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建设手脚利索的走到其中一间屋子把门打了开来。招了招手,示意言欢儿过来。
言欢儿就跟了进去。
这间屋子看上去非常简单。地上也铺了红色的地砖,一种沉沉的铁锈红,透出一股子的岁月味道。
屋子角落有一张竹床,上面空空的,还有一张木头桌子靠窗口摆着,桌椅都是斑斑驳驳的,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漆色,桌面还压着一块玻璃,下面塞了好些张图片,照片的,内容倒是和言欢儿爷爷家的桌面很相似。
一顶四角木橱,两开扇的,很有些年代的感觉,在怀旧电影里看过。
除此以外,就没有什么东西了。
马建设把小包放在桌子上,对言欢儿说了一声:“你等等啊,我让阿娣婶给烧了几壶水过来,等下我把卫生间处理一下,你就在卫生间洗一下再换衣服吧。”
“马建设,你们很久都没有回来了吧?”言欢儿站在屋子中间,看着石头房子上一道一道的接缝,随口问了一句。
“是啊,我们这是祖屋,我爸很早就去了滨海,后来慢慢的家里亲戚也全部跟着我爸去了城市,我爷爷去世后,就很少有人回来了。”
这时候就听见大门“啪啪”的响了两声,马建设就迎了出去,过不多会,抱着两只超大的水瓶走了进来。
言欢儿便问了一声:“脸盆什么的在哪里,我去打水清洗一下。”
马建设就开始一间一间开屋子,找了两只搪瓷盆出来,也分不清是洗脸的还是洗脚的。
言欢儿听他自言自语了这句话后,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因为有了马建设和言欢儿两人在屋子里窜来窜去的,石头房子渐渐就有了些温度。
两人又找了块干巴巴的肥皂出来,马建设很肯定的对言欢儿表示“这块肥皂是我上一回回来的时候用过的。”
言欢儿也只好摇头,用井水把肥皂洗了一遍又一遍,再把那两只搪瓷盆中看上去比较新的一只拿出来,也狠狠洗了好几遍,想着等会倒点热水,随便从头冲到脚就行了。
入乡随俗嘛。
等到一切就绪,言欢儿就拿着小包,拿着瓷盆,马建设帮着拎了一桶水走进了卫生间。
很有些臭哄哄的味道啊!
没有人住的屋子又不通风,虽然马建设把屋子的窗户、门全打了开来,但是那股子臭味还是飘荡在空气中。
往瓷盆里兑好了水,马建设就很有些歉意的瞧着言欢儿。
言欢儿把小包放在带进来的小凳子上,就推着马建设出去了,笑着说:“在外守门啊,不许走开,也不许偷看,不然要长针眼的。”
门关上了,言欢儿就迅速把泳衣脱了,直接端起盆就从头浇了下来,连浇了两盆,拿出包里的毛巾胡乱擦了一下,大功告成。迅速换上自己的衣服,身上的水倒又把衣服给弄湿了。
仍然穿着洞洞鞋,披着一头湿淋淋的头发就走了出来。
就见到马建设正坐在大门槛上发呆呢。
轻轻推了他一下,马建设回头笑了笑,拉了她的手,两人就并排坐在了大门槛上。
“马建设,你怎么了?好像情绪有点低沉了。”
“唉,我是想起小时候的事了。知道为什么叫我马工地吗?那时候我家条件很差,我爸是个包工头,给人家造房子,我妈自己开了个小作坊,带着我阿姨给人家刻影雕。我妈说生我的时候,正好去工地上给我爸送饭,我就生在工地上了,所以,我就叫马工地。”
言欢儿看了他一眼,就很温柔的把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手心。
马建设要开始忆苦思甜了,言欢儿不想打断他。
“我爷爷那时候生病了,打了一辈子鱼,风时来水里去的,风湿病非常严重,后来在床上躺了好些年,很痛苦,也很折磨人。每天扶他起来,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场酷刑。”
“那时候我还小呢,不怎么懂事,很怕看见我爷爷的样子。也不愿意回到这里来,怕脏也怕臭。”
马建设说到这里,低了低头,把头埋在胳膊上,又转过来瞧着言欢儿道:“我妈总说我是天公疼憨仔,我爸的运气是我带来的,所以,从小我爸就没打过我。”
说到这里,马建设吸了下鼻子,挺有些小得意的样子。
“我爸也没打过我,甚至都没怎么骂过我。”言欢儿抬了抬下巴。
“哈哈,是啊,我们都比别的孩子幸运,从小就没受到以爱为名义的摧残,哈哈。”
马建设明显情绪恢复了。
言欢儿伸了伸腿,紧跟着就叹了口气。
“欢儿,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帮着你把那个凶手找出来。”
“嗯,没关系,总能找出来的。不过,我最近被林颦的事一影响,张小月的事情我又给搁下来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生活的怎么样,我看过她的资料,她过得也很苦的。
真是可恨!那些犯了错的人,依然可以心安理得,可恨!”
言欢儿说到这里,就握了一下拳头。
马建设就搂了搂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你不是好奇采珠婆婆的事吗?她也是一个可怜人。采珠婆婆的老公是我们这儿最好的渔工,他对这片海非常熟悉,可就是这样,他也淹死在这片海里了。说起来,这故事就很长,那种特殊时期,每家都有难过的经历。”
马建设接着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有意识的把言欢儿从自己的烦恼里拉了出来。
言欢儿就跟着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段历史对于她来说,非常陌生,她没有太多感同身受的东西。
“那后来呢?采珠婆婆怎么了?”
“采珠婆婆那时候也才三十来岁吧,她还有个儿子,比我爸小了十岁。
采珠婆婆就住前面,我们刚才经过的那道残墙就是她家。
我爸也有弟弟妹妹,我的家族很庞大的。
采珠婆婆的儿子就和我爸一起在工地上干活。”
说到这儿,马建设停住了。
等了一会,就听他又叹了口气。
言欢儿看了他一眼,问他:“不然,你也去冲一下吧,这样身上舒服一些,我留了水给你。我们等会儿再说话好了。”
马建设便点点头说:“好,我身上臭哄哄的,难为你一直忍着,哈哈。”
说完,人站了起来便走了进去。
不一会,就听见他哼着歌儿,伴随着“辟辟啪啪”的水流声传了过来,倒是挺热闹。
言欢儿伸了个懒腰,感觉有些累,就站了起来做了两个扩胸运动,发现头发把衣服后背都给洇湿了,湿哒哒的贴在身上,极不舒服。
人一安静下来,再被这穿巷而来的海风吹了一阵就觉得遍体生凉,忍不住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紧接着就听到卫生间里,马建设也惊天动地的连连打了好几个,言欢儿就在门外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