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摇摇头,似乎有些慌了神,道:“我刚从微翠居过来,没有看到她啊,她一一一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他看着易浊风,想从他的眼底知道答案。
易浊风蹙了蹙眉,转而背过脸去,不愿回答金戈的问话。
金戈笑了笑,道:“以前,看史如歌那么喜欢你,我还在心底为她庆幸,觉得你不像溥侵身边其他东西那番不讲人理。不过现在,我真不懂你了。难道是我错了吗?”
易浊风无声地叹了口气,似想平息金戈的仇恨般,道:“你完全不必懂,错没错也无关紧要。史如歌你也可以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照顾好她?你能保证不再让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伤害到她?”金戈觉得十分可笑。
“保证不了。”易浊风摇了摇头,带着嘲意。
“那你就放了她,不要逼她做她不愿意的事!”金戈的语气无比冷漠。
易浊风的眼睛望向远方,道:“没人逼她,她为了你以及你们泉池的安危才选择嫁给我。这是她和溥侵的交易,我左右不了。”
金戈的脸色急剧变黯,他又是气恼又是担忧:“这丫头,总是这么任性,怎么可以这样?她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怎么可以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一丝笑容诡异地自易浊风唇边滑过,他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况且,她也不会后悔。”
金戈静了精神,道:“或许也是,因为她还爱着你。只是你啦,你还爱她吗?她喜欢自由,在这里她能无拘无束的吗?”
“不能,但我会尽量的满足她。”易浊风目视远方。
金戈笑了笑,道:“这样也好。只是,你引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杀你,拿你手中的仙葩草。”易浊风淡然道。
金戈摇了摇头,冷叹:“溥侵又怎会放过泉池放过我?傻史如歌真是天真一一一”
易浊风抿唇,杀意悠然而生,承影剑绽散出的幽蓝光辉将他原本白净的肤色映得乌蓝。
“金戈,你说得很对。”易浊风转身,眼中,寒芒尽显!
“不过,你杀不了我。”金戈嘶了嘶牙,脸上两酒窝隐隐一现。
不经意间,易浊风已持承影剑向金戈攻来!
金戈的身形急剧一退,手中的赤霄剑顿如奔雷般反袭身后来势汹汹的易浊风!
金戈的剑速亦是如此之快猛,令易浊风有些局促,但其脸上沉静的表情丝毫未变。
易浊风的手中承影剑轻轻颤动着,眼见金戈流转溢动的赤霄剑气在他身周越结越浓,几近将他围困。他不禁瞑目,暗涌出了体内全部真气。霎时,听的一声轻颤,它似从遥远的空间传来一番,凄诡得有如地狱幽冥在哭泣。
漫天的光芒笼罩着他,易浊风的全身都被渲染成幽蓝色。眼中的杀意更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金戈一紧,黝黑的瞳孔遽然收缩:“易浊风,你执意非杀我不可?”
易浊风的脸上带着一丝怒意:“师命难为,你就安心的去吧。”
金戈的目光冷冷地盯着他,道:“易浊风,真没想到你也甘心当溥侵的走狗!不过别以为我怕你,所谓邪不压正,我有赤霄剑,你的承影剑再厉害也奈何不了我!”
易浊风狞狞一笑:“骂吧,尽情的骂完了我好送你上路。像你这种资质平平又不懂刻苦钻研的人,赤霄剑跟着你简直就是浪费,你再练十年也都不是我的对手。”
“你!那好,就看看今天死的到底是谁!”金戈被气得怒涌上胸,倏然一声长嘶。这嘶声宛如晴天打了个霹雳,轰隆隆地炸开了。
易浊风微惊,他不知道那次武林大会百川和尚已将其积蓄了二十年的内力全然传输给了金戈,以致现在金戈的内功浩淼无涯、雄厚无比。较之他毫无不及。
周遭的空气抖动着,恍如泰山压顶,强大得将要击碎他的心脏!他更加用力,手中的承影剑却迟迟徘徊在金戈的胸前三尺处,难以刺入其内。
金戈手中的赤霄剑亦如一条凶猛的蛟龙,它长得血盆大口,一点又一点地朝易浊风逼近!
易浊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残酷的冷笑。突然,他举掌挥出,正向着金戈的身体袭去!他的这一击厉烈无比,几乎倾注了他全部的精力。
金戈并没有料到易浊风除了用剑还会用掌,他定了定神,毅然回之一掌。他的掌势亦如波浪般汹涌,却不足以将易浊风的那一掌击溃。
金戈略显疲惫的收了收手,这一瞬间,凝结在他身体周围的结界有了缝隙,通过这缝隙,承影剑猛逼向前,骤然刺入了他身体!
金戈直觉全身僵木,再也无法动弹。他深皱起眉,也无法再看清眼前的一切。但是,他的意识却是十分清醒的。他的心在痛,但是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死,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嘴边,鲜血流溢。脸上,却绽开了阴冷的笑容。
易浊风一直瞠目厉视金戈,却不敢再将手中的承影剑深进他身体毫厘。
突然,一股宏大的力气自金戈的身体内爆开,它翻涌而出,将眼前的易浊风足足地震开了五尺远。
“是仙葩草。”易浊风瞑目,轻轻地喘口气后便一跃而起,将悬浮在半空的仙葩草揽在了手心。
金戈的身体却被这股力气抛至了丈来远外的飞云河中。
湍急的河水哗啦啦地向前奔流,汩汩鲜血染的清澈的水流一片殷红。
错然,易浊风才发现金戈的尸体早被激流带至了远方!
微翠居,史如歌被软禁在一间偏僻的小房内。
在这里她吃得好、住得好,只是没有自由。溥侵命人看着她,在没和易浊风拜堂之前不许她离开一步。
她睡得不好,她总能听到金戈的声音,却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她大声的叫他,可喊得声嘶力竭都没人回应。莫名中,她的心总是绞绞作痛。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不祥之事降临前的征兆。
月光轻轻地洒在窗前,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过了今夜,她就要嫁人了。她不知道以后的一切会变成什么样,母亲、金戈、易浊风、泉池、以及她自己。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和害怕。万千思绪,困扰着她。
门外,响起轻盈的脚步声。悠悠月光下,她看到窗前那一排守卫都被支开了。
“金戈!”她一惊,受了刺激般从床上窜下来,跑上前去一把拉开了房门。
“是你。”来人不是金戈,她有些失落,转身往里走。
“史如歌。”易浊风叫住她,踉跄着扑进来一把环住了她的腰身。
“史如歌,我想你。”易浊风的头俯在她的肩膀上,嘴里酒气翻滚。
她的心在剧烈地跳动。藏匿了这么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道:“你想我吗?想我是应该的。虽然我们离得很近,可是心,却距着十万八千里。”
易浊风笑了笑,惺忪着眼问她:“你会原谅我吗?”
感觉到易浊风话里有话,她的身子心跳遽然变慢,她挣脱他的环抱,正视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要征求我的原谅?”
夜风袭来,易浊风的酒意微微苏醒,他摇摇头,躲开她的目光,道:“没有,只是随口问问,以前我那样对你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史如歌觉得不可置信,追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是不是金戈,他怎么啦?”
易浊风的唇边抹过一丝古怪的笑容,道:“你很紧张他,如果我和他有一个人会死,你是不是毅然地选择让他活?”
史如歌苦笑:“你为什么要问这么无厘头的问题?告诉我,金戈到底在哪?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易浊风微皱起眉,好像在承受着莫名的痛苦,沉默了好久,他才嘶声说道:“他,回去了。”
“回去了?”
“嗯。”易浊风点了点头。
“不会的,金戈他不会不跟我打招呼就这么跑回去,他不会扔下我不管的。”史如歌神情恍惚,自言自语道。
“他回去了,你忘了他吧。现在开始,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易浊风踉跄着,醉意阑珊地走过去,又一次将她揽在了胸口。
易浊风紧搂着她的腰,温热的唇紧贴在她的小嘴上,酒气翻滚的舌头霸道地伸进了她的两齿间。他纠绕她的舌尖,贪婪地吮吸着。
史如歌努力地张大了眼睛,使出全身力气,一把将他推开。
易浊风苦笑,眼底的波浪深不见底。他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强烈的拒绝。
她轻笑道:“易浊风,你知道吗?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那么神秘,那么傲岸。所以,曾经的我是那么的爱你,爱的程度,连我自己觉得不可思议。”
“曾经?”易浊风的胸口如被尖刀刺穿般痛。
史如歌冰冷地看着他道:“现在我才发现,爱与不爱,都只是在一念之间。”
易浊风闭上眼睛,苍白的脸上毫无光泽:“那你为什么说要嫁给我?你明明知道,你不提出来我也不会让溥侵伤到你。”
史如歌的声音更冷:“因为我想在你身边。我想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我想知道我爹的死是怎么一回事、我想知道你的内心到底是魔鬼还是凡人。”
易浊风的眼睛慢慢睁开,他笑了笑,他的笑容却惨淡得像是天地在哭泣,他问:“这就是你要嫁给我的目的?”
史如歌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望着他黯淡的眼色,终于说不出话来。
易浊风倒吸一口气,道:“我会成全你的。”
史如歌的身子寒冷地颤动着。心,也仿佛被他那冷漠的语气冻住。
易浊风转身,摔门而出。
这一刻,史如歌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回是大错特错了。
昨晚星稀,黎明的天一山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空气中,到处都是潮湿的味道。可是雨后的山间,空气却是异常的清新。
飞云河下游,易浊风和地离凛立在河边,观望着河中的数十名兵卫,他们有的潜到了水里,似在捕捞着什么。
暴雨如注,无情地击打着他们的身体。
终于,一人走上岸来,俯身禀告道:“易少爷,我们仔细的查找过了,这河里根本就没有金戈的尸体,也没有他的赤霄剑。不过刚在河沿的石礁上,捡到了这个!”
他说完,便将一块泛着亮光的墨绿色玉佩递至易浊风眼前。
“知道了。”易浊风接过玉佩,便示意那人将河里的十来人叫上了岸。
“易少爷,这是金戈的吗?他会不会没有死?不然怎么不见其尸首啦?”他身边的地离抱着怀疑的态度问道他。
易浊风端详着手中的玉佩,道:“很有可能是他的。不过他被我的承影剑所伤,即使抓住了渺茫的生存机率,最终还是得处处提防我们的追捕。所以,你们得仔细耐心地找。”
“是,易少爷,我们明白!”地离铿应一声。
易浊风点了点头,空洞的眼神眺望着远处朦胧的山峰,地离不解地问道:“易少,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您却还在这里忙乎金戈的事情,您就不怕怠慢了新娘子史如歌?”
易浊风收回视线,道:“只有找到金戈的尸体,才能确定他是真的死了、才能圆圆满满地向教主交代。再者,要是史如歌向你们问起金戈的下落,你们就都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她说金戈已经离开天一了。”
“哦,明白了,易少爷想得周全。”地离忍不住由衷一赞。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易浊风驱散了众人,自己则最后一个走开。
暴雨下个不停,发出哗哗的声响。雨音扰乱了人的听觉,以致所有的人都忽略了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灌木丛边的那个迷人的女人。
骆姝帘撑着大把油伞,静立在雨中,任凭雨水打湿了她半边的衣裳。
她的唇角勾起一丝狐艳的笑容,左脸边那三个蛇齿印依然清晰。她狞声自语:“易浊风,你杀了金戈,还以为史如歌不会知道?你以为她还会爱你吗?”
骆姝帘撑着那把伞,朝着飞云河的更下游走去。她心想:我一定会先你们一步找到他的!
骆姝帘走着,也不知道具体走了多久。这时候,天空放晴了,阳光异常明媚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