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澈喊了一声爸，父亲穿着秋衣秋裤，蔬菜棚里确实热得慌，他浑身汗流浃背，额上冒出的汗滋得眼睛不停眨。
见状，赶紧掏出纸巾，给父亲擦拭。
父亲年轻时长得帅，如今岁年纪越来越大，然英俊的面容依然，岁月夺走了他的容颜，但也沉淀一个男人的味道，父亲平时少言寡语，勤勤恳恳，这倒让小澈放心很多。
他扶起母亲，母亲的眼睛里泛着泪花，一边说一边夹杂着抱怨，说你懂什么，孩子一个人在外受苦，你这个糙汉懂什么。
小澈慢慢擦拭母亲的泪水，兴许是仇怨久了，瘦骨嶙峋，黝黑矮唯独一口牙齿白净净的，长得齐整又好看。
见不得哭，也见不得矫情，场面一度尴尬，因为很少说甜言蜜语，父亲有些大男子主义，说你等等，看晚上吃什么饭，你一定特别想吃家里的饭菜。
赵小澈点点头，说可不，小时候觉得不好吃的东西，长大了，却十分怀念，想吃都吃不上呢。
母亲破涕为笑，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她的手瘦弱纤细，却经年农忙，全是绿色素与泥土沉淀的颜色，赵小澈让母亲认真洗洗，但她总是说，洗不干净。
此时，更是心酸无比。
父母亲都是接近60岁的人，本该养老，但还在干着农活，想着能赚一点是一点，二儿子还没结婚，内心压力也蛮大。
父亲和母亲，本想接着做完当天的农活，但小澈拍了拍行李箱，说爸、妈你们过来。二老有些迟疑，赵小澈又说，快过来，给你们看样好东西。
母亲一脸不高兴，说我们都有衣服穿，别乱花钱，你要多攒点钱。
父亲骂了句，别叨叨了，听着烦！
赵小澈嘿嘿一笑，说你们快过来，快过来。
二老慢慢从绿色的秧群中走出来，弯着头脸上充满好奇，然后赵小澈将行李箱的拉链一点点拉开，再猛得向后一翻。
父母亲的脸上瞬间笑开了花。
他们慢吞吞的又饱含激动的说了一个字儿：钱。
然后又说，你哪来这么多？
赵小澈笑笑，说这个你们不用管，都是给你们的。
母亲有些腼腆，父亲更是无措，这两人的性格赵小澈再了解不过，顺手拿了两叠钱，就塞进了母亲衣服兜里。父亲穿着秋衣秋裤，小澈也拿了两叠钱塞到父亲手里。
说亲说手脏，全泥土。
赵小澈说没关系。现在不体验，什么时候体验？
何况，不过才20万而已。
说罢，赵小澈嘱咐了两句，说这些钱以后就交给你们了，我也有不少存款。二老一脸惊讶，他们也从来没亲眼见过这么多现金，一时都不知该做什么。
但这样，无疑是让父母亲安心的。
其一，这是我赚的，让父母亲放心其二，我还有存款，让父母亲安心开销其三，最重要是心情，长期以往的贫穷，让人夜里无法安眠，经久的压抑。其四，这也是赵小澈现在做的事情。亲戚朋友都相互较着劲，二叔最早搬到了县里，买了房，二婶成天喜气洋洋，一种高高在上皇太后的感觉。
母亲常常面对，感觉总是低一头。
这下，母亲心里应该好一点了吧。
中午的时候去了爷爷家一趟，爷爷还是那般爱笑，长长的脑袋，花白的头发，瘦弱无比，但不算矮，奶奶走了之后，偶尔打过来几个电话，爷爷每次都说没事，没事。
但心里都明白，爷爷乐观、开朗，坚持不说，不过是不想让儿女子孙担心，奶奶走的那天，他一个人侧身躺在床上，再说明不过。
他跟爷爷聊了好一会儿天，然后留下几条烟，以及营养品，就先回家了，家里还有大事，需要等赵小澈逐一处理。
爷爷说住几天？
小澈说一周吧，视情况而定。他不想说离职的事情，免得让家人担心。
大约是下午3点时分，赵小澈准时出现在家里。家里仍然陈旧，屋子内放着摩托，电动车，用母亲的话说，是怕放在外面风吹日晒氧化。
有点道理，但都知道，母亲视其为宝而已，以前穷苦惯了，几次沟通，这样的习惯至今也更改不了，她只是笑笑。
尤其是行李箱，赵小澈回来之后下意识找了找，愣是没察觉，他问了问母亲，母亲说在那儿，然后赵小澈折返回来，就见一个看似破旧不堪的地方压着两块砖头，翻起来一看，我的乖乖，是行李箱！
母亲嘿嘿一笑，仿佛在说，怎么样，母亲有两下吧？
赵小澈苦笑不得，当把行李箱打开时，那先前塞给母亲及父亲的钱仍然整整齐齐放在里面。
赵小澈心里酸酸的，说了一句，这是何必。
接下来，赵小澈让母亲将账本取出来，母亲摇头，赵小澈就说，是该把家里欠的账还清了。
母亲说，没事，虽然还的少，但每次都会还，也差不多了。
赵小澈无奈笑了一下，说好啦，快拿出来。
废半天，母亲才将账本拿出来，下午她要做饭，赵小澈说让父亲骑车载着你，去吧。
母亲笑了笑，再三确认，你有钱？
赵小澈点点头。
不是骗我们的？
赵小澈说当然。
过了好一会儿，二老才开动摩托，出发。
赵小澈在大门口说了一句注意安全，摩托车的发动机嗡嗡作响，母亲一边摆手，父亲一边载着她消失在路口。
长期的压抑感让赵小澈不懂来自于什么。这下当父母亲携拿“巨款”离去时，他心里的压抑感仿佛稀释了许多，就仿佛一片密布乌云遮挡在天空中，被突如其来的清风一吹，有了驱散的痕迹。
他略有感悟，心里瞬间开心不少。
从父母的角度出发，让他们自己去还，心情应是愉悦的。他还教了母亲一招，去了之后，什么都不用说，径直把钱拿出来，多给几百也无所谓。账单一笔购销就好。母亲笑笑。
这是他自出生以来，看到的母亲脸上最开怀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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