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诺吐了吐舌头,也知道害羞,小声嘀咕:“我是得下山瞧瞧慧娘如何了,反正顺路,我跑这么远的路,肚子饿了,探过慧娘,也该到饭时了。”
阿毛闻言挣扎着站起身,虚弱地开口:“我陪你同去……”
“诶哟哟……”桑诺忙跑到阿毛面前,双手搓了搓他肉嘟嘟的小脸,心疼道:“可把咱家阿毛折腾死了,怪我!手还疼不疼?”
阿毛摇摇头,把小胖手伸给桑诺瞧,回道:“亏是梅姨医术高明,才让她老人家捂了片刻,这就结痂了,现下还有些痒呢,没有大碍了。只是刚刚吓得狠了,我这两条腿跟踩在棉花里似的。”
“这就是了!”梅姨嗔怪地斜了桑诺一眼:“换作旁人,哪还有心惦记着吃食?也就你这馋嘴小狐狸,心也忒大了!不如乖些,随我回山上,给你煲汤补补身子。”
梅姨一番好意,不该推却,可桑诺心里放不下慧娘,虽然知道那道士不敢伤害寻常百姓,心里却仍旧担心她阻拦时磕着碰着哪里,还是想下山探望。
正寻思着如何跟梅姨解释,桑诺的肚子忽然“咕噜噜”一阵响,仿佛在替她给出答复——她真的饿了!
梅姨闻声忍不住“噗哧”笑了,无奈的捏了捏桑诺的脸颊,又掏出帕子,将她脸上灰土擦净,因说道:“罢了,想去就去罢,阿毛让我带回去就成,只一条——”
梅姨转头看向小尊上,面露担忧道:“你可得替我看好雪时,这小祖宗,比你还叫我不放心呢!”
桑诺欣喜的回头看一眼姜雪时,就连连答应了,又听梅姨嘱咐几句闲话,便跟随姜上仙,一起下了山。
原打算先去集市上找慧娘,偏巧,半路上竟遇见了辆车马,车里头的人将头探出车窗,大声喊了句:“小尾巴!”
桑诺听见自己的乳名,立即猜到是慧娘的声音,转身就直朝马车追过去。
“慧娘!”
原来半个时辰前,慧娘没能拦住那道士去路,担心桑诺的安危,想徒步追来青丘山,又恐体力不支,便匆忙租了车與,半路便遇上了桑诺。
于是三人一同乘车来到镇上。
劫后余生,二人在车里相互安慰了一番。
慧娘怯生生地看了眼靠窗坐着的姜雪时。
因被帽檐遮住半脸,也不知对方适合表情,慧娘便小声问桑诺:“你这位朋友怎地不说话?是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桑诺扯起嘴角,得意地一笑,贴着慧娘的耳朵,小声回答:“现在还没有,一会儿结账的时候,她可就得不开心了,嘿嘿!”
话音刚落,脑海里忽然传来叮咚一声响——
“紧急提示:姜雪时对您的好感度下降五点,请及时提升。”
桑诺:“……”
这龙崽子是千里耳吗!
这么小声的耳语她也能听见!
慧娘见桑诺忽然面色一白,忙问:“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脸色不好?”
桑诺又想到不能带慧娘一起蹭饭,张了张口,勉强苦笑道:“没什么……对了,我…我还得跟尊上,哦不,跟我这位朋友去镇上办事,要不就在这里下车吧,让车夫送你回家。”
慧娘疑惑地眨眨眼,回道:“你何故如此见外了?先送你们去办事的地方,我再回去不迟。”
桑诺笑得更尴尬了,总不能叫车夫在酒馆门前停下,她和姜上仙留下吃大餐,送慧娘一个人滚蛋吧……
慧娘不知她的难处,又追问道:“你们要在哪里落脚?前头就到镇口了,赶紧跟车夫说一声!”
桑诺怕惹得上仙不悦,仍旧支支吾吾地推脱:“真不用送,让我们在镇口下车就是了……”
“你这丫头……”
慧娘刚欲教训她,就听窗边那个一直沉默的人忽然抬头,对车外吩咐:“车夫,去附近的上等酒楼落脚。”
车夫闻言,应了声“得嘞”,一挥马鞭,便朝目的地一径去了。
桑诺目瞪口呆地看向姜上仙——
也不知这家伙打什么主意,难不成,真要到酒馆楼下,再赶走慧娘?
好歹是传言中的第一战神,您还有点自尊心吗姜上仙?就不怕抠门的名声传遍四海八荒吗!
到了酒馆前,桑诺头一个跳下了车,姜雪时也漫步跟着下去了。
慧娘还一脸发懵的坐在车上,捏着帕子,茫然注视着车窗外的小狐狸,心里琢磨着:这丫头,来酒馆要办什么事?
就在桑诺经历人生中最尴尬的一刻时,那头抠门的龙崽子忽然转身,做了一个让她匪夷所思的动作——
姜雪时左手撩开车幔,右手递向车中,对慧娘轻声说了句:“小心脚下。”
桑诺:“……”
尊上终于受不了尴尬而良心发现了吗!居然主动邀约!
车里的慧娘眼睛一亮,忙起身扶住那人的手,另一手提着裙摆下了车。
随后,姜雪时转身从袖笼里掏出一锭银锞子,抬手抛给车夫,吩咐了句:“在这里候着,过会儿送这姑娘回府。”
慧娘眼尖地瞧见了,那人扔的是一锭官银!一时间惊得小嘴张成了圆的!
她家小狐狸居然结交了如此阔绰的“朋友”?!
慧娘激动地转头小声问桑诺:“你这朋友可了不得!是什么来头?怎地早没听你说过?”
桑诺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傻呵呵地笑了笑,这问题不能回答啊……
三人来至酒馆二楼,包了个雅间。
到底是镇上最好的酒家,店里的小厮眼皮子不浅,打量了三人一眼,便立即认准了姜雪时通身的气派,一路殷勤招呼着。
落座后,小二躬身问道:“客官今儿打算摆个什么宴?”
姜雪时坐在上首,闻言便一抬手,示意小二去问桑诺。
店小二立即转身,对桑诺福了福身子,热情地报了店里的几样招牌宴——
什么“全驴宴、太守宴、八珍宴、海鲜宴”……
“没有菜单吗?”
桑诺听得云里雾里,从前去过的那些食肆,店小二都会拿餐簿子来,让她自个儿点菜,哪有这么笼统的问法?
听桑诺这般询问,店小二猜到这桌客人是初次光临,连忙赔不是,改口把各类宴席包含的菜式也报了一遍。
桑诺听了好一会儿,最终点了个鸡鸭鱼肉俱全的宴席。
等小二走了,自觉方才显得没见过世面,桑诺害羞地冲姜上仙憨笑两声,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笑道:“第一次有人约我来这样的酒馆,菜谱居然是成套的,不如别家上等的酒馆方便,别家都是单点的……”
姜上仙抬手捋下帽子,垂眸端起茶壶,伸手给桑诺添上茶,轻声纠正道:“是‘第一次有人约你来酒馆’吧。”
桑诺:“……”
一阵沉默。
这种被人不动声色拆穿地感觉……
桑诺气急败坏地反驳:“才不是!想约我下馆子的人可多着呢!从村口排到青丘山还要打个弯,是我不肯赏脸!不信你问慧娘,慧娘!你说是不是?”
又是一阵沉默……
“你说话呀!”
没想到关键时刻闺蜜掉链子!
桑诺转头一看,才发现,慧娘正目瞪口呆地盯着对面姜雪时。
是了,头一回见那龙崽子掀帽子露脸,少不得都得这么晴天霹雳一会子。
隔了一日,选拔侍从的告示张贴出来,满山的妖都沸沸扬扬,忙着下山置办新衣裳。
有几个小妖合买了胭脂水粉,还来跟桑诺讨口脂涂抹,真可谓盛况空前。
从前,妖精们聚在一起闲磕牙儿,说的都是谁谁又长了修为,谁谁又得了哪处的好东西,如今,不论桑诺走到哪儿,大家都在谈论关于钟山的传言。
有人藏不住向往之意,把那钟山圣境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便是派他去那里做个砍柴工,都像比穷乡僻壤的土地公强多了。
稍有些城府的妖精又忙着泼冷水,说:“那钟山是极寒之地,终年冰封万里,你们在青丘待惯了,可别胡乱逞强,仔细冻成个冰疙瘩!”
又有小妖笑他见识浅薄,说道:“烛九阴的神殿设在钟山一处四季长春的盆地里,最是广袤无边、四季如春的,任四方白雪皑皑,那里却是终年常翠的宝地。”
你来我往地闲话中,小妖们更是对那侍从名额垂涎欲滴,唯独桑诺无甚兴致。
若不是那楚天阳要将她从青丘山带走,任他金山银山,在桑诺心里,都是不及自家狐狸窝的。
青丘山是她的故土,是她的根,是她所有牵挂寄托的地方。
这里有她视如亲姊妹的慧娘,有疼爱照拂她的山神爷爷,有阿毛,有胖秋,有无数陪伴她长大的好友,她哪里也不想去。
可惜造化弄人,偏是让她这不思进取的丫头坐了青丘山妖王,若是不争取这次的名额,她就只能期盼自己的骨灰能被埋回这片故土了。
所以,她随阿毛一起报了名。
不如借这次机会先脱身,等楚天阳带走接替她的妖王,再辞去钟山的职务,回青丘不迟。
听山神爷爷说,选拔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实力考核,项目有狩猎、对战、骑术等,通过考核的小妖才能进入第二阶段。
第二阶段,要轮流伺候小尊上每日更衣洗漱,端茶递水,铺纸磨墨,督促功课,并事无巨细地向梅姨汇报。
最后一阶段,则是由众妖神最终决出人选,尊上自个儿倒是不大问事的。
桑诺心知自己有飞廉与梅姨两大靠山,只要过了第一阶段,这名额也就十拿九稳了。
第一阶段考核,身为青丘妖王,桑诺的对战实力自是不在话下,只是骑术考核让她有些为难。
好在飞廉私下牵了自己的马来,打算手把手教她练习几日。
原想着,好歹捕猎是自己最拿手的,却不料,这个项目比的是弓箭射猎,并不是徒手扑杀。
桑诺仗着自己伸手灵活,自幼连弹弓都没碰过,何谈弓箭?
这倒便宜了山上那些身手差些的小妖,他们平日只能靠弓箭猎食,反倒练出一身好本事。
是以桑诺赶紧找山神商量,想把狩猎的规则改一改:不拘泥与使用武器,只凭时限内打到的猎物斤两决胜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