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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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点点头,说:“大姐的亲事一早便定了下来,想必大哥的婚事定了之后,大姐便也该出阁了。岳老夫人已中意大姐许久了,只盼着大姐入门呢。”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此事两府众人皆知,唯有岳三哥一人只当做不知,每次我打趣他,他都不肯认。你也瞧到过的,只有大姐这么柔和的性子才能容得了岳三哥那暴戾的脾气。母亲已经同岳家老夫人商议过了,等来年,岳家便请保山过来求娶了,岳三哥也终于有人约束着了。”

    心儿点了点头,脑海中出现了岳明屹狭长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她忙回过神来,说道:“大小姐性情温和,岳三爷自然喜欢。”

    他笑笑,说道:“那是自然,他二人小时是见过面的,岳三哥淘气,气得大姐不知哭过多少次,可大姐终还是不恼他,还求岳老夫人不要责怪他,岳老夫人心中喜欢,一心便要娶大姐入门。今年大姐方才及笄了,岳老夫人便与母亲商量起他们二人的婚事了。”

    心儿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沈仲彦也便展了扇子朝前走去,二人便一前一后去了梨香园。

    进了大爷的书房,就瞧到大爷沈青正已经端坐在书案前写着什么。

    心儿已有一年的时间没瞧到他了,上午匆匆一见,也未能仔细端看,如今看来,他清瘦了不少,眉头隐隐多了几条淡淡的皱纹。她心中暗叹这趟差办得着实不易,不仅身边的人送了性命,连大爷也眉头紧锁、身形消瘦。

    沈青正瞧到二人进来了,便搁下了笔,打量着二人。

    他见二少爷沈仲彦脸上稚气褪尽,气质愈发沉稳,又瞧到心儿似乎也长高了不少,眉目愈发清秀,愈发像她的娘亲了。想到这里,他轻叹了口气,暂且把烦心的事情丢在了一边。对沈仲彦说道:“如今心儿回到你身边,你可要好好读书,不要再小孩子气,免得牵连了旁人。”

    沈仲彦忙应道:“父亲的话,儿子谨记在心。日后定会安心功课,不再惹事。”

    沈青正欣慰地点了点头,仍转眼望着心儿,她果真是像她的娘亲,眉眼与神情愈发相似,他一时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少年时。

    心儿见到他望着自己似乎有些失神,却也不知为何,便只静静站着等他说话。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笑了笑,柔声对心儿说道:“没想到我刚走你就被送到外园去了,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

    心儿摇摇头,说道:“奴婢并未觉得苦,浣衣房的日子倒也清静。”

    他望着心儿,缓缓说道:“你性子倒是像你母亲,最是喜欢清净。”他见她低头不语,怕她又想起去世的母亲难过,便忙说道:“如今回到内园来,从前的事情便作罢了,你且安安心心在仲彦身边待着,日后再做打算。”

    心儿点头应了,他又说道:“若有什么事,你便到梨香园来找我,即便我不在,也可以找周泰。”

    沈仲彦听得这话一愣,他虽知父亲也喜欢这个小丫鬟,却万万没想到父亲竟然允了她径直来书房。可转念一想,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父亲喜欢心儿,日后自己若想要讨心儿在房里岂不是更加容易些,想到这里,他又欢欣起来,说道:“父亲说的是,儿子难免照料不周,若是有父亲庇佑,心儿在院子里也更容易些。”

    沈青正听他能这么说,便点了点头,说道:“仲彦如今真是长大了,你能这么想,为父很是宽慰。”

    父子二人正说着,就看到有下人进来说:“大少爷在外求见。”沈青正点了点头,说道:“请大少爷进来。”然后又转头对沈仲彦说:“你也留下来,为父有一些事情要交代。”

    心儿抬眼瞧到屋内单她一个丫鬟,又恐大爷可能有什么话要和两位少爷讲,便欲轻轻退出去,刚要迈脚,就听到沈青正说:“心儿也留下来吧,也无需你回避。”

    心儿只得收了脚步,垂手在一旁站着。

    片刻,就见大少爷沈伯彦走了进来,见到沈仲彦与心儿都在,轻轻向他们点了点头,便上前给沈青正请安。

    沈青正见儿子英俊挺拔,气韵沉稳,心下欢喜。便让人赐了座,遣退了其他人,父子三人便说起话来,心儿只垂手站在二少爷沈仲彦身后。

    大爷沈青正先问了沈伯彦一些在翰林院当值的事情,又嘱咐了几句。

    大少爷沈伯彦一一应了下来,便轻声说道:“父亲此次办差回来后便神色凝重,可是有什么事发生?儿子今日听说,与父亲同时去各地办差的大人们都已经回来了,而且……”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抬眼望向沈青正。

    沈青正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便继续说道:“而且各位大人近日都受了圣上的嘉奖,唯独父亲,圣上却不曾提到。”

    二少爷沈仲彦和心儿听得这话心中都是一惊,同是办差,唯独大爷没有受到圣上嘉奖,难道是大爷办差不力?两人不由得都望向沈青正。

    沈青正不动声色,似乎早已知道沈伯彦所说的事情,他缓缓说道:“圣上的安排,岂是我等可揣测的。不过为父恪尽职守兢兢业业,扪心自问,并未做过有负皇恩之事。”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儿子,又看了看心儿,面色又沉了下去,缓缓说道:“只是这次去办差凶险的很,虽保住了性命,可却不知能不能保得住头上这顶乌纱帽。”

    众人听了又是一惊,心儿知晓大爷沈青正为人刚直不阿,忠心耿耿,不知去浙江府办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会让他丢了官。

    心儿正琢磨着,便听他说道:“如今朝堂局势迷离不清,你们要谨言慎行,日后也少出去会见他人,看这情形,迟早宫中会有变数。”

    众人不妨他讲出这样的话来,都瞪大眼睛望着他。

    他轻叹了口气说道:“日后和东宫不要走得太近,我们沈家向来不结党攀附,如今更是要洁身自保,不可掉以轻心。”

    沈伯彦和沈仲彦忙点头应了下来。

    沈青正瞧出二人眼中的不解,便缓缓说道:“如今你们兄弟二人已成人,许多事也该和你们讲了,日后沈家上下还得靠你们兄弟二人齐心协力维持。今时不同往日,朝中恐生变故,为父不愿与人同流合污,难免日后在朝中受人排挤。何况,”

    他顿了顿,望了心儿一眼,才缓缓说:“何况还有一桩旧事,若是被他人抓到把柄,恐

    怕日后会牵连到沈府、牵连到你们。”

    二人见他紧锁眉头面色肃穆,都不敢言语,只正襟危坐认真听他说下去。他便接着说道:“此次为父去浙江府督查,无意中却发现浙江知府苏延年在账目上作假欺瞒圣上,犯的可是欺君之罪!”

    众人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气,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沈青正接着说道:“你们可知这苏延年是何人?”

    沈仲彦摇了摇头,沈伯彦想了想,说道:“儿子曾听说,德妃娘娘便是姓苏。”

    沈青正点点头,说道:“此人正是德妃娘娘的一母同胞弟弟,当今太子的亲舅舅。”

    众人又是一惊,看来大爷沈青正如今竟是得罪了当今太子的亲舅舅,得罪了宫里的德妃娘娘。

    沈青正说:“为父得知这苏延年向上欺瞒皇上升官受赏、向下鬻官卖爵大肆敛财,行事猖狂不知收敛。便向皇上递了密折,把所见所闻所查之事一并告知了圣上。”

    众人面面相觑,心下琢磨:大爷生性耿直,自然看不得苏延年这等行事,必然会据实禀告圣上。可如此一来,就得罪了太子,当今太子可是日后的天子。大家不仅都捏了把汗。

    沈青正倒是面色恢复了平静,说道:“这苏延年知道为父查出了他的种种行径,先是假意收买为父,为父不肯,他竟起了杀心。”

    众人不妨他这么说,愈发吃惊起来,心儿不由得想到了秦大的死,难道和大爷所讲之事有关?

    二少爷沈仲彦坐不住了,问道:“父亲,难道秦大并不是死于打家劫舍歹人之手?”

    沈青正点了点头,说道:“并没有什么打家劫舍的歹人,不过是为父怕惊到你们母亲编的谎话罢了。其实那日来取为父性命的人正是东宫的人!”

    众人诧异,沈伯彦忙问到:“父亲是说太子也知道此事,仍护着苏延年由他欺瞒圣上?”

    沈青正颔首,说道:“正是,太子不仅知道此事,还由着苏延年肆意乱为。竟指了亲信在为父快到都城时来取为父性命。若不是秦大舍了命护着为父,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他停下来深吸了口气,又说道:“日后你们要善待秦大的家人,他是我们沈家的恩人。”

    此时沈伯彦和沈仲彦的神色已是十分凝重,父亲回府后眉头紧锁,背后原来竟是如此惊险。又听到父亲嘱托,忙点头答应。

    沈青正便接着说道:“那日还多亏了昭勇将军府的世子爷岳明峻,他恰好带兵在郊外操练,便出手救下了为父一行。你们母亲有意要将玉柔许给三爷岳明屹,为父心中甚是宽慰。岳家忠义刚正,家风严谨,明屹虽然顽劣了些,但行事正派,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日后定然不会委屈了玉柔。何况我们两家本是世交,岳老夫人早有此意,此事倒是甚好。”

    两位少爷均点头称是,沈青正便不再提大小姐的亲事,仍继续说着朝中局势:“为父若是没猜错的话,圣上已经看到为父我的密折,才赏赐了其他办差的大人,而独独没有提到为父。”

    沈伯彦想了想,问道:“父亲是说圣上也在定夺此事?”

    沈青正点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说道:“正是。若是圣上知晓了此事,又纵容太子这么做的话,为父头上这顶乌纱恐怕早已经不在了。圣上此时单单没有赏赐为父,在众臣看来,已是说明为父办事不力了。”

    “何况,圣上并没有派人去查苏延年,也没有怪罪太子,在太子看来,便是圣上对为父不甚满意,有意要冷落为父,并也不准备追究浙江府的事了,太子也就能略放下心来。圣上这是缓兵之计。”他说罢,抬眼瞧了眼沈伯彦。

    沈伯彦点了点头,说道:“可父亲仍是要小心,圣意难测,若是圣上无心怪罪苏延年和太子一党,父亲难免首当其冲受到责罚。”

    沈青正意味深长地笑笑,说道:“这要看太子是不是能收敛锋芒了,圣上在位已经二十一年,身体已不如从前了,太子恐怕已是蓄势待发了。”

    众人听得倒吸了一口气,沈伯彦压低声音问道:“父亲是说太子可能已经等不及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