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兴许她还在洞里!不好,敖进知道它的位置!”金戈撒腿便往山下树洞跑。
宽阔隐蔽的树洞内依然弥漫着枝叶腐烂的气息。金戈和黑影人躬身而入,却见里边早已空无一人。
“史如歌会去哪?”金戈急得大气粗喘。
“相信她不会走远,除非———”黑影人没有再说下去。
“我们分头找,找到后想办法通知对方!”
“若她不在这附近,最有可能在哪?”
“若她被人劫持了,那劫持她的人不可能不通知我们,因为仙葩草还在我的手中。所以,我们先找找!”
北玄谷边的御花亭。亭内秋叶飘扬,洒如雨絮。
骆姝帘一手捂住流血的左脸,一边匆匆忙忙地往屋内跑。
恐惧、惊蛰、令她失神落魄。
丢了魂似的她踉跄着,似乎是连滚带爬,她好不容易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她跌坐于窗前铜镜旁,战战兢兢地、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将放于脸上的那只手挪开。
三颗尖细的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脸上,同时慢慢地汩出深黑的血液!
她战栗着,瑟瑟发抖!
房门被一股强劲的力气推开,溥天骄匆匆走进来。一见骆姝帘脸色惨白,左脸上更是顺淌三行黑血,他心底一阵抽搐。既是心痛、又是爱怜、还有埋怨!
溥天骄蹲在她的凳子旁,焦急道:“帘帘,你的脸一一一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骆姝帘凤眼眯起,那凶恶的表情似想将一个人撕裂,她转视溥天骄,怒道:“你还问,都怪你!那赤焱蛇不是你精心培育,能懂人意的毒物吗?我放它咬史如歌,为什么它反过来咬我一口?!”
“这一一一”溥天骄似懂非懂,焦急的他只好拉过骆姝帘的手掰开来看个究竟。
大块鲜红的血斑将骆姝帘整个手心盖住!
“毒液已经遍布你的全身,马上就要发作了。”
姝帘的脸色刷的变暗。她摇着头,泪如雨下,已经感觉到痛疼的她已顾不上去遮掩那受伤的脸。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甘心!”她的情绪愈加激动,随之,她体内血流加速,毒液的传输更是顺畅无比,这彻骨的痛苦令她的身体不停的抽动着。
她的左手紧紧地抓住溥天骄的手臂,尖长的指甲已完全插入到了他的皮肤里,殷红的血液自他的手臂淌下!
溥天骄湿润着眼珠,却还是坚强的忍,任由她发泄着!
姝帘的脸越来越黑,越来越暗,看得溥天骄的心一阵恶寒。
无奈,溥天骄咬牙,雄浑的一掌直击她的后背,她昏了过去。他借机封住了她全身的血脉。而后抱起她,速往神霄居跑!
他抱着骆姝帘来到自己的小药房。也就是在这里,他精心苦研,调制出了无数毒药。包括这次的赤焱蛇,它的剧毒能碳化被咬者的躯体,直至最后被咬者身体的每个器官都衰竭。
他急匆匆地从书桌边的抽屉中取出一个圆形小瓶,将瓶内那一小颗药丸倒于掌心,而后轻捏开她的嘴,再将药丸慢慢地放了进去。
“帘帘,你忍住,很快就会没事的。”溥天骄喃喃低语。他扶起骆姝帘的身体,单掌撑出,深度运功,他将体内真气源源不断地灌输到她的身体里。
过了好久好久,骆姝帘乌黑的皮肤终于显出微许亮泽。
溥天骄将她抱回卧室,自己则疲惫地躺在了她的身边。他很累,可是却无法合眼,他要守着她,不让任何人过来打搅她,也不再让任何人伤害她。他要看着她慢慢恢复,恢复得像从前一样容光焕发。
某山林处,史如歌望着眼前的那一大片黑沉沉的树林,茫然不已。她被骆姝帘追击,以致误打误撞地逃到了这里。回忆起在树洞里姝帘掐着那条血红小蛇的七寸将它扔至她身上的那场景,她不禁阵阵发虚。她想:纵使这山林会有更大的毒蛇或猛兽,都不及那姝帘可怕。
那会的事情是这样的。
史如歌慌忙跑回北玄谷边的千年古树下,她跃到洞里边,看到的却不是张垚,而是一袭洁白裙纱的姝帘静谧地站在那里。她的手臂上还环着一条极其精细而且颜色艳丽的美蛇。
一见史如歌,姝帘绝美的容颜更是神采焕发,打量了她好久,她才阴笑着开口说话:“史如歌,你这不要脸的女人,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那正好还上我哥哥的命!”
史如歌心情本就不悦,也没有想到她竟能找到这里。因她辱骂自己,她也就不示弱,回击道:“你才不要脸啦,你这臭女人,龚子期的死只能怪他自己咎由自取。”
“你给我闭嘴!是你害死了他,我不会让你好过!”姝帘激怒,她恶瞟着史如歌,将臂上环绕的那条红蛇取了下来。
骆姝帘掐住蛇的七寸,让蛇身弯弯曲曲扭动着。
“你要干什么!”骆姝帘手中红赤的小蛇,以及她凶恶的眼神皆令史如歌胆寒。
“我要让你难看地死在这里,即使你心爱的易浊风过来了他也救不了你!不,他都认不出你!”姝帘凄厉而又惨绝地笑出了声。
“神经病!”史如歌转身欲走。
“别想走!”姝帘收住了笑容,扑向前去,挡在了洞口。
“你自己去玩你的小蛇吧,不要在这妨碍我,不要以为我真不是你的对手!”史如歌语气强势心里却只盼着能早些躲开她。
骆姝帘的眼中尽是森寒之意:“我不和你打,是让它好好侍候你!”说完,她将手中的小蛇轻轻一掷!
“啊!”史如歌忙着退却,可姝帘投掷的力度恰到好处,那一条赤红的小蛇直直地挂了她胸脯的衣口。
“不要在我身上爬啊!”娇小的身蛇粘在史如歌颈上的皮肤,顺着,它又灵活地翻了个身,史如歌战栗抽搐着。奇怪的是,它却没有咬她!
“赤焱,快咬她!”姝帘急促道。
“让它咬你自己吧!”史如歌惊栗的快哭出了声,见姝帘那一副唯恐她不死的模样,她鼓足勇气,便伸手捉住那小蛇,她将它紧紧地捉在了手中。
“你咬她吧!”张嘴的小蛇吐了吐舌头又发出嘶嘶轻响,史如歌紧紧地握住它,突而向着姝帘的脸上重重甩去。
精灵般的小蛇很快的便在她左脸上刻下了三颗尖细的牙印。
“你!一一一”姝帘睁圆了大眼呆滞地看着地上翻滚在尘土里的小蛇,又伸手触了触脸上被咬的伤口,恍悟出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你自己玩吧,我不陪你了!”史如歌喘了喘粗气,再也顾不上其他的撒腿便拼了命似的往洞外跑!
直至她跑到这片树林!
所以,她没有选择回头,她不知道那条小蛇有多么的毒,因为她担心姝帘还会跟来,所以她决定沿着这条路直朝树林深处走。
此路虽不算狭窄,但似好久无人通行,路面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踏足于上只觉轻软绵绵。山风穿林而入,更显得林影幢幢,阴风习习。此时虽是白日午间,却是越见荒凉。
史如歌走着走着,便听得自己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想想她确实好久都没有吃东西了,如今该上哪去找食物充饥、找水源解渴啦?眼前的这条路最终会通向哪?
疲倦和饥渴致使她步调变慢,几乎是一步一步向前推移。她在心底抱怨,也深深地憎恶着骆姝帘。
又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丛林和树木都已消失不见,换而之清流激湍和稚秀小山映入她的眼帘。
“好漂亮的地方啊!”她由衷一赞,顾不上思考这是在哪便匆匆跑至溪边,捧起一把溪水汩汩地喝了下去。
“真是好极了!只是,这是在哪啦?”清甜的溪水下肚后,史如歌顿觉精神倍增,便又开始思考起来。
细细说来,她对天一是十分不熟悉的。上回她被掳来天一,却整天都待在了易浊风的琼华居,她都不记得最后是从哪个方向离开的。但是,看这里连绵的山峰由东往西渐次增高,她想:莫非这溪水的上游就是她与易浊风的初见地,那大气磅礴的飞云瀑?
对,飞云瀑、琼华居!那是她唯一熟悉一点的地方,她可以去那,去找易浊风,她还想见他,虽然她觉得没有脸面,但还是想看见他,哪怕他会鄙夷自己。而且她还想去求证,求证那杀害她父亲的人绝对不是他。
所以,她决定逆着水流的方向去找琼华居!
可是,她突然心跳加速,忐忑不安!
天绝殿上,溥侵一手捂着心口,一边轻喘气息,他鹰般锐利的双眼扫过殿下三人,停滞于蜀逍,哑声问他:“金戈和张垚还没有离开天一?”
蜀逍向前,略微躬身,道:“是的,教主。我等本要将金戈擒住将仙葩草拿回的,却没有想到半途张垚赶来了。”
溥侵瞑目,酝酿道:“张垚。二十年了,没想到他竟会帮着金胤,而且他的武功进步之速居然连我都不是对手。怎么会这样?这些年他到底躲在哪?”
见溥侵神色凝重,庄罹有些许躁动,道:“教主,如今史乘桴已经死了,我想张垚等人之所以不离开天一纯粹是想利用你负伤调息的这段时间再上天绝殿偷拿仙葩草,所以我们一定要加强防范,最好是能先发制人,因为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否则我们防不胜防!”
“庄罹说的十分有道理。不止教主,十二执事也被重创,所以我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布网捉鱼,尽快将他们擒住!最好,能杀之!”花隐铿锵相应。
溥侵的嘴边咧开一丝狡黠的笑容,道:“当然。纵使他们插上了翅膀,还是飞不出我的手掌心。”
花隐自恃一笑:“不知教主有何良策?”
溥侵慢慢起身,走近他们几步,道:“你们三个虽是我最信任的人,可是完全交由你们却不太妥当。花隐,你去一趟琼华居,看看易浊风在不在,再把我的意思传达给他。说,我不指望他能杀得了张垚,但金戈他是对付得了的。如果他能从金戈的手中拿回仙葩草,那他所做的一切错事我都既往不咎。如果这次他还是任性妄为,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不给玄衣面子。”
“是,属下一定带到!”花隐躬腰尖声道。
“嗯。”溥侵点点头,再次瞑目屏息,道:“这半个月我要闭关疗伤,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天绝宫后殿半步。”
“明白!”三人齐应。
“去吧!”溥侵挥了挥手。
夜里,八月晚旬的月亮依然清朗。
琼华居,莲花塘边,僻静小亭内,易浊风独杯畅饮。
池中,枯叶落花,依然带着淡淡的幽香,香远益清、回味无穷。
一切出奇的静,静得他心神恍惚。他恋于桌前美酒,只愿能一醉解千愁。
月色微朦,而前方曲折小径上他的身形却清晰可见,他的白衣未染一丝尘垢,好似俊逸的仙人刚从天上下来。
易浊风不禁一丝苦笑,墨色酒杯脱手而出,它好似一颗储能的爆弹迅猛击向前方的他。
他却是不紧不慢地将身子一偏,伸出两指,便将酒杯稳稳夹住!
易浊风起身,轻笑道:“这么晚了,难怪琼华居的大门还锁不上,原是碰到了轻功超绝的楚绍龙。”
楚绍龙回之一笑,抛回酒杯,一展手中的金唯扇,一股雄风便将它稳稳地扇放在了亭中石桌上,道:“楚某冒昧扫了易少爷的酒兴,还请见谅!”
易浊风问道:“深夜造访,有什么事吗?”
楚绍龙道:“我受教主之命,来找史如歌。”
易浊风俊眉一蹙,不明其意。
“下了天绝殿,金戈和史如歌并没有离开天一。后来金戈遭十二执事围杀,因张垚及时赶到而得以脱险,可史如歌却不见了。我们想,她最有可能来的地方便是这里了。”
易浊风冷冷地笑出了声,道:“她可真没来这里。”
楚绍龙点点头:“这我相信,如果史姑娘在,易少爷就不会一个人喝闷酒了。”
易浊风的笑容带着万分的嘲弄,道:“你是受黑影人之命而来吧?”58xs8.com