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芜闭着眼听着耳边永不停歇的水声,干涸的眼早已流不出泪来。
她知道,这更漏是故意放在这给她听的。
她能时时刻刻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却无能为力。
山羊胡每天都来看她一次,替她诊脉,在本子上写写划划,像是在记录些什么。
他每次来,杨芜都不敢睁眼。
她怕一睁眼,自己眼里彻骨的恨意会激怒他。
这个男人就是个魔鬼!
她已经失去了双手双脚和舌头,她不能再失去眼睛!
“不错,恢复得很好。”山羊胡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
他捻了捻胡子,“小姑娘怨气不要太重,你能活下来就已经不错了。你知道上一次送到我手里的小娘子怎么样了吗?”山羊胡嘿嘿一声,“郎君让我把她的脸皮活生生剥了下来,放到油里去煎。她那个时候人还没死,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脸皮被放到锅里,当时那个惨叫哟,啧啧啧”
他回味一下当时那个叫赵还容的女人的表情,脸上满是愉悦。
杨芜干呕了几声,却不敢真的吐出来。
她现在是被人放在木桶里的,要呕,也只能呕在木桶里。她还没傻到往自己身上吐。
她愤恨地张了张嘴,发出啊啊的嘶哑声,一双眼里的火像是点燃的油桶,恨火四溢。
你家郎君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山羊胡似乎是读懂了她的唇语,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小娘子啊,连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还妄想玩什么心计计策,你玩得过谁啊!”
“你还知道问一句,也不算冤,可是答案嘛。恕我不能奉告。”他目光扫向一旁的更漏,“你以为这些更漏是摆在这里让人看的吗?小娘子,一辈子还长着呢,你就在这里慢慢想吧!”
他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杨芜在后头急得呜呜直喊,可山羊胡脚步都没顿一下。
等到走出地牢,他才叹了一声。
明晃晃的夏日挂在天上,耀得人睁不开眼,特别是从地牢里出来,被阳光一照,还有些发晕。
“注定要活在黑暗里的人啊。”山羊胡低头。
他绕出小院,从游廊处左拐右拐,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书房门口。
门前十一十二两尊大佛左右站着岗,他上前冲十一拱了拱手,“十一小哥,烦请跟郎君说一声,我来回报。”
十一笑道:“先生来得真是巧,郎君现在心情好着呢。”
他转身进去通报,不一会就出来了,“先生,郎君有请reads;。”
山羊胡冲他点点头,这才进去,他甫一进去,就先行了个礼,“某见过郎君。”
书桌后的男人淡淡应了声,“说吧。”
山羊胡把随身携带的册子拿了出来,双手呈在胸前,“这是那小娘子这些天来的情况。她已然恢复得差不多了,看来新调制的金疮药药效是不错。不过,还得观察一段日子,免得有什么后遗症。”
册子被一旁伺候的人取走放到男人面前。
手指轻敲桌面的声音响起,“要观察多久?”
“一两月吧。”
“一两月……太长了。”
山羊胡不禁抬了抬眼,“可是……”
男人伸手止住他的话,“下月初之前,必须把她处理掉。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最晚期限是下月初。”
山羊胡虽然为难,但还是应下了。
“那还是按之前的计划,把她的脸弄残,然后丢到街上吗?”
“不。”男人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弄残之后丢到青楼。”
“郎君,这、这、人都成这样,青楼恐怕也……”萧言被他这惊人之语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青楼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好吧?
一个断手断脚的丑女要是出现在床上……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薛崇眉眼淡漠,“那就送去小倌院。”他嘴角的笑一如春水温暖,“你放心,会有人要她的。”
山羊胡在一旁静静等着。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他是郎君的一把刀。
一把刀,只要够锋利就行,别的,都不用考虑。
薛崇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反正那小娘子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要怪,就怪她不够聪明。惹谁不好,偏偏惹上了这个煞星。
“去吧。”薛崇把那本册子放到一旁,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山羊胡拱了拱手,恭敬地退了下去。
萧言道:“郎君,把杨氏送出去会不会有点太冒险了?”
杨氏的身份毕竟特殊。
照他看,还是杀了比较保险。
死人,才永远不会说话。
薛崇铺纸提笔,边写边道:“不必担心。她即使能把舌头手脚再长回来,我也能再剁她一次。”何况,她也没这个本事!
他眼中冷意满布,令人胆寒。
谁敢碰他的昭昭,就得做好生不如死的准备。
赵还容是,杨芜是,成王,自然也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