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莫名纠葛(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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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岫一愣,抬眼极快又极细致地看了一下端木鸣鸿的表情,发现他神色不似作伪,忽然展眉笑了一下。

    他本就生得好看,这一笑起来便如寒冰乍破,月朗风清,只是嘴角却不易察觉地带了一点嘲讽:“教主说笑了,多少年前我便称您为左护法了,哪有再把儿时的称呼搬出来的道理?”

    再说,那会儿的你,可不会叫我楚岫。

    曾经的小狼崽子,一步都不肯离开他,一口一个“老大”。他真以为自己养了只忠诚的小狼,没想到却是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端木鸣鸿眉头更紧了一些,似有不悦:“有何不可?你也说了,当初都是迫不得已,现在既然没了障碍,为何不能如从前般称呼?”

    “往昔的情分属下不敢忘,只是现在上下有别。”楚岫表情诚挚地推托,眼见端木的眼中升起了怒气,又补充了一句,“哪怕你我愿意,旁人听着也不像话。”

    既然端木要打感情牌,他便也从善如流,把称呼从“您”改成了“你”。

    对方显然还不满意,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忽然低低地咳了一声,噗地呛出了一口血来。有了开始,便再难停下来,又连连呕了几口才勉强缓了些。一时间下巴上脖子里全是红色,触目惊心。

    楚岫见那血中带黑,显然是被无天的毒掌所伤,心头一跳。却见端木鸣鸿迅速地在身上点了几下,盘膝而坐,双手虚虚地抱在身前,一瞬间周身竟然隐隐冒出了红光,灰败的脸色也眼见地恢复了过来。

    于是还没来得及分辨刚才惊的是什么,楚岫又震到了。

    这人的赤炎真气竟是练到了体外都能显出异象的地步,怪不得无天和童宽都在阴沟里翻了船。自己号称教内消息最灵通,却也是事先没有得到半点风声。

    想想自己的赤炎真气连大冬天里给自己暖暖身子都做不到,右护法当即感到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整个人都蔫儿了。

    垂头丧气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就说两人斗了那么多年,这人怎么可能做没把握的事。

    不知道还有多少后手等着自己呢。

    端木没办法再开口,楚岫便也有些索然无味。一丝小风从外头卷进来,他稍稍瑟缩了一下。无天酷爱给自己营造一种高高在上的形象,整个魔宫起得异常有气势,只是巨大的石头用得多了,里面空空荡荡,总给人一种阴冷阴冷的感觉。

    楚岫小时候经脉受过伤,后来又受了一次寒,往后便异常怕冷,平日里来魔宫都是一种煎熬。

    比如现在,寒气仿佛全都聚到了脚底,一点一点地往上钻。

    楚岫不敢在端木运功疗伤的敏感时刻挪动身体,只好盯着他的下巴,靠胡思乱想来分散注意力。

    其实直到现在,他脑子里还有些乱糟糟的。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都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先是前两日,没脸没皮的老混账无天突然厌倦了他那一群美丽动人的姬妾娈童,不知怎的想起了翩翩美青年楚岫来。在袅袅的秋风中,派随侍小宛到千峰阁传话,中秋之夜,让右护法到魔宫“助兴”。

    震傻了一帮手下的同时,也气红了楚岫的眼。

    好你个荒唐的老不修,老子累死累活兢兢业业许多年,既要处理教务还要当你耳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你一句话,就要把我归于那娈宠之流?哪怕自己能咽下这口气,日后千峰阁却还怎么在教内抬起头来?

    事情有两种可能。第一,无天是真的对楚岫感兴趣,心血来潮。第二,无天在借机试探楚岫的忠心,静待后续。

    若是后者,以无天的疑心病,只要念头一起,风光了好些年的楚岫哪怕在中秋夜没出什么差错,恐怕之后也只会举步维艰,直到整个千峰阁都被抹杀。

    兔子急了还有咬人的时候,右护法一急眼,登时决定先下手为强,把无天弄死。

    这时候,常来找他“联络感情”的童宽倒显得没那么讨厌了。

    两人一拍即合。

    童宽提供不要命的死士攻入魔宫,楚岫提供轻功卓绝的手下吸引注意力——主要是左护法端木鸣鸿的注意力,别给他增援的机会。

    一切都进行得颇为顺利。楚岫还派人四处打探了一番,发现暂时风平浪静,无天那头没有打算立即拿他开刀,端木那边照常深居简出,童宽那儿也的确在如约召集人马。

    楚岫有了七层把握,于是最新的传讯方式悄悄地送出了消息。昨天下午,手底下所有人便全都秘密地回到了千峰阁。副手昆山向众人说明部署,他身上有些不利索,为了晚上能保持最佳状态,便独自去了后头调息。

    太阳一点一点西斜的时候,楚岫正要收势,耳畔忽然传来极细微的风声。倏然睁眼,就见窗外映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觉得有些熟悉,那人影一闪即逝,紧接着窗户轻轻地响了一下,对方竟直接就那么翻了进来。

    楚岫心下一紧,手腕一抖,五枚飞蝗石就不假思索地射了出去。他虽以轻功见长,但手底功夫也并不算弱,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暗器又全对准了对方的周身要穴,绝对够一般人喝一壶的。

    直到凌厉的破空之声响起,他才发现翻进来的人不是有点熟,而是非常熟。

    对方身子尚在半空,伸手轻轻一抄,飞蝗石便尽数被他接在了手中,连一点威胁也没造成。收完了暗器,整个身形才舒展开来,轻轻落了地,高大而挺拔地站在了房内。五官深刻,神色冷峻,加上一身标志性的黑衣,正是老对头端木鸣鸿。

    “是你?”楚岫心中忌惮之意更甚,第一反应便是走漏了风声,无天对他下了格杀令。

    他一手悄悄地后移,脸上却丝毫不显,口中讽刺道:“真没想到左护法今儿个有空大驾光临,真是难得啊难得。只是若提前告知一声,楚某定然敞开了大门相迎,何必这般鬼鬼祟祟呢?”

    端木鸣鸿面色黑如锅底,没有理会他话中的不欢迎之意,反而沉默地上前了两步。高大的身形投下一片阴影,配合着他身上浓重的煞气,整个人就像他那把冷硬的窄刃刀,充满了压迫感。

    楚岫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像只炸了毛的猫一般,如临大敌。

    端木看了他一眼,声音很冷:“听说无天找你……侍,寝?”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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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岫一愣,眼珠子转了转,仔细地看了对方两眼,倒是放松了一些。慢斯条理地向后靠了靠,在对方越来越黑的脸色中开口:“这好像跟左护法无关吧?”

    似乎想到什么,轻轻笑了笑:“还是说,你担心我日后给教主吹枕边风,让你不得安生?”

    一面说,一面手指不动声色地向枕头底下挪去,楚岫暗自后悔。真是太大意了,本以为小心经营了这些年,在自己的地盘上已经不需要时刻防备,谁知这家伙忽然就无声无息地闯进来了呢?

    指尖触到一点凉意的时候,端木忽然有了大动作,整个人飞快地逼近了楚岫。

    楚岫本就满心戒备,当即将一手将枕头甩了出去,从矮塌上飞身而起,迅速后撤的同时,另一手中金线一扬,两道金光在稍嫌昏暗的房内闪了一下。

    端木鸣鸿偏头躲过刺向眼睛的一枚小刀,抬手在另一枚射向心口的金刀上飞快一弹,身法不停,依旧直逼楚岫。正要碰到后者,只见金光闪动间,两把小金刀又飞快地转了向。一把绕着他的脖子转了一圈,另一把急射向他的太阳穴。

    楚岫手中牵着两根细细的丝线,操控着金刀的方向,脚下一点不拖沓,以最快的速度靠近了窗子。他一个人对上端木实在要吃亏,赶紧跟手下汇合才是正经。

    刚一凑近,便闻到一点似有似无的幽香,心知不对,立刻屏住了呼吸。可依旧不可避免地吸入了少许,心口一滞,气息顿缓,脚下踉跄了那么一下。只缓了那么半步,端木已经脱困,赶上前来扣住了他的脉门。

    楚岫一挣之下没有挣脱,心都凉了半截。

    正想着会被红烧还是清蒸,端木鸣鸿点了他的几个穴道,一把搂住他,狠狠地吻了下来。

    “……”这一来,右护法真的是懵了。

    端木的吻技并不怎么样,横冲直撞的,带着近乎恶狠狠的味道,一遍又一遍地扫荡着楚岫口内的每一个角落,吮吸他的唇舌,让他的舌头都发麻了。楚岫感觉莫名又愤怒,想要狠狠地阖上牙关,却被对方死死地扣住了下巴,根本不得自由。

    直到对方近乎不舍般地退出去时,抓住对方一瞬间的放松,狠狠咬到了他的舌尖。血腥味瞬间传开,楚岫觉得解气的同时,又十分遗憾没有直接咬下一截来。

    端木的眼底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楚岫正在猜测他的真实意图,对方便伸手在他后心一按,积聚了半天的力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办法,你的敌人往往才是最了解你的人。两人交手过太多次,彼此有什么伎俩都一清二楚。这次楚岫失了先机,又没想到向来爱真刀真枪上阵的端木竟然会使毒,一不留神之下一栽到底,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看到端木的眼神,楚岫一瞬间不靠谱地想,这家伙该不会想要先x后x吧?

    当然,堂堂左护法还没有这么下作。只是他的行为让楚岫更加摸不清头脑了——端木鸣鸿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又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把他放回了矮塌上,说:“我去要了那老家伙的狗命。”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翻窗子走人了。

    楚岫被他以重手法制住,眼看着窗外一点一点变黑,听到手下焦急地寻来,拍门声由轻到重,最后破门而入,只感觉心里拔凉拔凉的。还是个孩子的吟风在外头寻到两个被点了穴道的手下,冲进来又看到他躺在矮塌上却没有任何回音,以为他被人暗算了,当场哇地哭了出来,直到发现他只是被点了穴道才勉强停下。

    左护法独门点穴手法无人能解,楚岫又无法开口指点,一群人六神无主,叽叽喳喳地凑在一起一讨论,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赶紧带着公子脚底抹油是正经。

    然而这也没能实现。

    他们刚出了门,白霜就带着一群娘子军堵了上来。千峰阁的武力向来不及万刃阁,但轻身功夫却比他们高出一截,按理说逃跑不是问题。结果她们不知从哪儿整了一批带满了倒钩的软带,注了内力团团挥舞之下,众人的衣服不一会儿就化成了碎片。

    从未尝试过裸奔的属下稍一犹豫,耽搁了最佳时机,白霜也等来了援军。

    楚岫终于缓过来时,黄花菜都凉了。吟风一溜烟躲到他身后,两条小细腿儿颤颤悠悠,还露着两个白白的屁股蛋儿,表情羞愤不已。

    右护法百思不得其解,向来爱硬碰硬的端木鸣鸿何时学了这么些贱招?又是放毒又是扒衣的,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

    加上方才的一系列言行,楚岫觉得,端木他一定是吃错了药。

    端木鸣鸿体内真气流畅了一些,睁开眼就见楚岫白白的面皮泛了点青色,嘴唇更是毫无血色,顿时知道他是老毛病犯了:“楚岫。”

    楚岫看向他,眼底的疑惑未散尽,乌溜溜的眼神跟小狗似的。

    端木嘴角露出一点笑意,招招手:“过来。”

    楚岫向前走了几步。

    端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楚岫又向前挪了几步,磨磨蹭蹭地凑到了矮塌前。

    端木鸣鸿拍了拍身边的地方:“坐。”

    “不敢……是。”楚岫不自在地侧着身子坐下。忽然后背一暖,端木的身体贴到了他后心。赤炎真气流转之下,他的整个后心都热了起来。

    “教主……”楚岫不安地动了动。

    “别动。”端木鸣鸿说,又纠正道,“叫端木。什么教主不教主的,你要对这个位子感兴趣,换你来坐也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