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的鲜血在此间地上冻了几滩猩红的冰块,由四周雪地衬托着,呈现出渗人的暗红色,更显得惊心动魄。
离到远处去看,就好像寒冬腊月时,冰天雪地里,莫名地开了些极其诡异的花朵。
一场生死之战方歇。
不二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背上有一道倏长的伤口不停地往外渗着血,五脏六腑翻搅不已,昏昏欲坠的感觉不时袭来,显然是受了重伤。
在他身旁,七零八落地躺着五具蓝光人的尸体。还有四处散落的残肢。
在他对面坐的,则是先前那个受了伤的蓝光人。
这人现今虽然活着,但面容一片死灰,呼吸之间很费力气,显然伤势更重了。
不二瞧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气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干嘛还要跑过来送死?”
那人咧了咧嘴,勉强笑道:“我的伤势,我自然清楚。即便是没有被方才这一记蓝光击中,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倒不如卖你一个人情。”
“放屁,谁要领你的人情?”
不二气急反笑:
“要不是你拖累,我又怎么会卷入此事?到头来,还要卖我一个人情,你当真做得好梦。”
那人干笑了一声:“若不是你婆婆妈妈,心慈手软,我又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他歇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小兄弟啊,你既然出手了,还心存什么侥幸?我身上牵扯重大,绝不容有半点闪失。你既然沾上了此事,他们非得杀了你才能安心。你也只有将他们通通杀光一条路可以走。”
不二心中有愧,当即默不作声了。
原来,这五个蓝光人大抵是觉得不二的修为跟他们同阶,在以五对二的优势之下,竟然非要将不二一并赶尽杀绝了。
无奈之下,不二只好连同那人,一并死命反击。
只亏得他手中还有青云剑,生死时刻派上了大用处。否则,现今躺在地上魂归九天的,就该换做自己了。
这其中的过程自然惊险之极,却不必一招一式地细细道来。
值得一提的是,他在对战之中,曾借着几个金刚罩符箓,侥幸生擒一个蓝光人,将青云宝剑架在了他的脖子,让对方忌惮之下,暂时停止了攻击。
当那时,他的心思便活泛了:
“别说我不想跟他们结下死仇,就算我有这个心思,也没有那本事以一己之力,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杀掉这五个人啊。”
如此一想,便打算挟持此人,安然退场。
哪里料到,方退了几步,被他挟持的蓝光人忽而脑袋往前一探,自个儿撞在了青云宝剑的锋刃之上,立时间抹了脖子,鲜血散溅了一地,整个人也断了气。
骇得他一时之间,下巴都要惊掉地了。
那几个蓝光人却似乎早有所料,趁着他吃惊的瞬间,激发了数道威力惊人的蓝光,直将他周身通通罩住。
眼看就要中招的当口,却是那人一个箭步窜了上来,替他挡下了这要命的一击。
打这往后,不二心中再未存半点侥幸,这才在殊死搏斗之后,将其余几个蓝光人一并杀了。当然,自己也身受重伤。
……
“小老弟怕是不晓得,我们蓝光人只有死去的英雄,没有活着的狗熊。你想抓个人质,在这里恐怕行不通。”
那人回想起方才的情形,仍是念叨个不停:
“你这么婆婆妈妈,也不知怎么在寒冰界活到今日的,还真是侥幸的很。”
不二心中也是好生懊悔:
“我果然还是太想当然了,傀蜮谷中抓了个人质,颠覆了战局,便以为这办法放之天下而皆准,今日这教训来的不轻,日后万事皆得留个心眼啊。”
此刻,虽无外敌威胁,但他审视自己身上,非但伤势很重,且法力和内力也几乎要耗尽了。
在这凛冽的寒风之中,也不知能撑到哪一刻。
忍不住冲着那人叹道:“这回倒好,先前是你一个人送命,现在却要拉着我,陪你一起去黄泉路上走一遭了!”
那人嘿嘿笑道:“未必,我是死定了。你福大命大,八成还死不了。”
不二正纳闷来,却见他从怀里摸索半天,掏出一块儿赤红色玉佩样式的东西,顷刻间一股暖流涌了将来,把不二也罩在其中,再也不用分心去应对凛冽的寒气。
不二见此,立时气道:“你有这宝贝,干嘛不早拿出来?”
那人笑道:“我怎么晓得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万一跟他们一伙儿,又或者亦是心怀不轨怎么办?”
不二哼了一声:“我跟你们八竿子打不着,心怀什么不轨。你不是把我当成你的结拜兄弟了么?”
那人哈哈大笑,接着又接连咳嗽几声,咳出一小滩血来,洒在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衬出那一抹鲜红更加的骇人刺眼。
脸色则愈加苍白,勉强笑道:“说实话,我的的确确在宏然界有一个拜把子的人族兄弟,当然与阁下无关了。”
说着,双目放空,似乎是想起了那人的模样:
“我那结拜兄弟仗义豪情,若是见我落难了,便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不要,也会来救我的。”
叹了口气,又向不二说道:“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厚道,你想怎么骂我都不过分。不过,你也需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原本是死到临头,竟然捡到一根救命稻草,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的。”
不二冷笑道:“你也不看看这救命稻草,是不是自身难保,便要连累旁人的性命。阁下两面三刀,厚颜无耻的功力,我也是一百分的佩服!”
那人默声半晌:“你是不是自身难保,我那时哪里管得了?只看你在雪中遁行的样子,便知道你多半是个修为还不差的修士。还是那句话,咱们两个易地而处,你多半也会作出跟我一样的选择。试想一下,若是我没有厚着脸皮将你拖下水,岂不是要白白葬在这里,死不瞑目了?”
不二冷哼一声:“未必。”但也不与他强辩了。
那人指了指地上的尸体,笑道:“随你怎么想,总归我现今可以比他们多活一些,临死前还有阁下为我送终,也算是值了。”
正说着,忽然连着几声重重的咳嗽,整个人更显得虚弱不堪。
不二便问他伤势如何。
那人笑道:“大概活不过一日了。”
不二心头稍稍一黯,对于此人身上的伤势,他却是一筹莫展了。
“小兄弟,”
那人将手中的玉佩捧起来:“我要找个靠谱的人,将这玩意儿托付了,无疑要考验考验他,看看他品性如何。若是一个酒囊饭袋的蠢货,又或者别有心机的歹人,我自然避之不及了。“
要将这玉佩托付给我么?
不二哼了一声,却不答话,心中暗道:“横竖你活不过一日,我也不必再领你一个人情。不过,你受了如此重伤,又被敌人追杀,在跟我应答之间还动了如此多的脑筋,可见也是一个心计极深的,我可要小心应付。”
此刻寒意不再侵袭,他身子稍稍松缓,忽而对此人的经历又有些好奇。
从哪里来,干了什么事,又为什么会被追杀,便直言开口问了。
那人笑道:“我的事,不用你问,我也要讲出来,省得我死了以后,后世无人晓得真相。”
便是断断续续叙了起来。
原来,这人名叫蓝烛,是蓝光族中一个中等家族族长的次子,身份也算尊贵。
他在蓝光族中有一个万分爱慕的女子,乃是另一个小家族族长的小女儿,名叫蓝狐儿,长得十分美貌。
只是可惜了,他一片赤忱向明月,怎奈何明月非要照沟渠。那女子心中另有所属,早就与中意之人私定终生了。
既到了这般田地,他倒也算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也没有仗着自己家族势大,强行成就姻缘。而是兀自斩断了对蓝狐儿的所有情思,背起行囊只身去了宏然界游历,便是在人族领域内,因一场生死之战,结识了那个结拜兄弟。
他这一走便是二十年多,待回来之时,却惊喜地发现,蓝狐儿仍未嫁做人妇。
更没想到,蓝狐儿见他回来了,也情不自禁地主动找来,直诉衷肠。
原来蓝狐儿从始至终喜欢的都是他,这二十年多不见,更添了数不尽的相思。
于是,两人毫不拖泥带水地互见了父母,大摆喜宴,结为夫妇。又和和睦睦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共度无数的欢愉时光。
事到于此,本该是一段美好佳话。但一切却在三天之前,颠覆得荡然无存。
那天夜里,他睡到半夜忽然醒来,却莫名感到一阵心悸,转身一瞧蓝狐儿竟不在身旁了。
他缓缓起身,走出房门,四处去找蓝狐儿,但无论如何也未寻到。
忽忽悠悠走到了院中,不知到了哪个角落,忽然听到一个人族男子的声音:
“前辈,你是不是记错了地方?这院中各处快让咱们翻遍了,哪里有什么冰魄回魂花?”
蓝烛立时吓了一跳,连忙藏在一处,稍稍露出脑袋瞧了过去。
只见院落一角站着一个样貌英俊的人族男子,不停地跟其口中的前辈说着什么。
可瞧他身旁,竟然一个人也瞧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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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每一位读者。
叫我有点不知该说什么了……
有读者问,什么时候上架,我估计不是下周,就是下下周吧。
前所未有的紧迫感,骤然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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