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白起带领大军主动北上出击,便是彻底放弃了江东一郡的防守,他带着所有的军队从水路走了,江东的卫国百姓确是带不走,而是遁入了山野,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军属或是从中原迁徙入江东的卫国人为主。
楚军进入南长城之后占领了一座座空城,而这一切都是白起精心策划好的。
自打楚国兴起无名之师,并得到卫峥传来死守江东的诏命后,为将帅者,白起运筹未战先而思其败,他深知以往列国之兵陷阵拔营,攻破城池之后便是屠城,要知道攻城者往往死伤无数,杀红了眼的军队杀光了敌军便会拿城内的百姓开刀,因为守城的不仅仅是军队,还有城内的老百姓也会被守城者征调,破城之后往往就会屠城,便是因为城内百姓被破城之军视为敌军帮凶。
而白起借助江东山野繁茂的地形地貌,因地制宜的做了一个决定,便是在深山老林之中大力兴建避难之地,一旦楚军攻破江东一郡,卫国的老百姓们就如那些吴越遗民一般遁入山野之中,如此可免屠城戮民之灾,也能让前线的将士们无后顾之忧了。
江东十数年治理,粮仓漫溢,卫楚爆发大战之后,囤积在避难之地的粮食足够百姓吃上三年,因为凡是能搬走的东西早在这一年时间里差不多都被搬走了。
楚军猛攻江东一年时间未能遂愿,给了足够的时间准备,白起在前阵守敌,江东郡守许行、孙叔尤等一干农家弟子开始准备在山野开辟一个又一个的避难之地。在白起率领主力大军出击后,许行带着白起的家眷早已离开了吴城首府而进入山野之中了。
楚军别说破城之后屠城泄愤了,便是民脂民膏也搜刮不到多少,于是大怒之下的楚人竟是将一切所占城池一把火给烧了精光,也只有火烧城池以泄愤了。
偌大的江东,老百姓遁入山野之中,楚军是一点也没辙,除了火烧城池泄愤也只得如此。
……
却说白起所部,船队行得一日,即将要抵达中江与江水(长江)的交汇口的中谷江段,这是要塞关口,原本是卫军水师驻守之地,后来被楚国占领,这里也是江东水师进入江水的唯一出河口了。
“你来!”白起拍打姚尤的肩膀离开甲板,进入舱中看着一幅地图,指着中谷口的位置,道:“楚军水师主力便在此地,按照我军战船的行进速度,五个时辰之后约莫申时便可抵达,中谷口是我军水师与楚军水师的第一仗,也是关键一战、水上一决雌雄之战,此战务必一举歼灭楚军水师主力。楚军水师不灭,虽也能登渡北岸,可随后要想与宋军合力歼灭老昭阳的部队,我军便会被昭关要塞所阻碍,以我军七万之兵,昭关要塞不可往之。”
姚尤凝视着地图,目光沿着江水向西逐步移动,最终锁定在了距离中谷口不到两百里地开外的“松阳”,姚尤顿感眼前一亮:“武安君之意,欲灭楚水师部队之后,我大军逆流而上,进而取松阳登岸北上?真乃妙极也!如此一来,我军即可绕开昭关,沿着松阳北上至舒、宗之地、在曾经灭越军的居巢(血巢)与宋军会师。”
“不错——”白起点点头,继而沉吟道:“只是,我江东水师乃是第一次大规模主动求战,姚尤,水战之法你也颇具天赋,你说我军胜算如何?”
姚尤是白起帐下第一大将,心思周秘又持重,便是卫峥也记住了他的名字,闻此一言确是断然点头:“就水师而言,末将以为,我军至少可得九成胜算。”
“哦?何以见得?”
“末将奉将军之命不忘时刻监视楚军水师动向,十数年来,我已探知明了,楚军水师只有七百艘老旧楼船,且楚国重视水师远不及我江东,更别说我军水师有艨艟斗舰这等新式战舰了。我军水师部队近八成都是征召的渔家子弟加以训练成军,个顶个的在船上如履平地,如此,岂有不胜之理?”
末了,姚尤的目光看向了地图上的彭蠡,叹息的说道:“彭蠡水寨防御坚固,加之我军战船之上的步卒难以适应长时间的水路,否则我十万之兵皆为水师,便得一路逆流而上,直达云梦泽而南下长沙,生擒了那楚王,何来这么多事。”
也就是口头说说了,十数年来江东水师投入巨大,也不过堪堪三万水师精锐,训练一支十万规模切水陆兼备的军队,其所耗费的精力是难以想象的,甚至比骑兵的投入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水师终究还是辅兵之师,遑论卫国也不是只盯着江南,中原才是天下,陆军为王的地位还是难以撼动。
白起微微一笑,也是连连感慨不已,江东水师历经十数年时间从无到有的建立起来,至始至终都是以败楚军水师为目的,不但有新型战船艨艟斗舰为底牌,便是与楚交战了一年,战船折损不少,如今的船只数目仍旧是楚军水师的两倍。白起指着这艘舰船说道:“姚尤听令,即刻起着你为水师中军司马大将,率我江东水师一部与楚军水师一战。这艘战船便是你的指挥旗舰了,由你坐镇,我率领两万步卒在前方棱夫登岸为袭击中谷口的楚军步卒,拔其谷口的楚军水师陆上根基,水陆并进,一举消灭楚军水师。”
“诺——”姚尤一听立刻兴奋不已,想不到武安君竟然将覆灭楚军水师的重担交给自己,可见是如何被寄予厚望,深得肯定与信任的,精神大振的姚尤便是奋疾拱手领命:“末将愿立军令状,此番不灭敌军水师,提头来见!”
……
白起把江东水师一部交给姚尤之后在前方的棱夫带两万步卒匆匆登岸,朝着中谷口兼程驰驱而去。
片刻之间,江东水师各大战船上的旗手纷纷打旗语,浩浩荡荡的水师战船井然有序的开始变阵,四百艘艨艟斗舰一马当先,自江面直奔中谷口。
一条中江东西贯穿震泽与江水,而中谷口是三面靠山的出水口,楚国之兵攻下此地后便以水陆两军把守,西锁震泽,把江东水师的唯一出水口给控制了,如此便扼守在万里江水的下游,原本作为江东水师的防守楚军水师重地,随着战事焦灼,中谷口也丢了,江东水师不得不回防。
而今虽说是楚国的占领地,也有水陆两军把守,但中谷口的防守却是及其松懈,且不说江东水师在一年来的据守战略下奉行只守不攻的策略,致使楚军也不会想到敌军水师会出来主动求战,究其竟还是楚国水师自认为天下第一,能与之较量者数不上一家,自然防备松懈了,殊不知,时过境迁,早已不可同往日而语了。
申时,江东水师已然对中谷口临江而眺,楚军水师的驻扎之地接到了斥候飞报:江东水师出震泽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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