尘渊丛林生活的原因,除了下雪的天气,每当这个时候阮明心就变得特别烦躁。
伺候的人都被她打发走了,身边空荡荡的,久违的孤独环绕着她,轻轻地她趴在窗台上,忽然就很想念小时候霍铮总是与她在京郊练剑的那段日子,现在想起来就是他那么那么毒舌的时候都变得热闹起来。
一个响指,身后无声无息的就出现了浑身黑漆漆的人影,在这静谧昏暗的房间里,不仔细看几乎就看不清楚。阮明心继续趴在窗台上,明知道无望,却还是忍不住问道:“有霍长焰的消息了么?”
回答她的是比她还要更加冰冷无情的声音,像是死尸一样。
“没有。”
呵,就知道他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的泄露自己的痕迹。
人在受到极大刺激的时候总是会做出极限反应,尤其是在愤怒中决定出来的事情,在那股劲儿还没退下去的时候,平时再不想管事的人也会展现出平身最大的积极性。
阮老夫人就是这样。
老太太被阮明心气得狠了,回来一与儿子打商量好就开始如火如荼地张罗了起来。
消息传得很快,几乎整个上层有些脸面的人家都知道了阮府的老太君要亲自给那个离家出走的孙女相看亲事。
一时间还没有被阮明心时间沉寂下去的京城再度低调奢华的热闹了起来。
阮明心收到影卫来禀报说已经有好几个世家夫人与老太太走动了起来的时候攸地笑了,她可真是该是感谢她的好祖奶奶,相看的不是王尚书府就是右丞相家,可真真是要将她加到门当户对又讨不到好的人家里去啊。
也真是难为她居然将她的那些“仇人”们记得那样子清楚,还能从中给她扒拉出适婚的人才。
“下去吧,继续监视着。”阮明心挥退黑衣人,端着茶杯安静的坐在椅凳上喝茶。
晌午的阳光明媚的从窗户中洒落进来,照得空气中的小粒子起起伏伏。光影正好洒在她的脚下,却一点也温暖不到她的身体。黑寂寂的眼睛黝黑得像一潭百年的古井一般冰凉沉寂,喝茶的动作恰到好处的遮盖了她唇角的冷蔑。
只是她没想到欲与她结亲的大潮中竟然还有太子殿下。
这是太子殿下生活的太安逸了么?
还是他自信除了那曾经承诺的辅佐,她就一定会答应嫁给他?
竟敢把注意打到她的身上来!
太子妃又如何,三宫六院难不成她还稀罕么?!
就是许她皇后之位也不能在她的内心激起一点波澜了。
阮明心放下茶杯,透过窗外看向不知名的远方。她就且看看没有皇帝的旨意,太子的婚事到底能不能自己做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